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汉人》待位

18、第 18 章

　　林翔发出的三个一信号其实金蓉早收到了，她也迫切想知道林翔那边的情况，但几次拿起手机，那三个二还是没敢发出去。她只是想利用这段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也想给自己找个说不的理由，毕竟离婚对女人来说非同儿戏，更要命的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李建平摊牌。
　　在过了几天寡淡的日子后，首先沉不住气的是李建平。今天一大早就出门采购去了，尽管出门要冒很大的风险，但金蓉拦不住。在他那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红烧肉的做法大全图示十分醒目！金蓉忍不住笑了。
　　这几天，餐桌基本是金蓉一人负责，早餐两个荷包蛋，午餐则是西红柿炒鸡蛋，晚餐两盒热干面！别说李建平受不了，就连金蓉自己看见西红柿炒蛋都开始反胃了。其实，她还会一点别的，但就是要做给老公看，逼他进厨房。现在，目的总算达到，太开心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建平才回来。
　　“怎么去了大半天啊，难道你真要发愤图强自力更生了？”金蓉等得不耐烦了。
　　谁知李建平一脸沉重迈进门来，不声不响就往沙发上一倒，本来就有些发福的身子此时像一堆随便码放在那儿的肉。
　　“建平，你这是咋的啦？出去买个菜就成这样，谁招惹你了？”金蓉挤到沙发边上，递上水杯。
　　李建平推开水杯，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才慢吞吞说道：“在屋子呆了几天有点闷，我想先溜达一下，走到中山公园附近，没想碰到了公司的老丁，看他一脸悲切，就问出什么事儿了。你猜什么事儿？他父亲刚去世了。我想反正没事，就陪他去了一趟协和，哎呀我的妈，那场面太恐怖了，感觉抬出来的都比进去的多！我都不敢进去。”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老丁平时很敬业，也是公司的创业元老，遭此不幸，我很难过，分手时我给他打了一笔钱，希望能帮他一点。”
　　第一次看见老公这么动情，金蓉有些惊讶。
　　一阵沉默后，李建平一下坐起来：“看来，这几天呆在家里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外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和我们在电视里看到的不一样呢？我刚上街，就吓得不轻，居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感觉像在鬼城行走，直到超市门口才看见几个人，哎，这么大一个武汉城，就剩下医院里人最多了。”
　　“现在不仅武汉，全国不都一样吗？除了医护人员最忙，大家都宅在家里睡大觉，不给国家添乱就是最大贡献了。”金蓉接上话，随即模仿一段网上很火的小区视频里的对话：“对面滴，窗户打开吵哈子架咧，要疯鸟！对面滴，收到鸟，想咵天，打开窗户，敞开心扉！”
　　金蓉原本希望缓和一下这凝重的气氛，没想李建平面无表情，冷冷甩出一句：“你觉得这算贡献？”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金蓉，一边掏出手机递到金蓉面前：“自己看看吧。”
　　金蓉接过手机，屏幕上正聊得火热，讨论的中心主题是：作为武汉人，我们该干点什么？看得出，里面非常热闹，有的主张给最辛苦的援汉医护多筹集一些急需的口罩，有的主张筹集一些医疗物资，还有的希望做去世病人家属的心理安抚工作。
　　“你什么时候加了这样的群啊？”金蓉看得傻了眼。
　　“我有那么高尚吗？还不是被一个做建材生意的朋友拉进去的，这几天一直潜水，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说，在别人眼里，我多少还算是一个小老板，别说那些群里不认识的人，就我公司那几十号员工，我日后怎么给他们一个说法，就说我整天除了喊几句口号就是睡大觉？你看看，还有几个外地的同学正在联系我如何献一点爱心呢。哎，如果捐一点吧，我又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因为捐少了别人还戳你脊梁骨，捐多了我又受不起啊，真太难了！”
