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啊坑》焚稿八

2、第 2 章

　　西索把过长的额发捋到脑后，看清来电人时顿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和蔼笑容，随手推开凑上来的女人。
　　　　“莫西莫西～小伊～这么晚了找我有事么？我可是正在‘忙’哦～”
　　“佐伊去找过你了吗？”
　　“啊啊，虽然说是来找我喝酒，但是一整晚都在摆弄手机，就像在期待什么人的来信一样呢～可真是让我伤心。”
　　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西索那张脸上会有什么表情，伊尔迷选择性无视他的话：“他怎么说？”
　　“嗯哼？我们几乎没怎么交谈呢，都是他的新男友在说，那家伙也太能聊了。”西索眯起眼，“对了，小佐伊换了名牌的新手机，很奇怪吧？连乔利恩——他的新男友那么爱炫耀的人都还没有用上呢～”
　　“……”
　　“对了对了，小伊～你可还没通知我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呢，今天看到小佐伊和乔利恩一起出现时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你的谎言对我不起作用，西索。”伊尔迷语气冷静。
　　“啊呀啊呀，不愧是小伊～那来猜一下，小佐伊接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后就十分高兴地丢下我们与那个人去附近的宾馆开房……这件事，是不是谎言呢？～”西索唇边的弧度进一步加深。

　　伊尔迷站在夜色里，无可否认，西索亦真亦假的话难得给他带来了陌生的情绪。他感到愤怒与不解，不明白佐伊为什么还在生气，明明他自己也同意分手了不是吗？伊尔迷自认已经为佐伊付出了很多，顶着家族的压力仍提出保持朋友关系……以前伊尔迷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一直搞不懂佐伊的想法。佐伊和糜稽年纪相似，性格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对弟弟们的教育方式在佐伊身上不适用，对方还会因此嘲笑他。实际上伊尔迷面对佐伊时从来没有什么真的办法，戒烟这样一件凭借自制力就可以办到的小事，伊尔迷说教了无数次也没能成功。
　　佐伊有流星街人与生俱来的执拗与偏激，即使是他在最不堪的时候也绝不放下。他不提自己的过去，但伊尔迷大概能推测出来一个无依无靠的漂亮男孩在流星街会遭遇什么，可佐伊依然保有一种很奇妙的高傲气质，反而与奇犽这样真正出身名门的孩子很像。
　　伊尔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用力握拳又松开。是的，佐伊有时候和奇犽太像了，像到一种令他不安的程度，奇犽已经开始渴望离开家族，去看外面的世界，这更让他怀疑奇犽日后也会像佐伊一样反抗自己。伊尔迷可以容忍佐伊的逆反，但奇犽绝对不行，情人和奇犽怎么能比呢？
　　但无可否认，最初佐伊吸引他的就是和奇犽的相似——外貌上的。奇犽有一双大而灵动的蓝色猫眼，银色的头发又细又软，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个狡黠的小天使。佐伊也有蓝眼睛和一头卷曲的银发，但长相比奇犽更柔和精致，是偏中性化的美丽。
　　伊尔迷第一次见佐伊时，几乎把佐伊和他内心深处中关于奇犽未来的设想重叠了起来。他好像看到奇犽站在阳光下、脸上洋溢着自由的光辉的样子，那是他设想中最令他难以忍受的一种。
　　当佐伊走近并大骂西索时这幻象立刻被打破了，“世俗版奇犽”破碎后留下来的只是个脸颊上带着淤青的少年。但伊尔迷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排斥佐伊，他乍看到佐伊时的那种感觉就像被人窥视了内心并大肆嘲笑一般，刹那间五雷轰顶。
　　伊尔迷、西索和佐伊三个人最终还是一起去了酒吧，西索兴致勃勃地替他们互相介绍。
　　“小佐伊，这是小伊～”
　　“嘛，小伊，这是我的小苹果佐伊～”
　　……实在是很没意义的介绍。而且因为西索刚还完欠伊尔迷的债导致身无分文、伊尔迷不愿出钱、佐伊真的没钱，那次喝喝小酒聊聊人生与理想的男人间的活动以酒吧老板身亡告终。
　　人群惊慌地奔散，西索没了兴趣，恹恹地玩扑克牌。
　　伊尔迷站起来：“警察快要来了，我可不想惹上麻烦。”
　　下一刻他被银发少年紧紧抓住了手臂，力气之大让他感觉肯定会留瘀痕。
　　佐伊松开手，笑嘻嘻道:“帅哥，我要你的电话。”
　　伊尔迷愣了愣，递给他一张揍敌客家的名片。
　　佐伊看起来不太高兴了：“不是这个，私人电话。”
　　西索噗嗤一笑：“小伊，这家伙看上你了～”
　　佐伊冲他翻白眼，又对伊尔迷说：“我总得知道该怎么联系你吧。”
　　黑发男人不解道：“为什么要联系我？”
　　西索哈哈大笑。
　　佐伊语结，伊尔迷又道：“再见。”
　　他们都听到了警笛声。
　　佐伊的眼睛很漂亮，被他持续注视的时候人总会产生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也只是错觉罢了。”伊尔迷想。他很忙，明天还有新的工作，没有时间玩小孩子谈恋爱的游戏，何况对方还是同性。
　　那时候他没想到后来会被打脸打得那么响，大概确实是被那个人的海蓝色眼睛蛊惑了。深情款款。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很长，可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伊尔迷很忙，佐伊一度认为即使伊尔迷家里要求他和相亲对象见一面他也会表示结婚那天再见面也不迟然后跑去杀人。
　　但是实际上伊尔迷居然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基本每天都会发短信道晚安，偶尔还会提到自己的事(以表达对叛逆弟弟的烦恼为主）。休假时他会主动去佐伊在的城市找他，两人一起过几天难得且短暂的灵肉交融的和谐生活。
　　令佐伊大开眼界的是伊尔迷还会买菜和做饭，并且总能眼疾手快地从打折菜中抢到最新鲜的一把。佐伊不远不近地站在后面举起手机拍了张照，黑发束成高马尾的男人肩宽腿长，在一堆蜂拥而上的老太太中尤为显眼。
　　“怎么？”伊尔迷提着装菜的塑料袋走近，面露不解。
　　“没怎么。”佐伊放下手机笑起来，“你太可爱了伊尔迷，我好喜欢你。”

