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楔紫

6、第 6 章

　　“你不是要坐车吗？”舒煦从纪阳身后走过来，杨默顿时有些尴尬，“啊，我本来是想让出租车送我到地铁站的，但是有伞的话我也可以走过去。”

　　“坐车不就直接到家了么。”纪阳有些讽刺地说。

　　“那这把伞给你吧。”舒煦懒得再听杨默的话，将伞递给了杨默之后直接把她从伞下挤走，“走吧。”他对纪阳说着，努力忽视掉他把伞给杨默时纪阳瞪他的那一眼。

　　雨还在滴滴答答下，一把伞撑两个男生还是有些勉强，两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湿了衣服。

　　舒煦忍住想要回头看看的冲动，拼命盯着湿漉漉的地面，避开一个个水坑。纪阳白眼看着舒煦幼稚的行为，只是跟着他歪歪扭扭的步伐将伞牢牢挡在他头上。

　　过了一会儿，街上的车不知怎的多了起来，一辆辆呼啸而过，飞起的水珠能甩人一脸，舒煦就轻轻拉着纪阳的衣袖让他走边上一些。只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动作让舒煦一时晃了眼，他们这么想来，他们有多久没有撑一把伞？上次这样是他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吗？

　　其实细细想来也并不是，他们已经毕业了三年，又工作了三年，现在确切来讲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认识的第八年。这几年因为工作两个人比以前都冷淡很多，但归根究底是太忙了。忙得不想说话，忙得没有激情，忙得都快忘了身边的是谁。

　　舒煦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撑伞是大一的思修课，他们一个学院的学生都坐在那个不算很大的教室，头顶的风扇还吱呀吱呀地转，教室的空调慢慢慢慢地吹着冷风，身边有一个男生替自己挡着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不用别人挡光周围就已经黑压压一片了。石州的天气也真是奇怪，中午的时候还阳光灿烂，舒煦在宿舍外纠结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没带上那把伞，而此刻的倾盆大雨就分分钟提醒舒煦的失败。

　　但天还是闷热得不行，或者说，这个时候的天气尤其闷热。思修课的老师不住提醒往窗外看的学生好好听讲，虽然作用不大，不过她成功地引起了更多学生的讨论。舒煦就在这嘈杂声中又慢慢将头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闷声闷气地说：“前两天我明明带了伞，它一滴雨不下，今天我终于没带伞，它就终于下雨了，还是大雨，太烦人了。”

　　舒煦回想起来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故意说给人听还是纯粹想发泄情绪，但那个时候他说完这句话后，听到了一声低低地笑，他身边的那个男生应该是碍于在课堂没有笑得很大声，但是嘴角咧得很开，一边低头在书上划线，一边对他说：“没事，我带了伞，等会一起走。”

　　那场雨其实没下多久，可以说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舒煦和纪阳出去的时候只感觉到了滴答地小雨，舒煦都觉得那是树太多滴下的雨水，但他们还是撑了一把伞，在那个到处开满了五颜六色的伞的天气里，他们一点都不突兀。

　　“想什么？”舒煦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纪阳。其实大学里纪阳一直比舒煦要高一些，后来舒煦每年测身高时都发现自己高了一些就觉得自己翻身指日可待。但是直到今日他也没能比纪阳高，这导致他曾经掐着纪阳的脖子质问他是不是垫了内增高。想到这，舒煦又忍不住往纪阳的鞋子看去。

　　纪阳翻了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白眼，“别看了，没垫，没垫也比你高。”

　　舒煦默默将血与泪往肚子里咽，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纪阳看到舒煦没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也没追究，换了话题，“你今天这个聚会什么情况？”

　　“能什么情况？不就你看到的那样。”

　　纪阳想到刚刚过来套近乎的女人，打了一寒颤，“幸好我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

　　舒煦无语道，“你之前一起打游戏一起玩的不都是你舍友，有什么好聚会的。”

　　纪阳耸耸肩，又问道，“那你干嘛把伞给她。”

　　舒煦也有些嫌恶地说：“那要让她一直说下去？”

　　“家里总共就那两把伞，你还真大方。”

　　“等会把一把不就好了。”

　　舒煦没想到他居然把事情想简单了。等他们向买伞的时候，离家已经不远了，由于下雨，开着门的店铺不多，他就找了一家便利店进去。

　　那家便利店实在不大，舒煦在货架上看到的只剩下了几把花花绿绿的伞，舒煦甚至觉得没有他家抹布的花纹好看。当然丑一点倒无所谓，但关键是，这些伞，不仅丑而且贵。舒煦拿着一把非常不适合他的伞看着标签的“98元”瞠目结舌，他纠结了一阵，还是放下了那把伞，离开了那家便利店。

　　在外面等他的纪阳看到他空手出来，将伞遮在他头顶，“没有？”

　　舒煦拉着他走远了一点才小声说道：“我现在觉得赚钱真的太难了，我一天的工资都不够买几把伞的。”

　　纪阳冷哼道：“让你给伞的时候那么大义凛然。”

　　舒煦懊悔道：“我要是真丢了就算了，但想到是因为伞给了那个女的，我总觉得，太不值了……”

　　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后，舒煦想到那把“98元”的伞，怎样都不能平复心情。到了家门口，他又对纪阳说：“其实家里之前那把伞也不是不能用……”

　　纪阳在门口将伞收好，听到舒煦的话，头都不抬的掏钥匙，“那你自己用吧。”舒煦皮笑肉不笑地在纪阳打开门后进了门。

　　因为两个人都淋了雨，舒煦就先让纪阳洗澡，自己去找之前那把伞。

　　“你还真要用那把破伞？”纪阳在进浴室前皱着眉问他。

　　“至少先拿着应付明天吧，明天下班去就去买。”舒煦把纪阳赶进了浴室，自己回忆先前那把伞被他丢到了哪里。

　　舒煦最后在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到那把旧伞，外表上除了沾了点灰没有什么破损。舒煦把伞拿去洗了洗，抖完水后将它撑开，的确是一个洞没有，但这并不能说明它是一把好伞——这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舒煦刚买这把伞时正是石州阴雨不断的时节，舒煦每天拿着它上下班。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后，舒煦发现即使撑着这把伞他还是会淋湿。一开始他以为是雨太大了，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到一滴水从伞中央流下来滴到他身上。

　　舒煦回家后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那把伞很久，看上去不像是有洞的样子，连纪阳都对此好奇了起来，“你确定它中央漏雨？”

　　“不然你明天撑出去试试？”

　　纪阳不置可否，但第二天，舒煦发现纪阳留下了他的伞。

　　那天纪阳回来后舒煦发现他整个头发都湿了，水顺着一缕缕的头发流下来。纪阳咬牙切齿地说：“赶紧给我把这把伞扔了。”舒煦赶忙接过那把伞，不解地问：“明明没洞啊。”

　　“没洞也扔了，根本不能用。”

　　“但我们没买新伞啊。”

　　舒煦后一天又拿了那把伞，好在那天久违地停雨了。纪阳回家带了一把新伞后舒煦就将那把旧伞随丢在一个角落里，他想的是等到第二天再丢，可没想到日复一日他忘了这件事。等到他又看见了那把伞，也懒得丢了，直接放进了床底下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