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前男友》焚稿八

5、第五章

　　佐伊对着镜子涂抹面霜，镜中的面孔疲惫而麻木。他又做了同样的梦，梦中他刚与幻影旅团分别，怀抱着毒药般的希望，投身于橘黄色的花海之中。
　　无论多少次，他永远在花丛中奔跑，被未知的恐惧追赶着逃窜，焦急地寻找早已失去的东西。

　　圆润的蛆从苍白皮肤下探出首尾，在皮表上挖掘出密密麻麻的小孔，尖利的牙齿撕咬他的指腹，痒意深入骨髓。
　　膏体填平了孔隙，佐伊扯扯嘴角，调整着笑容的弧度。

　　伊尔迷站在房门后，用念探视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推开门。
　　那位过于直白的追求者已经连续一周与他发生偶遇。即使伊尔迷对此保持并不消极的观望态度，在那日去往任务地点的路上再次遇见佐伊时，也不得不发出警告。

　　“下一次，我会直接杀死你。”
　　伊尔迷收起抵在佐伊颈侧的大头钉，后者略带沙哑的声线微微颤抖着，懦弱地连声道歉，举起双手，作出绝不再跟踪的保证。
　　伊尔迷观察他海蓝色的微微缩小的瞳孔，以及昳丽面孔上流露出的理所当然的惊恐神色。片刻后，他确定道：“你很兴奋。”
　　对方既不否定也未肯定，伪装的表情褪去，盯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伊尔迷不喜欢那样的眼神，仿佛认为他不过是盘中之物一样的眼神。应该说是非常讨厌，尤其是出现在那个和奇犽有些相仿的人身上。
　　主导权被篡夺的不妙感令他格外不爽，同时升起强烈的欲望：夺回这权力，将它紧攥在手中，正如他一直所做的那样。

　　伊尔迷走到电梯门口，回头，脸上难得有了明显的情绪。
　　“别！真的是巧合……”佐伊急急躲开瞄准自己颈动脉的利器，又抬手捏住两枚飞来的圆头长钉，“我早上有比赛，不是跟踪你。”
　　黑发青年瞥了他一眼，转身走进电梯。
　　“连句道歉都没有。”佐伊跟上，摊开手心，“喏，你的钉子。”
　　伊尔迷接过来，插回衣服上。

　　“早安。”佐伊和电梯小姐打招呼，“我去155层，这位先生去餐厅。”
　　电梯小姐：“早上好，黑色送葬者先生，您是八点半的比赛吧？”
　　“嗯，和那个一百五十层的小孩子。”佐伊微微一笑，看向伊尔迷，“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不好意思。不过，就算是你的弟弟，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伊尔迷平静地叙述道：“即使他在擂台上被你杀死，也只是因为实力不够。”
　　“喔，多么冷酷的教育方针。”佐伊耸肩。

　　电梯小姐好奇地看了看他们，没多嘴。直到年轻的黑色送葬者离开，电梯门将要闭合，雕塑般的俊美青年才有了动作。
　　伊尔迷伸手挡住门，问她：“这场比赛在哪买票？”

　　距正式开场还有十分钟，票已经卖光了。伊尔迷悄无声息地从身边人的口袋中摸走了一张，顺利进场。
　　“各位，让你们久等了！今天的第一场比赛就非常有看点，势如破竹的新人与神秘莫测的老手之间的对决！”
　　解说员指向大屏幕，“这是两位上一场比赛的回放！尽管年纪尚轻，但奇犽先生凭借神出鬼没的身法在瞬间掏出了对手的心脏！而佐伊先生仅仅站在原地不动，对手便倒地而亡！”
　　观众席一片哗然，这两人的取胜方式对正常人而言都过于匪夷所思。
　　“各位，准备好了吗？请按动按钮下注！”

　　伊尔迷毫不犹豫地压了佐伊赢。
　　奇犽不论是作战经验还是技巧都远逊于佐伊，但如果佐伊要像回放中用念来欺负未开念的普通人那样杀死奇犽，伊尔迷势必会出手阻止。
　　这是佐伊设下的，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置身事外的局。

