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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霸凌 ...

  •   “小张啊,你别急别急,顾教授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好说话嘛。”

      “是是是,老师说的是,我就是心急了点,顾教授大人有大量,别怪罪我。不过这一届一百六十七个研究生,我的面试笔试分数总分排一百六十八。我就想知道其实是准备招一百六十七个呢,还是一百六十八个,这是瞒着这名额吗。”

      天文学院近几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连申请科研资金都得先问其他学院的预算,免得撞车,与其他学院比起来简直差得远了。科大的自动化和计算机才是一流,连金融学院都挺出名。比起人才辈出的其他学院,天文院每年纳新只有个位数,就这还有不情不愿被调剂的。

      可张超然连这不情不愿的机会也没有。

      办公室大门敞开,纪哆礼貌地挤开围观群众,轻轻扣响房门,走进去。他斜眼打量这个之前在香樟道上撞他的奇怪男,“这位同学,你也是研究生?”

      张超然正义凛然地一个立正:“不是,我是金融院的辅导员。”

      办公桌前还坐着一个穿西装没打领带的秃脑门,胸前别着枚金光闪闪的胸牌。这人纪哆倒是认识,图书馆管理员,数年风雨无阻专座大堂,挺博古通今一老头,没事就跟好奇学生辩论。听说他提前内退就是因为眼里容不得沙子。

      秃脑门腿脚利落,可手却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手绢,把脑门擦得油光滑亮的,“这位的确是这一届新招的辅导员。”

      纪哆身量高,不必立正,气场十足,问:“本科部又管研究生院的?以下犯上?”

      噗嗤!这是不知道谁忍不住了。

      纪哆一个不走心的成语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本科又想插手了……”

      “还敢来顾院长这敲桌子。”

      “这个张老师是失礼了点,我们道歉!道歉哈。”秃脑门打哈哈,他一扯极不情愿的张超然,“道个歉!”

      顾凌一敲桌子,强硬道:“不用道歉了,我不接受,离职的纪院长也不接受。”

      秃脑门又说,“顾教授是正直的,我也眼里容不得沙子,张老师一跟我唠嗑,我就觉得这事做得不对。张老师聪明的很,每天在图书馆学到闭馆,我眼见为真,如果是因为被人顶替了名额才没学上,这不就有失公允了吗。”

      张超然紧接着道:“是的,顾教授,而且您也说了纪教授是天文院拓荒者,您总不能给您自己和他老人家抹黑吧。而且纪哆同学认识我的,我也知道他成绩很一般,根本不如我。”

      “哦,你谁?”纪哆再次看了看张超然,神色迷茫,他真没认出这人。不过他也说对了,自己的成绩确实一般。

      全场哄然大笑,“哈哈——”

      张超然脸色骤变,勃然大怒:“你故意的!”

      纪哆有气无力:“我真不认识你啊,再说,就算我给你让位,你也不一定有学上,你是第一百六十八吗!”

      张超然并不觉得他一定能入学,毕竟开学已久,他只是觉得把纪哆搞下去,换个战功,去陈姜生那里讨点好,这就够了。可分数上,他也觉得亏,面试时就顾凌给他的分最低!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纪哆一眼,却对顾凌说:“我的确是一百六十八名,不过教授,您可千万别因为一时意气给自己抹黑啊。”

      “招一百六十七名学生是学校开会一致通过的,官网上有公示,去年吧,关于名额还有什么问题。”顾凌二五八万地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笑,算是搞明白这个张超然根本不是为了名额,先是抹黑纪闲云,又言辞凿凿地说纪哆顶替,根本就是冲着纪哆本人来的。

      秃脑门后知后觉,他不会用电脑,所有信息都是靠口口相传,加上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这才一大清早带张超然上门找理。他冲着张超然怒道:“唉!你不是说一百六十八个学生吗。”

      “……我只说我是第一百六十八名。”

      秃脑门立即瞪起滴溜溜的斗鸡眼:“合着顶替名额是我自己理解错了!”

