《小阁楼》易九周

3、黎寻

　　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也消失了。

　　黎寻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天际，天边的云黑红黑红的，像是太阳离去前强制留下的印记，被烧灼过的伤痕。

　　冷风徐徐吹来，他吸了口冷气，搓搓手，把手插进口袋。

　　他心里有一道疤，很宽，很厚，曾经痛到他无以复加。

　　我记得你说过会带我去青海，去看敦煌。

　　如今我在广州，你在哪里呢？

　　不远处的广场在放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刀郎在歌里唱道：“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记得2011年的冬天，那天天下着雨，他过来找黎寻，笑嘻嘻地说：“寻儿，哥儿大老远的过来找你，陪哥吃个饭呗！”

　　黎寻看看他冻得通红的手，轻声说：“好的。”

　　他低头看着黎寻永远平静的脸，嘴边的笑容放大，牵过黎寻的手：“天太冷，给哥牵牵暖和暖和。”

　　黎寻点点头。

　　他们去了一家ktv，黎寻不太记得那家ktv的名字了，时间太久远，他所有的记忆都用来记住那晚上发生的事：他坐在高脚椅上，看着他的方向，唱了一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还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唱歌的他很迷人，眼神似乎很专注，很专注地盯着他的方向，他很喜欢。

　　“你就是我冬天里的一把火。”他凑在他耳边，口里吐息着这么一句话，温热的气息吹着耳垂，酥酥麻麻的，很奇怪的感觉。

　　“你这话什么意思……嗯唔……”～话未毕，温热的唇舌擦着他的脸落到了唇上，在黎寻征愣的瞬间，他捏住黎寻的下巴，舌头长驱直入。湿润的舌头舔过口腔的每一处。

　　放开的时候黎寻气喘吁吁，面颊通红。

　　“你干嘛……亲我？”黎寻看着他，轻声问。

　　他拇指擦掉他嘴边的唾液，摩擦着他被吻的通红的唇，哑声说：“寻儿，和哥哥好吧！哥稀罕你。”

　　稀罕我？会是他想的那样吗？黎寻垂下眸，心中很乱。

　　他温柔地看着他，一下一下地轻啄他的脸，他的唇，他的永远安安静静的寻儿。

　　他的温柔似一把火，一点一点地灼烧着他的心脏，全身都变得火热。两个人不知何时抱在了一起，衣服零散地扔在沙发上，屏幕上刀郎还在深情地唱着那首歌，而他，骑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推进他的身体，与他融为一体。

　　你知道吗？我09年就喜欢上你了。终于11年的时候你说你也稀罕我。

　　真好。

　　我同意了，和你在一起。

　　…………

　　“齐晟，你不要走，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陪我的吗？我们还没去青海……”黎寻抱着齐晟的腰，不让他走。登机提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机场人来人往。

　　“寻儿，对不起。我不稀罕你了。”齐晟一根一根地瓣开他的手指，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复杂地让人看不清。

　　不稀罕我了？……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懂，他是不愿意相信。可有些时候，缘份尽了便是尽了，任他怎么痛彻心扉，最后仍得接受这个现实。

　　是不是该说人真是一个坚强的存在？

　　可我这么多年还是没忘记你。

　　2018的春节，黎寻独自去看了烟火，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看人来人往，他们都欢声笑语地庆祝跨年，而他自己像被气墙隔绝了，与他们格格不入。其实他不喜欢广州，吵闹，交通拥挤，空气污染，可他也不愿意去他俩曾呆过的地方，只因为没那个人，地方就太荒凉了，吵吵闹闹的，至少，心里没那么寂寞。

　　“先生，小心车！”有人拉住了他，黎寻微微偏过头，笑笑说：“谢谢了啊。”

　　那人说：“不客气。”

　　那人又说：“哪怕心情不好，也要注意安全看车，安全第一！如果笑不出来，就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如果那么容易好起来，他就不会难受七年了！

　　齐晟，我爱过你，现在还爱着你，没有你的日子，我快坚持不住了。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湿热的，烫的人心里发疼。

　　“病人正在慢慢恢复正常，这两天若能醒过来的话，人应该就没事了。”医生说。

　　他的手刚刚动了，多年的几乎是直线的心率也变得正常化了。这么多年，他的坚持终于有了回应。

　　齐晟手捂着眼睛，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齐晟，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里难受。

　　“哥才没哭，你睡久了，睡糊涂了。”齐晟颤抖着手，摸摸他的脸。

　　“嗯，是我睡糊涂了。”黎寻无力地笑笑。他睡得太久，身体瘦弱，连笑都没什么力气了。

　　“不要说话，你躺着，哥给你买粥！”齐晟抓着他的手，看他虚弱的样子，心都揪在一起，快要疼死了。

　　“齐晟，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没有你，我过得好累……”黎寻看着他，手指无力地挪着，眼里苦苦哀求他：不要走！

　　齐晟的眼泪刷地下来了。一米八几的汉子，多年的绝望到希望，大起大落，坚持多年的坚强终是撑不住。

　　2012年的时候，在去青海的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猝不及防，他们的车被撞向右边的栏杆，坐在副驾驶座的黎寻当场重伤。

　　一梦七年，梦里的世界没有你，还好，梦醒了，你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