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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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升二十六年二月初七，征西将军应烬追封护国大将军，追赠雁王，葬于盛林苑。
等封棺时皇帝忽然口喷鲜血，昏倒在雁王坟头，随行太医说是气急攻心，需卧床静养。
可半月后皇帝还是去了。
举国同丧。
新帝登基，又是大肆封罚了一批官员。
至此，便是朝朝新人换旧人，几家欢喜几家忧。
“你父皇将将即位，正是忙时，不为他分忧也罢了，你怎的又偷溜出来玩乐。”应司游看着在他的九重园里四平八稳坐着品茶的人，摇了摇头，颇不赞同的摸样。
“我的大将军哥哥，您不能信口胡说的，我今日可是陪皇姐出来的！才不是偷溜。”俞子今笑的得意，又道：“再者说了，太子哥哥自会帮父皇做事的。就是将来，我啊，也可做个闲散王爷，野鹤闲云，在这人间作乐寻欢，岂不美哉？”他起身走至应司游身前，随手取一缕面前人的青丝绕至指尖，再抬头状似无意地碰了下应司游用以馆住发冠的墨玉簪子，轻声道：“不比当那劳什子皇帝舒坦多了。”
应司游自俞子今说着“大将军哥哥”时面容便在发烫，幸而他面色上倒是不显，可俞子今又牵着他的发靠得他这样近，于是他是没听清俞子今后来的话了，尤其最后那句低语，脑中更是丁点痕迹也不曾存住，只余着一缕干净的茶香了。
那时少年吐气如兰，清清浅浅间，我便大梦了一场。
俞子今瞧他出神，不再多言，走到院正中的槐树下站着，这株洋槐长了十年，看着倒还是不怎么高大的模样。
“司游哥哥，”转身指着那有些瘦弱的槐树对应司游道：“它还长的这副样子？好似年年都无甚么变化一般，这要何时才能长得如城外那般高？”蹲下身子，双手托腮，疑惑不解的样子逗乐了来添茶换水的何胡庆。
也叫醒了梦中的应司游。
向着院中走去，站定在俞子今身旁。应司游笑道：“城外那棵古槐上了百年，府里的这才不过满十岁罢了，想来是你我老去时它也长不了多粗壮。”
俞子今望着他笑，“到那时你定要陪我来看看，这株长不高的小槐树会成什么模样。”
应司游缓缓道出一句“好”。
烂漫年华里，原也曾相约一起到老，允诺生命将尽时仍旧同行的誓言。
回宫的路上，余青青看着一向聒噪的俞子今安静异常，以为他是在应司游那里受了委屈，正要开口问问缘由，又想着应司游向来是比她更疼俞子今的，怎么会在应府被欺负呢。
想来想去，觉着光凭自己是想不明白了。到底还是弟弟的情绪更重要些，他应司游还排不上趟儿。
余青青开口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往常去应府都是满面容光，恨不得住在宫外不回来了，偏偏陪我出来一次便拉着张脸了，”再捏捏俞子今的鼻尖，“难不成是姐姐打扰你们二人说悄悄话了？”越想越不对劲，又拍了下他的头，“不对啊，我分明只在相府里和小舅舅聊了几句，陪沈炀赛了圈儿马，没踏进应尚书府半步啊。”
俞子今被敲了头也不恼，又是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样了，抬手拨了拨额间碎发，再正了正绣着麒麟的青灰发带，道：“我大周最尊贵的女子：永宁公主殿下，您已及笄近两年了，还未曾选过驸马，见天儿的跟着我们这几个未曾婚配男子玩乐，母后她没同您说过些什么吗？”
幸灾乐祸的脸让余青青紧了紧后槽牙。
双臂环胸，板着脸同俞子今说道：“你个奶娃娃懂什么？本公主自是有人爱慕，只不愿同你说罢了！”
俞子今心想，在她余青青这儿，忍笑也不是件易事，“姐姐，我话里的主要意思是：‘母后应当多和您说些女儿家的话’，比方‘女子要多在阁内绣绣花儿，少在营中跑跑马’什么的。你倒好，有了心仪男子还能瞒着亲弟弟的！”
