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若愚》木子金禾

98、番外十四（8.18已补全）

　　番外十四

　　这天程谨知下班早，回到家也不过傍晚六点多，日暮相接的时段。
　　房子里静悄悄的，没开灯。客厅常年不拉窗帘，昏暗中带一点暖意的夕色洒进，从窗边一直蔓延到玄关的墙角，且就在脱外套换鞋这几分钟的光景里，肉眼可见的一寸寸黯淡下去，只余一点点泛蓝的清亮。

　　程谨知没出声，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拥了一整面湖景的窗前，婴儿床里小姑娘仰躺着，身上的粉色小绒被规律起伏，一双小手投降状伸出被子、搭在头侧，睡得正香。
　　而一旁，许若愚一身浅米色家居服跪在软绵的羊毛毯子上，上半身趴在小床边，头枕在胳膊上也睡了。只是随着他绕过客厅的摆设、一步步走近，几缕逆光划过她的侧脸，几道泪痕若隐若现。

　　探手摸了摸，半潮未干的，应是刚哭过。

　　手往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老婆？”

　　像是梦中被惊扰，许若愚身体抖了一下才转醒，看到眼前的人还有几分不真切，“老公？你、你回来啦？”
　　程谨知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下，也靠在婴儿床边，看着她，“家里就你自己？阿姨她们呢？”平日里阿姨和育儿嫂都不住家，晚上待到九点钟才走。
　　“下午我去市里开会，结束后直接回家了。回来得早，就让她们也早些回去休息了。”

　　程谨知仍是点点头，手顺着发丝下滑到她脸庞，捏了捏，感觉许若愚这阵子明显清减了不少。

　　又过了两秒。
　　“……啊！现在几点了？八点了还是九点了？我、我我这是睡了多久啊，忘记给诺诺喂奶了！”

　　音量虽小却不掩语气里的慌乱。许若愚收腿就要起身，被程谨知双手搭在肩上按住，“你别急，现在才六点多，是我回来得早。”然后握住肩膀往自己身前一拢，将她整个人合到怀里，“刚刚做噩梦了？哭过？”

　　许若愚放下心来，也伸手搂住他的腰，安心趴在他怀里，讷讷地“嗯”了声，“梦到诺诺长大后对我说，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你是。”
　　“我不是。”

　　这个话题又触到许若愚敏感的情绪。很快，程谨知就感觉到怀里有隐约的潮意，和细微的抽泣声。

　　程谨知回想着下午同事教他的话，耐心开导：“母乳喂养并不是必须的，很多妈妈就是没有母乳的……”
　　“可是我有的呀……”
　　“……还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小孩不是吃母乳，但都可以健康长大啊。我们前几天带诺诺去做检查，医生不是说一切正常，而且很多发育指标在同龄小朋友中都是靠前的吗？说明奶粉的营养是跟得上的。”

　　许若愚默默听着，没再反驳。程谨知已经有点词穷了，想了想，再开口时就干巴巴地了，“……你想啊，很多女明星都给自己的孩子喝奶粉的……”
　　许若愚听到这，没忍住笑出了声。让这个大直男把明星搬出来当例子，真是难为他了。

　　她微微起身，抬眼同他对视，目光含笑，又夹杂了几分歉意，“最近……我让你担心了是不是？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但我看着诺诺那么小，那么可爱，就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包括我的一切……”
　　“那我呢？”程谨知突然发问。
　　许若愚有些懵，“……你什么？”

　　程谨知把手臂向后撑在地上，退开一些距离，语气里三分质问、七分调侃，“你把一切都给诺诺了，那我怎么办啊？”
　　“……”

　　明知他是在逗她，许若愚还是很配合地，佯怒着刮了下他的鼻子，“我不是早就把一切都给了你么，你还想要什么？”
　　“哦，眼下我确实有一件想要的东西。”
　　“什么？”许若愚嘴角漾着笑，一副“但凡你说出来、我就满足你”的表情。