　　伊尔迷的工作特殊，还好佐伊也是，因此他对此非常包容并理解:他没工作。
　　“我自己给自己打工。”佐伊诚恳地向伊尔迷解释，“挣不了多少钱，好在不用给别人发工资。”
　　伊尔迷不为所动地继续盯着玻璃橱窗内的限量人气蛋糕。
　　“而且我真的不明白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佐伊怒道。
　　“啊，奇犽应该会喜欢。”伊尔迷说。
　　“他再喜欢也不可能一次性吃这么多甜食！”佐伊向他举起自己手里的七八个甜品店袋子。
　　“你不了解他，他当然能。”伊尔迷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不是我不想买，伊尔迷，我真的没钱了。”佐伊忧愁道，“这个蛋糕为什么会这么贵？明明一看就不好吃。”
　　“呃，您好，请问二位要什么？”前台小姐尴尬地打断。
　　“三个绿科林龟蛋糕。”黑发男人语气认真。
　　“三个！你杀了我吧！”佐伊在旁边锤他一拳，还是妥协地掏出钱包，“多少钱？”
　　“刷卡。”伊尔迷举起一张黑卡。
　　佐伊整个人都震惊了，直到出了蛋糕店才憋出一句话：“你居然会花钱买东西？！”
　　伊尔迷看了他一眼，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颇为弱智的话，没吭声。
　　那个奇犽究竟是什么人？！佐伊思绪万千，心中有些酸涩，伊尔迷工作期间找他向来是做完就走，连饭都不吃，休假也从来没带过礼物，更别说自己花钱买了。
　　倒不至于和一个孩子争风吃醋，但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佐伊还是纠结了一番。伊尔迷不懂他又在想什么，坐在副驾上用手机看管家发来的工作日程。
　　梧桐在结尾附了一段话，转告大少爷夫人最近有意为他寻觅般配的配偶，如果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就回信告知并且择日把人带回家看看。
　　“到了，就在这下吧，方便调头。”佐伊把车停在路口。
　　“嗯。”伊尔迷应声，佐伊下车去后排帮他拿东西。伊尔迷来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包，走的时候多带了十几个礼品袋。
　　佐伊靠着车门说：“有空再见咯。”
　　伊尔迷点头，走了两步又回过身：“佐伊。”
　　佐伊正要上车，以为他忘拿了什么东西，转头道：“怎么……”
　　伊尔迷两手满满地提着东西，很不浪漫地在路边给了他一个长吻。
　　“果然……”伊尔迷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啊，再见。”
　　半晌，佐伊呆呆地摸了摸嘴唇，念能力者坚强的心脏还砰砰直跳，头脑却清醒地分析: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果然是分手前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之后便是长达五个多月的断线，伊尔迷像人间蒸发一般，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佐伊叼着烟靠在沙发上，安慰自己伊尔迷可能只是去拯救世界了或者死了，而不是要分手。
　　他理智的头脑说：你放屁。
　　佐伊喃喃地对它说：“滚。”
　　他很快等到了那通预料之中的电话，标志着这场长达三年的、陪他从少年横跨到青年的恋情的结束。

　　佐伊洗完澡后对着镜子来了一发，然后很无聊地叼着烟发呆，不知道该干什么。
　　“分手”这个词像一段铁链，把他和他故意沉底的恶劣情绪绑在一起。他很想和人聊聊天，骂一骂自己的前男友，可就像西索说的那样，没什么好骂的，伊尔迷没做错任何事。更何况这个点他非常清楚西索在干什么。其他姑且称得上朋友的人又肯定只会嘲笑他。
　　佐伊想起来西索准备再去参加一次猎人考试，之前好像也有人说过猎人考试有趣得很。他报了名，希望当了猎人之后的生活可以拯救一下他的百无聊赖。
　　他没料到很快就要和“那个奇犽”以及他大哥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