　　“下注结果悬殊相当明显，看来大家还是更信任熟面孔啊！”
　　解说员话锋一转：“不过，在比赛正式开始前我要向大家透露一个消息——有‘黑色送葬者’之称的佐伊先生正是因始终身穿黑色风衣一击必杀而得名，可今天却只穿了里面的衬衣，这是为什么呢？诶，难道是那件衣服送去干洗了吗？”

　　擂台上，奇犽抬头：“你是在小瞧我吗？”
　　佐伊那天的诡异笑容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奇犽瞬间便认出了这人。
　　之后都没再见到佐伊，他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没想到今天比赛的对手竟然正是这个怪人。
　　他其实有些发憷，但绝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不，只是用来提醒自己不要把你杀掉。”佐伊温和一笑，“不然的话，你大哥会找我拼命的。”
　　“大哥？”奇犽一惊，方才的酷劲消失无踪，“……你认识我大哥？不对，他也在现场吗？！”
　　“当然。”佐伊与他隔着擂台遥遥相望，“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哦。”
　　奇犽咬了咬牙，顿时战意满满：“废话少说，开始吧！”

　　伊尔迷的位置还算不错，虽然听不清两人的交谈，看奇犽的反应也猜出了大概。
　　裁判后退至场外后，奇犽的身形瞬间扭曲消失，出现在佐伊身后。他确实天赋异禀，至少伊尔迷八岁时的“肢曲”没有他修炼得好。
　　伊尔迷用“凝”望去，佐伊身上一丝念力波动都没有，看来并不打算用念来攻击，奇犽暂时安全了。

　　“哇啊，奇犽先生一开场就主动出击，瞬间移动到了佐伊先生后方！好快的速度！”
　　佐伊迅速与奇犽拉开距离，跳出奇犽的攻击范围。奇犽追他便退，两人在场上不停高速移动，许多观众只看到残影。
　　“你只会跑吗？！”奇犽炸毛。
　　佐伊停步，在奇犽向自己后心伸出手的一刹那抓着他的手臂，从后向前把他撂翻在地。

　　“Clean hit！”裁判举手示意。
　　“精彩的一击！奇犽先生被重重摔在地上！不穿外套的佐伊先生竟然连战斗风格也改变了，难道那件风衣才是佐伊先生的本体吗！”
　　佐伊默默看了眼解说席，奇犽闷咳一声，迅速爬起来。
　　“奇犽先生在裁判倒数前站起来了！比赛继续！”

　　“我也可以不跑，就在这等你来打我。”佐伊站定，缓缓活动手指，“对我来说，还更节省时间呢。”
　　对手气定神闲的挑衅态度让奇犽眯起眼。他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激将法，这时才更应该冷静。
　　奇犽用肢曲绕着佐伊行走起来，试图发现他的弱点。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场上有无数个奇犽，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被包围的佐伊先生又该怎么应对呢？”

　　不必应对。伊尔迷面无表情地支着脑袋，迅速做出了判断。
　　但凭借现在的奇犽还看不透这点，他会不断发起攻击，而佐伊只要随意反击，积累到10分就可以TKO（技术击倒）取胜了。
　　佐伊的站姿看似随意，实则攻守兼备，毫无可乘之机。要么是从无数实战中获得的经验，要么是经过专门训练——而教他的人必然也是个千锤百炼的高手。
　　这让伊尔迷对佐伊有些改观，他本以为对方是个误打误撞有了念能力，加上还算不错的外表便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对伊尔迷来说，和一个忠实于自己的强者处好关系，总归是有益的。

　　果然如他所料，奇犽向着自己发现的弱点冲去，佐伊立刻变动姿势，顺势钳住奇犽的手腕便要故技重施。
　　“蛇活”！
　　腕关节瞬间松软脱出，奇犽灵活地后跳挣开他，冷笑：“同样的陷阱可骗不了我两次！”
　　佐伊回头，对他扬起手中的纽扣。
　　“？！”奇犽一惊，低头看去，自己心口前的衣襟已然敞开。
　　原本是纽扣的地方则是平整的线头——不是硬扯断掉，而是在交错的瞬间被精准地割开的！
　　他瞳孔一缩，暴露在外的皮肤顿时起了一层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
　　这个人刚刚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