      纪哆冷静道:“我是交换生,没有排名。我的研究生导师推荐我来的。”

      顾凌和颜悦色:“老师傅别气,不值当的。另外纪哆同学的确是交换生,符合我校15年出的菁英学子交换条例,每年都有和合作大学交换学生的名额,今年一共十个,不过为了统一,纪哆的名字是用英文公示的。一般都是被其他学院抢走了,今年我们天文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弄了一个,那边导师还不愿意放人,老师傅,可金贵着呢。”

      纪哆打小耳濡目染,文化课全靠恶补,天文知识丰富,纪闲云把他自己能教的全教给他,到大学时已经教无可教,就介绍自己的博士导师给他。纪哆等不了大学四年的光阴,正好科大有导师任教学校的交换名额,而他可怜巴巴的分数也勉强过线,还只能念念金融。

      纪闲云的铺路搭桥,也给了纪哆一个思路,让他再借交换生的身份回国。

      张超然无话可说,被当枪使的秃脑门揪着耳朵,灰头土脸地拽走了。

      看热闹的散去,纪哆关上门,把冷掉的包子豆浆放在办公桌上。

      顾凌到底是个瞻前顾后的人物,皱眉思量:“这张超然你真不认识?今年新招的,应该跟你同届吧。”

      “我大一好不容易学业轻了点,一共就那点课,还跟我爸跑了趟纳米比亚,考试全靠期末分,谁知道他是谁。我不住校,不就是要避开乱七八糟的人吗。”纪哆煞有介事的一叹气,“都凉掉了。”

      比起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纪哆往往比较直白于眼前。

      不过不是同一阶级的往往没法互通有无,他倒是庆幸这一点,人人都劝他国外最起码没有闲言碎语,也不会有人暗地里戳断脊梁骨。可他决定回国只用了一瞬间,之后也没有犹豫过。

      顾凌不介意地喝凉豆浆,“我帮你问问这人,你上课怎么样,跟得上吗,语言没问题吧。”

      纪哆报喜不报忧,话里话外永远是迎接美好朝阳,“我们留学生都只跟本国的玩好吗,中文练得贼溜,方言九级证要给你看吗。”

      顾凌一头戳进科研二十余年,活得那叫六根清净,难得招一嘴里没门的。刚才的一地鸡毛仿佛未曾发生,他意外道:“有那玩意?别跟网上卖的天体命名一样哄小孩的。”

      自己人,纪哆颇爱埋汰,想也不想地拆台:“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半晌,顾凌答道,“我当然知道,我也只是开玩笑的。”

      这边的张超然被老师傅训了个狗血淋头,骂骂咧咧地回了职工宿舍,把自己扔在单人床上。他想也是这个理,顾凌给纪哆找人托关系肯定打点好了,不可能让他捉到把柄,出师未捷,还当场丢了回脸。

      张超然转念一想,拨通了一个电话,那人是乔朝,和贺远寒一样,都是陈姜生另眼相看的人。不过乔朝显然没获得跟贺远寒相同的待遇。

      “乔朝啊,我这里有条好消息,关于陈姜生的。”

      乔朝捏着细嗓子说:“关我屁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陈姜生不也没给你安排工作?我可告诉你,我这个消息绝对管用。”

      这话说到乔朝痛处,他以为自己毕业后陈姜生也会给他和贺远寒一个相同机会,他左等不到右等不到,最后委婉地问了下,陈姜生直接拒绝了他。不过幸亏他保研了,至少有书读。

      乔朝直接问:“你要什么?”

