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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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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食指抵在季琛的唇畔,阻止他全身的热意。
季琛用手掌包住它,轻缓地按下去,垂着眼问:“不困了?”
孟易鸣没有说话,睁开了眼,撑着另一只手坐直了身体,便反守为攻,把季琛按在沙发上。
他的脸渐渐凑近过来,季琛能看见他稍显弧度的眉尾,笔直高挺的鼻梁。
目光只向下微微移动点,便看到了那张柔软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粉,却在此刻充满了侵略性。
昏黄的灯光打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照进他琥珀色的眼睛,极近的距离下,孟易鸣的眼皮半阖,似乎是不愿与季琛直视,欲说还休地,隐藏着说不明道不白的情绪。
季琛在被人用肢体欲言拒绝时,本来已经心如止水,就地成佛,却受了这眼神的引诱,隐隐有些坐立不安,觉得沙发在咬他。
钢管直看着男人的目光,怎么能这么……缠绵且青涩。
虽说是给人十分矛盾的感官,但在孟易鸣身上却毫无突兀感。
像是琉璃做的瓶子落了地,崩裂出香醇的梅子清酒,挥发带起的酸甜味儿让人止不住想尝,虽然没有喝到嘴里,却是连口舌都生了香。
孟易鸣向后靠了些,才从沙发上站起,白皙修长的手臂往下探,将抱枕捡回来,抱在怀里。
他转头对季琛说:“晚安。”
语气平静如水,视线瞥向旁边的挂钟,总之没有在看季琛。
季琛勾了勾唇,心里却不是滋味。
是欲拒还迎,还是恶作剧般的报复。
当天晚上,季琛久违地做了关于和人鼓掌的梦,醒来时摸着身下的床单,皱起英气的剑眉:“呵,男人。”
说孟易鸣,也说他自己。
之后不久,季琛接到了来自王胖子公司spy的另一条消息。
产品经理对季琛说:“老板,我觉得孟总的举动有些奇怪,对于王总那边,他只注册了空头公司,没有注资。”
而最近孟易鸣在搞的项目名代号公开可见,代号BINGO,简称B项目,旗下对接的是孟易鸣新公司WINTER,励志要打造国内第二个SEASON式的文创。
产品经理迷惑地问:“孟总是不是想山寨SEASON?”
楔蚌相争,渔翁得利,古往今来皆如此。
季琛对她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孟易鸣那边不用再跟进。”
“好的,老板。”
季琛坐在书桌前,解开让他气闷的衬衣纽扣,半晌啪地关上了笔记本。
不知道心里是感动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
总之,看了孟易鸣的日记这件事,和他季琛身家不菲,早晚会把SEASON挖回来,没必要和人同居受人接济这件事,都不能再瞒下去。
季琛久违的良心上了线。
季琛在孟易鸣的暗中相助下,把SEASON文创的品牌名和专利从王朴飒手上搞回来的那天,向孟易鸣坦言:“其实是季氏茶业真正的大股东是我,不是我弟。”
这也算是个机密,季琛没有解释更多,只是告诉了孟易鸣这个事实。
季琛和季瑞约定了协议,如果他家股票市值涨幅不过百分之五十,一年后回去接手。
针对行业的特殊性,别说五十了,三十都是空中楼阁。
季琛搞的操作只是为了让弟弟放手去浪,自己休段时间的假再回去,期间做些小项目开拓思路。
孟易鸣听到季琛自爆家底的时候,神情没有多讶异,至多是对季瑞那个小没头脑没有把家底浪完的佩服,和对季琛佛系咸鱼的痛心。
“你们两兄弟……”孟易鸣神色复杂地问,“季家的人都这么佛的吗。”
季琛笑了笑,眉眼之间颇有些儒商的韵味:“别看我们来自东北,早年前太婆那辈从湖州迁居过来,也带来了热情好客的脾气和慢性子性格,可以说是又南又北。”
“难怪,你除了身高和能打,口音和长相都偏南方人。”孟易鸣恍然,视线多看了几眼季琛被深灰色西装裤包裹住的又长又直的双腿,又问,“你要说的还有件事,是什么。”
“我知道你为SEASON做了很多,真的谢谢你,现在公司已经回到我手上,以后我好好干。”季琛以求自保地退开两步,站到孟易鸣就算打他他也来得及跑路的安全区域,无辜地对对方说,“你的书房我进去过了,你的日记本我也不小心看了。”