　　“婚礼。”

　　程谨知直起身，拽过她左手托在掌心，目光灼灼地落在套在无名指末端的素戒上，低声地、似是请求地，开口道：“老婆，我们办婚礼吧。”

　　许若愚愣住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这样，把婚礼看作人生最重要的一场仪式。它是自少女时代便生发的甜美憧憬，是决定将爱情升华和永存的郑重宣告，是共享于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们之间、无可替代的幸福记忆。
　　过去的很多年，她把自己最梦幻、最天真的向往寄托在这场仪式上，期待着有一天将其全部实现。

　　但，这也真的是很多年前的想法了。

　　和程谨知在一起后，寥寥数年，他们经历了热恋与冷战，分离与重逢。然后，匆匆领证，意外怀孕，生下女儿并养育她……日子过得紧锣密鼓、实实在在，腾不出一个空隙让她再去肖想这些，所以也没无暇去遗憾。
　　而她现在想想，遗憾吗？

　　好像也没有呢。

　　所谓的甜美憧憬、郑重宣告、幸福记忆，她都已经拥有了，在不知不觉间，在和眼前这个男人共度的每一个日夜里。

　　现在他说，办婚礼吧。

　　那个深藏于心底却从未忘记的渴望，突然被唤醒，让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虽然眼前这个场景，太不像是提及这件事该有的场景，但她知道，程谨知既然提了，便不仅是随口一说。

　　许若愚张嘴呼出一口气，稍稍平静下来，刚想说点什么，一声轻微的布料摩擦声传入耳朵——注意力马上被身侧的婴儿床吸引走——扭头去看，是女儿醒了。

　　程小诺无意识地拿手揉搓自己的眼角，使了好大的劲儿，没几下就把脸上娇嫩的皮肤给揉红了。程谨知将她的手拿开、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下一秒，程诺就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禁锢着自己的爸爸，然后鼻头一皱、嘴一张，“哇”地哭了出来。

　　程谨知没慌张，驾轻就熟地把女儿抱起来哄。许若愚侧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起身去给女儿冲奶粉了。

　　一阵忙活，再把程小诺哄睡就是一个小时以后了。许若愚才想起来程谨知还没有吃晚饭，又去厨房做了一份培根蛋炒饭，配一盘清炒时蔬，再用百香果调一杯蜂蜜水。

　　许若愚做饭的同时，程谨知洗了个澡，然后一身清爽地坐下来享用美食。许若愚给自己倒了一杯鲜牛奶，坐在一旁小口啜饮着陪他。

　　自怀孕以来她就自觉戒掉了咖啡。虽然也有很多科普文章说咖啡对孕妇和宝宝没什么危害，国外许多女性天天喝咖啡，生下的孩子照样聪明可爱，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饮品。
　　因为不想让宝宝受到哪怕一丁点的风险。

　　程谨知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中途得空打量了许若愚一眼，看到她一手托腮，腮帮鼓鼓的，似是含着牛奶未咽下去，目光悬浮于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收回视线，喝口蜂蜜水清清嗓子，“我刚刚的提议，你同意了么？”

　　“……啊？什么提议？”许若愚缓慢回神，“办婚礼么？”看到程谨知点头，她才问出刚刚就想问的话：“还…有必要么？”
　　毕竟，他们早就跳过了这个步骤，再回头去做这件事，会不会很奇怪？

　　“你只需考虑你想不想。”程谨知没给她瞻前顾后的机会，“嗯？想不想？”

　　许若愚脑海里又浮现出从前幻想过的画面，长摆婚纱，教堂宣誓，还有许爸牵着她的手走过的那条路，路的尽头站着她的爱人程谨知……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那明天，我们先把诺诺送到老宅照看，再去婚礼策划公司咨询一下，晚上也不回来了，带些行李直接去b镇泡温泉，住在温泉馆。”
　　“……”效率这么高的嘛程医生？诶还有，泡温泉这个安排也太突然了吧！