　　“谁不知道你李建平是出了名的抠门儿！去年答应年底给大家涨工资，结果呢？就涨了几个亲信，害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去你公司，我怕丢人。不过，今天你能大发慈悲给老丁发慰问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哟。”金蓉的话让李建平感到一阵刺痛。
　　“不要老想着心里平衡，我看咱们还是做点实在的事儿吧，反正也是闲着没事，你说呢建平？”可能金蓉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了，声音柔和了许多。她太理解李建平的小心思了，如果是一个普通工薪族，整天宅在家里睡大觉，没准还被视为英雄。可这李建平不一样啊，在武汉还算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了，你让他的脸往哪搁？
　　李建平没吱声，拿过手机开始倒腾起来，金蓉也在没闲着，不断搜索有关的援助群。
　　“哎呀，这个我看行，这是我同学推荐的！”过了一会儿，金蓉发现了一个可以帮助对接援助物资的群。她激动地向李建平介绍：“这个叫‘湖北人’的群据说最先是由云南那边的湖北人创建的，现在会员好几百呢。他们之前一直在做医护人员休息用房的信息对接，现在重点是对接那些援助物资。”
　　“嗯，这个点子不错！”李建平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吓了金蓉一跳！
　　“你想啊，每天全国各地有那么多的物资运到武汉，需要多少人力才能将这些东西按需分到每一个急需的医院和部门，最重要的是还得随时根据库存信息来调度，避免一边吃撑一边吃不饱的现象。”李建平边说边在硕大的客厅兜圈。
　　凭经验，李建平觉得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光靠几个人根本无法完成，而政府现有部门即便超负荷运转也无法在短期内完成顺畅的分配，其间必定会出现低效率的运转甚至混乱。如果说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那么现在，该是为这座城市做点事情的时候了。
　　主意一定，李建平就拿起手机钻进房间联系起来。他现在急需的首先是会程序的技术人才，好在自己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而留在武汉的同学也不少。
　　金蓉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老公，笑了笑进了厨房。
　　“妈呀，今天的菜可够丰盛了，看不出来，你还留了一手啊！”午饭时，李建平刚看见餐桌就大叫了起来。
　　“嗯，真好吃！”他夹起一块醋溜肉片放进嘴里。这道菜也是金蓉刚刚在电话里从母亲那里求得的私房菜。
　　“第一次做，没经验，你喜欢就好，这可是我妈的私房菜，算你有口福！”金蓉又往老公碗里夹了一块。
　　此时，李建平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刚才的行动，这道醋溜肉片不知要被雪藏多少年。
　　“说说吧，你的第一步。”金蓉开始验收了。
　　“我打算先从程序上入手，靠手工操作太慢了，还理不清。”李建平得意地正要端起盘子往碗里倒，被金蓉拦住了：“有这么吃的吗？小心撑着！”
　　通过一番努力，李建平很快就和一帮同学组建起了一支‘武汉支援网络小分队’，大家分工协作，疯狂收集整理医疗资源紧缺信息，沟通需求并联系多方救助渠道。期间，因为紧急护送三万套防护服到各大医院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而受到各界好评，让小分队一夜间扬名三镇，李建平心里也乐开了花。为了更高效完成各项对接，他和战友们联合了上百个程序员，日夜奋战，创建了一个对接医院广而全的‘湖北医疗物资需求平台’，从而开启了一个民间救助的新纪元！
　　若是平常，能在短短几天完成如此繁重的任务，恐怕没有哪家企业能够做到，哪怕加班费涨十倍！这也让李建平唏嘘了好长时间。在他眼里，出高效，除了加班费，似乎还没想过有如此廉价高效的奇迹会出现。
　　就在李建平奇迹般转身投入战斗的同时，金蓉自然也没闲着。她帮着整理那些凌乱的信息，还负责处理一些供货方的收发问题，避免不必要的周转。此时，她开始渐渐明白这些琐事的处理并非无关紧要，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或许就这一秒的争取，就能挽回一条生命！
　　十分巧合的是，就在金蓉忙于寻找群里成员沟通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昵称跃入了眼帘——‘除了你还有谁’！
　　她差点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