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汉人》待位

17、第 17 章

　　“行啊，这个小丽，还真小看了她！”林翔关上小丽的直播，挥了挥拳头。
　　“看把你得意的，人家小丽可比你有本事多了。”章欣又提醒道：“都大半夜了，睡吧，这两天我们也够辛苦的了。”说完就钻到被窝里去了。
　　“是啊，真没想到，能在这小小房间里干成那么多事儿，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呢。以前可从没想过做什么公益，感觉都是走形式的。别说公益，就是公司里加班，要是没加班费，你看那一个个，没精神，就跟抽大烟一样，哎呀，现在体会到了，没拿一分报酬，反而这心里还挺亮堂的，你说这人有时是不是特他妈贱呢。”林翔打了个哈欠，刚要躺下，就听门外走廊有了动静。自两人开启隔离模式以来，最敏感的就是门外的任何响动了，哪怕是送餐，都会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去看看！”章欣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林翔现在已经养成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蹑手蹑脚扒开门缝观察的习惯了。
　　“哈哈，太好了！我们的邻居凯旋而归了，这下大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啰。”林翔笑嘻嘻地回到了床上。
　　“说什么呀？我妈那头还没消息呢，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冒发烧，你个林翔真没良心！”章欣揪住了林翔耳朵再用力转了一圈，疼得林翔嗷嗷大叫：“我真没有不关心你妈的意思，我说你这人咋就这么敏感啊！”这一折腾，林翔睡意顿时消失了，翻身下床，坐到桌前，开始翻看新闻。
　　武汉火神山医院十天之内就要完工，雷神山医院也正抓紧施工，这可是两三千个床位的规模！天啊，这简直疯了！林翔关注到这个信息时，脑袋一阵嗡嗡响。此时，他开始意识到之前的预估真的太天真！这场瘟疫正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肆虐着大江南北！其程度远超过当年的非典！尽管那时他才刚跨进中学的大门，但街上密麻麻的口罩还是深深烙在了记忆中。很显然，这是要和它赛跑的节奏。感叹的同时，他更为这一路上的莽撞感到内疚。
　　现在，武汉，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看着熟睡中的章欣，林翔心中再次翻腾起阵阵涟漪。
　　此刻，金蓉妙曼的身姿再度翩然而来。他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神秘图标，里面依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是他和金蓉分手时约定的暗号，如果有紧急情况，就发送三个一，对方如果回复三个二，则同意在当天晚上十点联系。而那三个一早在午饭时间就发出了，现在已是凌晨，显然早已超过了约定时间。
　　该不会遇到什么事儿了吧？难道染病了？这个念头刚一闪现，林翔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各种假设，各种猜想。按照约定，本不该联系金蓉的，可这几天林翔有一种不详的感觉，右眼皮儿总跳个不停。小时候听母亲讲过，这左眼皮儿跳，准有好运来，档都挡不住，可现在是右边啊。
　　在成都生活了二十多年，林翔对成都夏天的形容就是热锅盖顶在头上，那叫一个热，即便一动不动，短袖也会牢牢贴在肉上，手心里就是一把水！可自从去了武汉，立马就开始怀念起成都的夏天来。而金蓉似乎天生就对炎热有免疫功能，无论林翔怎样抱怨，她依然喜欢呼吸着滚烫的空气去江边的沙滩漫步，一起欣赏晚霞，看那星光点点的灯火慢慢点缀江面。林翔曾开玩笑说：“你真的适合移民去非洲，反正你一点都不在乎热。”哪知金蓉大笑了一声回答：“非洲可比武汉凉快多了，我才不去呢，你没看我们学校那些黑人同学一到夏天就大喊中暑了，恨不得立马回非洲去！”
　　金蓉喜欢拉着林翔一起趟水，她喜欢波浪裹挟着细沙在她小腿上轻轻按摩的感觉，一时兴起还会趁林翔不注意，往他脸上击打水花，当林翔使劲揉眼的时候，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可现在这江水怎么那么烫啊，烫得林翔快无法呼吸了！不行，我快受不了了！
　　就在林翔苦苦挣扎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林翔努力睁开眼，妈呀，早餐时间到了！
　　不好！正要起身，感觉身边有团火在燃烧！伸手一摸，天啊！章欣发烧了！
　　若是平时，几乎所有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感冒发烧，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别说发烧，就是一个小小的咳嗽，都会让方圆一公里的人回避三舍！
　　一股热腾腾的东西瞬间就冲上了林翔的脑顶门儿，那是一种世界末日般的感觉！
　　林翔一边默念着一万个不可能，一边用冷水浸过的毛巾擦拭章欣滚烫的额头。
　　章欣很吃力地睁开了眼，随后又闭上，嘴里咕噜着一个字：热！
　　热？这一路上吃了那么多苦头，还不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最怕这个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着章欣痛苦的表情，林翔颤抖着拿起了手机。在按下120三个数字键时，犹如在一份死亡宣判书上按下手印！
　　如果说前几次坐救护车是乘客的角色，带有几分新奇感，这次的感觉就像搭乘一辆去地狱的专车！车顶上不停闪烁的蓝光，深深刺痛着林翔的每一根神经。
　　一路上，章欣不断念叨：“我没事的，就、就是感冒，真、真的没事。”林翔察觉到她的呼吸很急促。
　　“少说两句，咱们只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谁说你有事了，你可是女汉子哦。”林翔挤出一点笑容。
　　当然，林翔不可能只是陪护的角色了。车还没停稳，院方早已严阵以待。几个护士熟练地将两人转入不同的房间。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病人，是我老婆！放开我！”林翔大声喊叫。
　　“对不起，你需要做一个全面检查，这也是为你负责！”一个穿戴防护服的医生不由分说，一把架起林翔进了检查室。
　　其实，林翔何尝不清楚，章欣如果真的染病，他能躲得过去吗？

　　这一切，来得那样的突然，那样的毫无征兆，让人猝不及防！林翔真想大喊一通，又想大哭一场。他用劲儿掐了腿上几十次，每一次的生疼都在不断提醒着，这不是梦，这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在浑浑噩噩中完成了检查，林翔被救护车拉回了宾馆。医生的决定是暂时没发现问题，但需要单独隔离一段时间。
　　“我要陪我老婆！我不能把她一人丢在医院！”得知自己要被送回宾馆，林翔像个疯子一样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