　　程谨知看着许若愚目瞪口呆的样子，不无得意地笑了，“我这个周末双休，我们好好过一下二人世界。”

　　给了她一些消化的时间，程谨知进而徐徐道出自己的想法——
　　“婚礼一直在我的计划中，不存在“没必要”一说，只是这个时间点因为我们的异地和程诺的出生而被拖到了现在。我知道你是想办婚礼的，更别说这两年你太辛苦了，于情于理我都要把它好好地补给你。”
　　“办婚礼这件事我也没有经验，初步打算是我们定好时间，把具体事项交给专业的团队打理，能避免不少琐碎的麻烦，省下来的时间你尽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只把心思放在诺诺身上。”

　　最后这句话戳到了许若愚。她抬起头看向程谨知，眼眶微红。

　　程谨知见状，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语气更轻，“你是诺诺的妈妈，是我的爱人，但你首先是你自己，对不对？你这么有才华，又有这么多热爱的事情，要去做才不算浪费。我跟诺诺会永远是你的底气和支柱，而不是拖累。”

　　回应程谨知的，是许若愚起身，侧坐到他腿上，两条胳膊挂在他脖子上，用力地将他搂住。

　　程谨知笑，“要知道说这些就能让你这么主动，我早该不遗余力了。”
　　许若愚不说话，就是这样紧紧地靠在他怀里。

　　“老婆，你这是在暗示我可以进行饭后消食活动么？”
　　说着，程谨知手沿着她早已紧致如初的腰线上移，在绵软处轻轻捏了一下。

　　许若愚这下有了反应，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太、太早了吧，我还有事要做呢……”
　　“哦，”程谨知挑眉，稍稍收起揶揄的神色，“既然这样，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许老师，你是不是该更新一下我们诺诺的成长日记了？”

　　这段时间许若愚心情不好，写不出欢脱的文字，公众号断更了快一周。下午程谨知跟韩玉罗一起开会，她还问起许老师怎么没更新诺诺的动态了？他们家那个一岁多的小家伙，吃饭不配合的时候只要放出诺诺的小视频，秒秒钟就能安静下来，明明话还说不利索，却能指着屏幕叫“诺诺”。

　　许若愚听笑了，“前几天我还请教她给宝宝加辅食的事，她顺便从我这里要走了几个诺诺的小视频呢。”
　　作为交换，韩玉罗也给她发来几段自家儿子学走路、学说话的视频，还告诉她，自己生下孩子没几天就得了乳腺炎，母乳当时就断了，儿子吃奶粉长大，发育得非常棒。说真的，这番交流真的治愈了许若愚很多。

　　婚礼策划公司是人脉四通八达的陆总推荐的，服务周到，品质上乘。
　　策划师先给两人看了一些案例，着重筛选了几个同样是生完宝宝再办婚礼的案例，因为可以让宝宝参与到婚礼中来，而不只是台下看爸爸妈妈热闹的小观众。

　　果然，这个思路吸引了许若愚。
　　她指着一个由宝宝拿着戒指盒，爸爸妈妈蹲下来配合他、给对方戴上戒指的照片，转头对程谨知说她好喜欢这个场景。
　　程谨知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想实现这个场景，至少要等到诺诺会走路，能站稳。”
　　“明年七月份应该差不多吧，要不，我们就把婚礼时间定在领证那天？”

　　程谨知觉得时间拖得有点久，但策划师还挺支持的。因为婚礼需要考虑服装设计、场地租借，而如今临近年底，第二年的热门时段其实已经被预定得很满，上半年基本上是没有空档的，七月份正合适。

　　“好嘛好嘛？定在七月份，我有时间健身恢复身材，诺诺也有时间学走路呀！”许若愚仿佛已经看到了婚礼那天、女儿陪他们一起见证幸福的样子，眼睛因兴奋而发亮，像缀满了星星。
　　程谨知第无数次沦陷在她的眼神里，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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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够100章就停手！就还剩婚礼和二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