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雪》圆滚滚的哟哟球

10、第十章

　　阿皎看着面前的几个长辈，低头思忖着近些日子自己好像没惹什么祸，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没写功课似的心虚。阿皎见几人都盯着自己看，不自觉的把手背在后面，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来划去。
　　念无几个抚养她多年，她一摇尾巴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饶是念空这般平时严肃的人，都禁不住挂上了笑意。

　　念无正了正脸色：“你这孩子慌什么，今儿找你来不是为了罚你。”
　　“没…没慌，我哪儿慌了。”阿皎低着头嘟嘟囔囔。
　　几个人看着这孩子一派天真，都是不落忍，还是念无狠了狠心：“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何只你与众师姐妹不同，今儿为师与你几位师叔就为你答疑解惑。”
　　阿皎终于要得了盼望已久的答案原本应是欢呼雀跃的，可阿皎瞧着众位长辈的脸色，却觉得自己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你原是这皇家的嫡长公主，最尊贵不过的身份。”
　　这一句话恍若平地惊雷一般炸在阿皎心间：“那我怎会…”
　　“你怎会在这庵中？这事儿啊，要讲就长了。”

　　原来，阿皎之父赵冠乃当今圣上，还是前朝的驸马，而阿皎的生母则是前朝燕氏的嫡长公主燕姌。
　　二人成婚前的赵家不过也只是个颇有些没落的二流世家，只余下面上的风光清贵，除了祖上传下来的一个伯爵府，族中净没什么朝中受重用的子弟。
　　就如这赵家人才俊秀的名声，只剩下面儿上好看了。
　　若细说这赵家，还真不是没有优秀能干的人才，但这人不是赵冠，而是他二弟赵宸，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却不是一味傻读书的书呆子，可谓是文武双全。
　　若没有赵宸，这赵冠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偏偏有个如此耀眼夺目的二弟。
　　原本序齿里夹在中间的孩子最容易被忽视，可在赵家，长子反而不如次子受重视，且两人年岁相近，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往往被人拿来比较。
　　一来二往，日积月累，二人是否真如面上那般和睦，确实有待考证啊。
　　不提这兄弟二人，只说当年名满京城的燕朝嫡长公主燕姌下嫁名不见经传的赵家嫡长子可着实引起了一阵轰动。

　　芝兰玉树满阶堂，说的便是这燕家子孙各个美貌，比起赵家的俊秀，这燕家的风流美意自是胜了许多，不单是容貌，就是这满身的风华气度，更是常人难比。
　　燕家虽美名远扬，但向来子嗣不丰，到了燕姌这一代，皇家嫡系竟只有她与她同胞兄长太子燕景二人。

　　且他俩身体都算不得康健，太医院的太医翻遍了古籍，也只能用无数的珍稀药材一直养着。
　　身体孱弱多病，自然子嗣上也有些困难，不说燕姌嫁入赵家后几年未曾生育，就连燕景成婚多年后也只得一子，也是体弱多病。
　　但凡是有个头疼脑热就闹得阖宫不安，不过这也使得燕景的后宫里也算是平静，不是没有争宠，而是大家都不会对着唯一的孩子下手。
　　满宫嫔妃都指望着那孩子继位后供奉各位母妃做太妃呢，这要没了，大家伙都上庙里喝粥去吧。

　　即使拼尽了太医院各位太医之力，燕景终究还是没活过三十岁，只草草地安排了身后事便去了，随即几位辅政大臣扶年仅六岁的幼帝上位。
　　幼主年少无知，这朝中自是暗潮涌动。赵冠作为长公主驸马，带领赵家把握京都守卫大权，以嫡亲姑父之名守卫幼主，自是无人能说出什么。
　　幼帝登基不到一年，就因胎里带出来的顽疾崩逝了。
　　燕家血脉单薄，能找得出的燕姓子弟也跟皇家血脉远了十万八千里了。
　　各方势力没了顾忌，原先各自心里的打算，此时也全无顾忌搬上了台面。
　　最后，赵家以长公主之名，率领京畿守卫军和宫城护卫，又以燕家半子之名夺得帝位。