余青青脸刷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哪有什么心仪男子，小孩子家家倒学会说荤话了。”
至此，俞子今便再也忍不住了，笑得扶抚揉腮的，而余青青则臊着张脸背过身想她的“心上人”去了。
生在皇家，弟对姊本就应这般，我有乐分你同趣，我有哀尽力瞒你。苦难悲伤我全权担负，你只需远离纷扰嘈杂，顺遂安乐。
这几日朝中颇不安静。
新帝身子一向是久卧病榻的，登基还未足月，被这每日事务缠身，便是药未曾停过的一盅盅往下灌着，眼瞧着身子亏损的不成样子，遂命皇太弟秦王同文渊太子余子佩辅以朝政。太子年少，才学却较皇太弟更胜一筹，秦王心内不虞，竟是给太子使了绊子。
余子佩前日才去吏部查了年前积的案子，本是无甚缺漏，今日大和殿上秦王却是扯出了桩离奇冤案：吏部侍郎袁悰家的侄子打死了长安城内的名倌儿雨霖公子。
秦王同吏部尚书里应外合，将此事污蔑成了袁悰包庇内侄，太子受贿瞒天过海，一石二鸟之计。
正巧钟丞相同沈尚书去了巴蜀颁布圣旨，钟尤清又是抱病在家静养，朝中有些分量又能为文渊太子说得上话的几人都不在，此事便正中了秦王下怀。
皇帝震怒，罚太子东宫思过，不再干涉国政。
余子佩被禁了个足，却苦了俞子今和余青青二人。
钟皇后向来敏感易哀，无事都时常悲秋伤春的叹两声气，这一出了事掉的泪是更勤了。余青青还好些，母女俩本就是亲密无间，常在一处谈天的，皇后哭了她有时还能陪着哭一场，言语劝慰两句。可俞子今却是不行，他确是应付不来他母后的眼泪洗礼，话还未说两句，泪便淌到了腮边，只得先给她拭泪，搅得本就不甚清明的思绪是更加浑浊。
好容易出了宫，改了一向朝东走的路，倒是北去了丞相府。
这事儿应司游帮不上什么忙，他也不是很招皇帝喜欢。
一进相府先是喝了一大盏热茶。
俞子今捉着钟尤清的手，满面的愁容较钟皇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吐出的话都有些泫然欲泣的味道：“小舅舅，我的亲舅舅，你可得帮帮你外甥啊！”呜咽了一声，接着道“母后她自太子哥哥东宫思过后便是日日以泪洗面，我这见天儿瞧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您就当是心疼心疼我，想想办法吧。”
钟尤清看着他这个便宜外甥，头痛不已。开口：“若不是你那两声哽咽太假我便要信了。圣上发怒，摆明了要惩治你皇兄，我又能如何放他出来？”
俞子今拽着他的袖子，泪眼汪汪的直直盯着他，让他又想到了自己水做的美人姐姐，长叹一声，“不过秦王殿下这次有意压下审案时限怕是要激你父皇，让他彻底恼了太子。”深思片刻，恍然大悟：“莫非他当真存了夺储之心？”
这却是坐不住了，起身在房内走了两圈，对俞子今道：“走，你我即刻进宫面见圣上。”
俞子今一边抓着人家的袖子一边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听见钟尤清说要进宫便知此事多半是成了，心里兀自乐个不停，“哐！”的一声放下茶盏，茶沫儿也不吹了，连忙跟着钟尤清的步子颠颠儿地朝宫里出发。
只是他没想到，才出了丞相府，就碰见了钟尤清的小尾巴沈炀。
俞子今正想叹冤家路窄呢，就看沈炀身后还跟着一位。
忽的一乐，哦，原来是应司游。
径直走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满面的笑还未散去，道：“大将军哥哥，营中事不忙吗？我怎么一出宫就必定瞧见你。”
应司游也笑，将俞子今落在颊边的发拢去耳后，“猜你这几日无趣，早间进了宫寻你，却听永乐说你来了钟府，沈炀便同我一道儿来了。”
我也知有些事帮不了你，但总希望着，你是永远快乐的。
你心里的人，无论你去到海角天涯，只要你时刻想着他，念着他，他便会以各种方式，来到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