　　“不愧是揍敌客的孩子，你的学习能力很强，反应速度也不错。”
　　佐伊微微笑着，向奇犽靠近，“可你只能做到这一步吗，奇犽？你不是天才吗？奇犽啊！你难道不想让大哥看看你的进步吗？”
　　……在说什么啊，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奇犽咬了咬牙，迅速移动到佐伊背后。
　　佐伊抬起手臂格挡下奇犽变形的手指，脚侧轻轻一扫。奇犽猝不及防下顿时失了重心，被佐伊一肘砸在太阳穴上，半晌爬不起来。
　　“还没站稳就急着出手，这样不冷静，也算是揍敌客家的天才吗？”
　　奇犽从下向上的视野中，对方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是可怖的深海。
　　佐伊垂眼看着他，诱惑的语气更近似喃喃自语：“来，向他证明吧。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任他摆布的玩偶……你可以感受到的吧？他的欲/////望？”

　　“Critical hit！”裁判举手，场上比分变为3：0。
　　“奇犽先生再次被击倒了！诸位如果没看清楚可以看大屏幕上的回放，佐伊先生方才打出了漂亮的连击，领先两分！”解说员焦急道，“加油啊，奇犽先生！”
　　“你还好吗？”裁判蹲下查看奇犽的状况。
　　奇犽咬着牙撑起身体，佐伊看着瘦弱，力气却奇大无比。他半边身子都是木的，一阵阵头晕恶心。

　　伊尔迷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看奇犽花式被揍。
　　佐伊的招式看不出明确的格斗派别，但精准凶狠，毫不拖泥带水，和揍敌客家的暗杀训练颇有共通之处。只不过佐伊控制着力度，没有用强化系的力量罢了。
　　如果佐伊让他前来看这场比赛的用意是展示实力，那么他确确实实成功了，也已经足够了。
　　——足够了吗？他的目的只是这样吗？
　　伊尔迷突然起身，后排的观众看得正爽，纷纷发出不满的抗议。

　　“！”佐伊鞭腿抬了一半硬生生转为横扫，把奇犽扫出去的同时上身猛然后倾，裹上“坚”的手掌在空中一抓——
　　掌心中的钉子在灯光照射下愈发明晃晃地刺眼。
　　佐伊啧了一声，本来刚刚一下就能让奇犽昏迷直接结束战斗，现在只能拿到一分了。伊尔迷这家伙真是弟控到没边！

　　“咦，刚刚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一位观众向场上投掷暗器，让比赛暂时中断了！”解说员兴奋道，“各位观众，请不要做出影响比赛的行为！”
　　裁判计分，分数变为9：0。

　　“看，你的大哥威胁我的证据。”
　　佐伊对半跪在地上的奇犽晃晃手里的圆头念钉，随即揣进兜里，“站起来，马上就结束了。”
　　奇犽脸上血迹斑斑，不住喘着粗气，两腿因脱力而颤抖。他刚刚感到了明确的杀意，可在佐伊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居然要让伊尔迷出手才能保住性命。
　　可恶！他还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挫败过！

　　“我说，你干脆认输吧。”佐伊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努力呲牙的幼猫，后知后觉地有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少看不起人了……”奇犽勉强直起身体，稚嫩的脸上双眸暗沉，杀气毕露，“我要杀了你！”
　　佐伊挑眉，后退一步，“来吧。”

　　“Clean hit！”五秒后，裁判再次举手。
　　潮水般的叫好声中，佐伊对要上台来的工作人员摆摆手，横抱起昏过去的奇犽，走进选手通道。

　　黑色长发的青年站在出口处，佐伊逆着光向他走来。
　　伊尔迷探了探奇犽的额头，把他扛上肩，走了两步突然转头，伸手道：“钉子。”
　　佐伊摩挲着圆头钉，瞬间不想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