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若愚》木子金禾

4、欢喜

　　04 欢喜

　　闹钟在九点半响起来。
　　系统自带的radar铃声，鼓点密集，先强后弱，两三秒就把许若愚震醒了。
　　今天周日，终于没有任何集体安排，得以睡个懒觉。

　　按掉闹钟，许若愚眯着眼睛点开了音乐app，连上枕边的蓝牙音响。Lala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开，她满意地轻呼一声，左右滚动身子把夏凉被裹紧一点，蜷起小腿，倒向一边。
　　惬意的不用起床的早晨啊~

　　两首歌毕，许若愚也没有再睡回笼觉，眨眨眼睛慢慢睁开，捞过手机。

　　昨晚发的图文过了12个小时，已经炸出了一波朋友圈的活跃者——
　　老于：我的宝贝在发光！
　　校友A：啊距离支教都有两年了，转眼我也是社畜一枚……/大哭
　　师姐B：师妹的性格真的很适合做老师呢～
　　爸爸：有付出就有回报！/拳头
　　……
　　卓然师兄：有机会我也要去支教，一定受益匪浅！
　　程谨知：这份礼物独一无二，值得珍藏。
　　……
　　卓然师兄@程谨知：这是我认识的那个程谨知吗？
　　程谨知@卓然师兄：？
　　卓然师兄@程谨知：这高冷的问号，是程谨知无疑了。/微笑
　　……

　　许若愚在被窝里看评论看得乐呵，一点都不困了。起身拿玩偶垫在背后，一条条回复评论。

　　她不常发朋友圈。太个人的情绪不适合让所有人知道，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别人的私事也不太感兴趣。而且老许同志整天拿女孩子的安全问题吓唬她，不要发自己的照片，不要显示自己的位置……一大堆条条框框。
　　久而久之，许若愚也被影响，朋友圈只发一些生活片段。也没什么标准，被触动到想分享就自然为之。

　　回复完退出微信，发现图标上亮着小红点。再点进去，竟是程谨知——
　　程谨知：《H大医学院附属医院第七批援助南疆医疗队组建完成，计划于本年九月出发》
　　程谨知：单位今天的推文，看到就想发给你。

　　许若愚思忖两秒：“医疗援助啊，/强/强
　　程谨知：学妹是去宜林支教过？非常厉害。
　　许若愚：支教和支医还是不能比的，任何时候生命健康都是第一位。去援助的医生付出更多，更高尚。
　　程谨知：不比你们大学生支教单纯。
　　许若愚：怎么说？
　　程谨知：医院也是职场，考评压力下，人做事的初衷就显得更为复杂。

　　许若愚看到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两遍。她是可以被这个言论说服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回复才显得立场端正。
　　那边的程谨知也在琢磨着，是不是不该把这份世故展示给她看？

　　片刻后，许若愚回复：那你呢？也会想参加医疗援助项目吗？
　　程谨知：现阶段不会。

　　没等许若愚问为什么，那边紧接着发来：
　　我这个年纪，工作稳定下来，就要考虑其他方面的安排。自己的生活妥当了，才会想到奉献自我的层面。

　　许若愚又沉默了一瞬。不说程谨知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就这个观点本身，也无形刺了她一下。
　　聊天的兴致一下子淡了。
　　快要午饭时间，这一天的安排也不少，许若愚草草附和两句结束了对话。

　　只是这次聊天仿佛开了一个头，程谨知开始时不时地在她对话框里出现。
　　不唐突也不油腻，一般都是发来杭城的重要天气预报、高温或暴雨，或者是微博上跟医疗或教育行业相关的热点新闻，还有一次是拍了医院的宵夜福利，问许若愚H大的食堂是否还美味一如往年？

　　她空窗三年，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殷勤的男生，热情三两天的有，持续到现在时不时聊两句的也有；有人已经耐不住明确袒露了对她的心思，也有人至今都是暧昧不肯戳破。程谨知放在这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两人的开始是相亲。
　　这种目的明确且不加遮掩的交友方式，让许若愚不知道怎么拿捏礼貌的尺度。

　　她跟老于聊过自己的想法。老于让她翻翻程谨知的朋友圈，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朋友圈半年可见，除了医学医疗行业的相关新闻转发，基本干干净净。倒像是个快三十岁无欲无求的男人所为。
　　但，应该也不“危险”吧。
　　许若愚也不太喜欢自己这种谨慎到过分的性格，索性把程谨知当做朋友，按他的节奏保持着联系。