      “简单,太简单了,就要陈姜生一个电话就成,微信号也行!我保管不告诉他是你告诉我的。”张超然诱惑道,他口才不错,否则也说不动老师傅出马,“全当试试呗,又不损失什么。”

      乔朝妥协,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

      片刻后,张超然满意地收到截图,编辑短信告诉乔朝:“纪哆回国了,在咱们本校念研一。”

      张超然一消息两用,他琢磨自己办不了纪哆,不如让能办的人办。乔朝这个人扭捏作态,肯定不会有他那么快,他直接发送添加好友请求,等陈姜生从自己这里得到消息,估计乔朝还在思考这条消息怎么利用呢。

      陈姜生直接忽略了添加好友的请求,这并没有打扰他的工作思路,甚至也没有勾起他去思考“张超然是谁”的念头。

      自打陈姜生给家里的司机放了个“随时待命”的假期,贺远寒也就接下了送陈姜生回家的任务。

      贺远寒真不是个碎嘴婆子,可陈姜生的行为就像云雾一般笼罩在他脑门上,他每一次思考都能把自己的神经转成死结,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所以你每天晚上都干什么。”

      陈姜生古董似的答道:“在餐桌上看书,纪哆坐在另一边看书。”

      “什么?”

      “没有书桌。”

      贺远寒被这炉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噎得手下不由自主地打滑,白色轿车在下班的车水马龙中溜出个幅度不大的S弯,“我不是问为什么在餐桌上看书,我是……唉,算了,叔叔阿姨不知道吧。”

      说话间陈姜生的手机响了,贺远寒恰好瞥着他,眼角的余光也就看见来电显示“乔朝”。

      贺远寒或许能够理解他和纪哆,但打死他都不能理解乔朝。

      “对了,你帮我盯着点,我怀疑我后妈有问题。”陈姜生说道,自顾自接了电话,“什么事。”

      乔朝像是受惊的小兽,“我……那个纪哆回国了,你可能还知道。”

      他不知道怎么利用这条消息,但他把纪哆当成情敌。他觉得陈姜生一定也有点喜欢他,否则为何偏偏对他另眼相待。陈姜生有没真正喜欢上他的原因大抵是还放不下纪哆,毕竟是第一个喜欢的对象,美好的印象难以磨灭。

      陈姜生不咸不淡道:“是吗。”

      乔朝细嗓门,电话里更是细若游丝,“他回国念研究生的,要好久呢……你说他是不是为了你。”

      “什么意思。”

      “不是都说他家快不行了吗,万一他觉得、觉得……”乔朝咬了咬牙,一狠心干脆全说了,“你对他还有感情,他想利用你呢!你不能上当啊,这人平时就傲气的很,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他要是回头搭理你,肯定别有用心的。”

      他说着说着就急切起来,迫不及待展示一颗拳拳真心。

      陈姜生只是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回国的?”他知道纪哆靠近他只是出于戏弄猫咪的好奇心,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猫,或许会有不同。

      乔朝“啊”了一声,才磕磕巴巴地说:“张超然告诉我的啊。”

      陈姜生终于想起下午那个试图加他、自我介绍是张超然的人是谁了,某天和几个同学一起把他堵在墙角,粗暴地拽走他的书包翻找,书和笔记本七零八落,规整的字迹一片模糊。他抱膝缩成一团,无法从突然的飞来横祸中反应过来。

      “他室友说他写了封情书终于装走了,藏哪里去了。”

      “不会在他身上吧!找到了……纪哆?这小子喜欢的男的!艹真他娘的变态!”

      “等会这个纪哆不就是那个有钱人吗?他家开的那个车几千万拽成什么样的!张哥?”

      “正愁说不上话呢,走,让纪大少爷长长眼。”

      电话两头各自陷入沉默。

      “别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别人。”陈姜生古井无波地对电话那头道。

      乔朝乖乖巧巧地道歉:“是我错了,不过下次一定不会了,谁要都不给。”

      “我对他没感觉了。”

      陈姜生面无情绪地挂断电话,看了内后视镜,对上贺远寒慌乱闪躲的眼神。

      贺远寒不经允许,擅自越权偷听,但他总不能从这正在疾驰的车中跳下去。他从善如流地收回眼神,不知道这句话里的“他”是谁,直觉告诉他,是纪哆。

      而且他不信那句没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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