　　既是半子，理当是赵冠登基，可他父亲赵文尚在，赵冠推说父亲还在，自己身为人子，群臣父子，怎能看老父对自己行臣子之礼呢，推举了生父赵文登基。
　　赵冠之父赵文也就是阿皎的祖父登基为帝，号元治。
　　此时，燕姌也初怀身孕。元治帝登基后不足一年，阿皎出世，元治帝却因为夺位时所受旧伤驾崩。
　　随后赵冠登基，号景文，封原配正妻前朝长公主燕姌为皇后，嫡长女赵皎为元文公主。
　　可燕姌在封后不久便因旧疾离世，阿皎也以为国祈福的名号被送出宫中来了这秋空庵。

　　这其中的诸多事宜念无在这一时间自是不能为阿皎一一说明，可阿皎只听了这些便已经傻了。
　　原以为自己也如庵中其他师姐妹一般只是师父捡回来无人要的孤儿，但现在师父却说自己是天子血脉，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
　　念无看着阿皎傻了一般的反应更是心疼不已，心中不知咒骂了赵冠多少次。

　　“阿皎，师父说的这些也只是个大概，剩下的以后师父会慢慢说给你听。”念无摸了摸阿皎浓密乌黑的长发。
　　“我……原来我是有家人的，那为什么……一直没人来看望过我，而且师父，您为什么决定今天告诉我？”
　　不说念无，屋里的几个长辈看着阿皎这幅神态也是心里泛酸。

　　“一直不告诉你，是师父以为可以照顾你一辈子，这些事情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今天告诉你，是因为宫中传来消息，可能有意接你回宫。”
　　“您……不要我了么？”阿皎抬头望着师父，眼里泛着泪花。
　　念无急忙把阿皎拥在怀里，“怎么可能，只是，阿皎，宫中的旨意若是下来了，便再无转圜之地，好在离宫中想接你回宫的时间还有两年时间，宫中情况复杂难理，你身份又特殊，虽然时间不长，可师父与你几位师叔会尽心教导你应对之法，你自己回去，我们都没法跟着，只能尽力教你，剩下的只能你自己面对了，你知道吗？”

　　念无虽心疼，可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狠心让阿皎明白情势危险。虽然一时会吓到她，也总比这孩子不知轻重不放在心上的好。
　　阿皎虽年幼单纯，却是极为聪慧，知道师父并不是开玩笑，也知道几位长辈都是为自己好，也郑重地点头应是。
　　阿皎看着师父，一时间欲言又止。念无养育了这孩子十几年，哪能看不出她想说的是什么，笑了笑，将阿皎耳边的碎发撩到耳朵上。
　　“你是想问，师父和几位师叔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阿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虽说师父和几位师叔对庵中的孩子都很好，也很少偏颇，自己有错的时候也是罚的，可阿皎总觉得对自己总是不一样的。
　　“算起来，我算是你的表姨母。”
　　看着阿皎一脸惊奇，几个人对视摇头笑了笑。

　　“我母亲是你外祖父的庶出妹妹，前朝的清平长公主，可惜去得早，我爹就娶了后娘，那是个面慈心狠的，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诬陷我与她娘家侄子有私，若不是你外祖母为我查明真相正名，我可能就被他们逼得上吊了。后来，我求了你外祖母出家为尼，她便在这山里建了秋空庵，你几位师叔也是受过她恩惠的人。”
　　几位师太都面露仰慕，那个女子，是拯救她们于水火的神明，告诉她们世间还有关心她们的人还有希望。

　　“我虽敬佩你外祖母，却瞧不起你母亲，你母亲既没尽到身为女儿的孝顺，也没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日后我会与你细细分说，你记住，永远不要学你母亲。”
　　阿皎自幼由念无抚养长大，虽无母亲之名，却尽到了母亲之实，虽念无此话对她母亲不敬，阿皎却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师父说什么都是正确的。
　　“好了，今日你也累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念无知道今日阿皎受到的惊吓不小，便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自那日后，阿皎便不如以前清闲随便玩耍，每日都要与几位师太学习不同的课程，其中大半都与宫中事务有关。
　　阿皎原以为世间就如山下的村庄市集一般，虽人们各有心思，但大多都是良善之人，顶多就是占些小便宜。
　　可阿皎听几位师太讲解后才知道这世间豪富之家脏污更多，虽受到的冲击不小，但也让阿皎更加用心地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