　　————

　　八月下旬的一天，于朦出差回来，怂恿着许若愚晚上出来喝酒，理由后路都替她找好：马上就开学了，就当是进入工作忙碌前的最后放纵；喝完酒太晚了就不回寝室，今晚跟她一起住。
　　老于日前的项目收尾阶段，出差不断，已经好久没见到她真人了。许若愚没多想便答应赴约。

　　到了傍晚，老于发来酒店的定位，顺带交待一句：“宝贝儿，打扮得漂亮一点！今晚九点我们不见不散哦~”
　　许若愚扶额。于朦要是个男人，一定撩妹无数。

　　不过许若愚还是听话地打开衣橱，认真挑选了一番。黑色吊带裙长至小腿，上面坠满了细细的亮片，精致不浮夸；用上红色系的眼影，把眼线勾出眼尾延长上翘，浆果红漆光唇釉，再浅浅地打几处高光。拎上自己万年不背的镶满水钻的银色小包，蹬上黑色浅口猫跟鞋。

　　寝室原来的主人在门口墙上贴了全身镜。
　　许若愚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是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也是她偶尔也想变成这样的自己。
　　左右转身，再打量一番。
　　好像太暴露了？一会儿还要从寝室楼里走出去。许若愚又穿上一件短款白色罩衫，终于放心地锁门离开。

　　杭城市中心，沿街建筑外墙上挂着的巨大电子屏发出摩登炫目的光，把夜晚切割得光怪陆离。而年轻的男男女女早已习惯，在这副破碎景象中行走得游刃有余。
　　许若愚一身入时打扮，与旁人别无二致，心里却是发虚的。
　　离开校园步入职场，恰巧这职场也是校园。老于最了解她内心“一尘不染”，却偏要拉她体会这花花世界。

　　按定位一路寻过去，这家清吧在市中区的范围内，却藏得有点深。也不知是怎么被人发现的，没多少宣传，却快被捧上圣坛，新客需要会员亲自带入才得以进去喝一杯。

　　于朦提前十分钟等在了门口。
　　一字领白裙柔软服帖地裹住胸腹腰身，在大腿以下十厘米停住；长发扎在头顶，编做麻花辫翘在脑后；妆容整体清丽可人却配一只烈焰红唇；脚踩一双裸色镶钻十厘米细高跟，从海拔到气场都狠狠提了一个高度。

　　许若愚远远地看到有个雅痞青年上前跟她搭话，不知说了什么，被老于赏了一记白眼悻悻离开。许若愚心里笑出声，还骂了她一句“妖孽”。

　　快步上前，环抱住她，却被嫌弃推开：“怎么回事啊你，来见我穿这么高的鞋干嘛？我还不够努力吗？”
　　许若愚气笑，把一只脚后跟转过来给她看：“大姐，你看我的鞋跟只有三厘米，我的良心天地可鉴！”
　　“谁是你大姐？！我夸你高呢，听不出来呀~”老于嗔笑。

　　“好吧，那我也得夸夸你才行~”许若愚一手托这下巴，故意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她，“这一身杂糅了清纯与性感、奇奇怪怪不伦不类的装扮，也只有你能hold住了，妙啊~”
　　“滚滚滚！”老于刚要转身带她进去，忽然又回头，嫌弃地指了指许若愚身上的罩衫，“这个，给我脱掉。”
　　“哦……”许若愚乖乖照做。

　　拉开门，服务员检查了预约信息，又推开一道门领她们进去。没有许若愚想象中的冲天聒噪震耳欲聋，反倒是一道清冽的男声在低声吟唱，只伴着简单的吉他伴奏，越走近越清晰。

　　老于看透了许若愚的怔愣，瞥她一眼：“这是清吧，没那些你不喜欢的乱七八糟的。”
　　许若愚腹诽：你这是住进我心里了吧。
　　“这里的名气大，一在驻唱好听…也好看，喏？”老于指了一下侧前方的舞台，一个清瘦的男人抱着吉他低头唱歌，姿态慵懒，坐着也能看出身高腿长。
　　许若愚点点头表示了解。
　　“二在酒好喝……调酒师也特别帅，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许若愚再次点点头，心想这调酒师帅才是重点吧。

　　服务员一路引她们到吧台前坐下。
　　“这个位置也要预定的，可难了！”说完老于趴到许若愚耳边轻轻来了一句，“我可是托人帮忙才定到的呢~”
　　许若愚在高脚凳上坐下，盯着老于看了三秒，盯到她发毛：“你怎么这么兴奋，一路上叨叨个没完，不太对劲啊？”
　　“你真没良心，我还不是怕你不自在。快点酒喝吧！”老于把酒水单推给许若愚。

　　大致浏览一番，许若愚面露难色：“我能不能喝咖啡？”
　　“就知道咖啡，你来的这个地方不卖咖啡！”
　　酒保耿直地提醒了一句：“卖……”
　　老于瞪回去：“不卖！”
　　酒保：“……”

　　她快速翻了翻，指着一款酒问许若愚：“你试试这个“泥石流”吧，用咖啡酒调的，推荐指数四颗半星呢。”
　　许若愚乖巧点头。
　　老于把酒水单还给酒保：“泥石流和莫吉托，谢谢。”

　　坊间对这家酒吧的认可有三个点，于朦说漏了一个，就是酒吧本身的建筑是请了杭城有名的建筑师设计的。
　　一般的室内设计师注重内部空间的效果呈现，而建筑师会从空间构成出发做设计，结构、材质等要素综合体现。
　　所以酒吧的空间体验是张力十足又极致舒服的，每个细节都值得推敲。最出彩的地方是大厅，两三层通高的高度，中间悬挑出一截，被打造成高端vip包厢，可以俯瞰整个酒吧，舞台观感更佳。

　　此时vip区的一个包厢里，程谨知放下手中的气泡水，起身告辞。
　　在座的朋友们都不乐意了：“再坐会儿啊，让你喝酒你不喝，聊会天都不行？”
　　程谨知随意地把右手揣进休闲裤口袋，已是拒绝的姿态：“我明天早上有手术，要回去早点休息。”
　　坐中间的一个男子叫陆霄霆，也是程谨知的高中同学。利落的短发，商务款T恤和长裤穿得一丝不苟，漆黑眸子却透着一股不羁和玩味。他看了一眼腕表，发话：“九点半就要回家睡觉，老程你还真是中年养生作息啊。”
　　“职业特殊。”
　　朋友们又是一阵起哄。

　　这酒吧不搞陪酒服务那一套，在座的全是清一色的男人，穿着打扮不随便。
　　程谨知在这堆人里气质是最清冷的一个。白T黑裤，除了黑色腕表没有多余装饰，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显得肤色越发的白。他礼貌有余却不善笑闹，任旁人怎么插科打诨也不敢随意跟他开玩笑。

　　陆霄霆是酒吧合伙人，每个月少说也会组织三四场这样的聚会，来人都是他在杭城关系过硬的朋友，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不说都混得风生水起，在这座城也算小有成就。
　　程谨知就几乎没来过。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陆霄霆叹口气，起身拍拍程谨知肩膀：“行吧，放你走。这次卓然在家陪老婆孩子也没来，下次要聚齐。”
　　程谨知点点头，招呼了朋友就开门离开。
　　陆霄霆也开门跟出去：“我送你。”

　　他们沿着楼梯下到一层，正好是舞台一侧的位置。直走一小段到尽头，左转是吧台，右转是门口，完全避开一层喧闹的卡座区。vip的待遇，路线都是最清净的，但这两尊好皮相生在那里，也碍不住一侧的美女们直白的追寻目光。

　　两人一路走过去少有交流。
　　转弯的当下，程谨知下意识顿住，余光里好像扫过了熟悉的面庞。
　　他侧过身子，看向吧台的方向。

　　姑娘交叠着一双纤细长腿老实坐在高脚凳上，更被裹在身上的黑裙勾勒出几分算得上丰腴的曲线；卷发盖不全肩膀和露了大片肌肤的后背，在酒吧不算昏暗的灯下泛着莹白，不知是聊到了什么开心的，笑得肩头不停抖动。

　　程谨知只能看到她的右边侧脸，面朝舞台方向，和左手边的女生头凑到一起，眉毛和眼尾都扬起，嘴巴也一张一合，不知涂了什么，映着光一闪一闪。

　　这样的许若愚，神采飞扬，性感妩媚，突然闯进程谨知的视线，让他措手不及。
　　也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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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诶诶诶？是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