在季琛坦言看过孟易鸣的日记后,他被孟易鸣赶出了家。
孟易鸣将季琛的行李箱推了出来,啪地关上了房门,把季琛扫地出门,排除在外。
季琛想起那个在孟易鸣底线上来回蹦迪的保洁金叔,再想想仅是看了日记就要被赶出来的自己,一时高下立见,觉得自己真是个便宜保镖。
季琛想不明白,他坦白后,孟易鸣那副失望的表情从何而来。
就好像期待他通过看日记发现什么似的。
怕不是钓鱼执法。
季琛暂时无暇给小孟总顺毛,微信和钉钉被下属轰/炸到闪退,处理了两天接回来的公司的事宜,又将原班人马召唤回来,顺手剔除了两名混在队伍里给王朴飒传递消息的,出了口恶气。
他的双面spy计划,也是给王朴飒“投桃报李”,把那胖子噎得够呛,听说三个以为是好苗子的产品经理又被季琛挖了回去,气得他当天就喝酒中风,进了ICU病房。
因而当季琛再度面对无聊的酒会邀约,只在会上四处游走,捞点小蛋糕吃,对82年的红酒敬谢不敏。
他会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听手下的人说孟易鸣会来。
处理好繁忙事务后,季琛在闲暇时,总是情不自禁地开始想孟易鸣。
最开始接近对方,他只是因为那张脸十分吸引他,比过去看的任何男人女人都诱人。
再后来,季琛觉得小“萌”总很可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爱的心情变成了恋爱的心情,脑海中对于美丽外表的执念已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和对方在一起的强烈心情。
孟易鸣擅自邀请季琛同住,又擅自将他踢出了他的私人领地,行为傲娇无比,那双浅淡清亮的眼睛不肯望向季琛,目光中泄露出的信息却是,你快看向我。
就如同华胄兰的花语,渴望受到爱。
季琛转动手掌间的琥珀杏仁小蛋糕,垂下眼睛吻了吻,低声对它说:“傲娇和颜控,天生一对。”
不知道理从何而来,他就是这么觉得。
当孟易鸣进入了季琛的视线中,季琛想也不想,忽略掉所有的铺垫,抛弃他的脸皮,突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砸到了和他家茶业互不对付的经天制药老总的肩膀上。
经天老总不动声色地避开,季琛眼看就要后脑勺触地,孟易鸣三步并作两步地火速跑了过来,顺利地接住了他。
季琛:“完美。”
他开始演苦肉计,假装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让孟易鸣扶他出去说话,外面的空气更新鲜。
本来是想先把人捞出来独处,好好聊一聊。
然而,季琛的卖力表演终究将自己送进了医院。
医生给出诊断:“小蛋糕吃多了,噎的吧。”
季琛和孟易鸣两相对望,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季琛几乎能听到孟易鸣磨着后槽牙的声音。
“你刚才那副要死的模样是吃撑了?你是在逗我玩吗。”
季琛摸摸鼻子,讪笑:“是吧。”
孟易鸣侧过脸,季琛却没错过他红了一圈的耳廓。
季琛谢过医生,追着孟易鸣走出问诊室,把人掰正了看,发现孟易鸣的眼眶也是红的。
“我……”
季琛词穷。
装病骗孟易鸣是他不好,可是孟易鸣的反应这样大,远远不在他的预想之中。
在季琛的想象里,哪怕对方没接住他,让他倒地上,也不是不可能。
老话说得好,关心则乱,这二人不知道他们的确是处于十分难以言说的阶段,一个想靠近却回避,一个试图靠近却找不到诀窍。
孟易鸣离开两步,又回过头,看了季琛一眼,表情像在看傻狍子,出尔反尔地说:“我不揍病号。”
季琛听孟易鸣一个人对着墙喃喃,都是模糊的字眼,叫人听不分明。
隐约听到“李老师”“胃出血”。
也许是有人得过类似的毛病,孟易鸣一时联想到,所以会这么紧张身边的人。
能做对方的身边人,季琛想,他真是走运。
关心他,能对他有那么点意思,就算宇直,他也能趁虚而入了。
季琛没话找话:“那个,你吃了吗。”
“现在晚上十一点半,你问我吃没吃。”孟易鸣吸气又呼气,背过身去,彰显霸总的傲慢,说话带了顿挫,“姓,季,的。再有下次,你——要挨揍了。”
季琛眨了眨眼,觉得孟易鸣就连恐吓起人来都是那么迷人。
季琛现在回过神,胃里确实撑得难受,便靠着走廊长椅的扶手,缓缓地坐下,回应道:“如果能让你出气,没问题。”
孟易鸣把霸道总裁的铁拳锤到季琛脸颊的瞬间,拳头被比他更宽大的手掌包裹住。
这拳本就没用太大力度,季琛轻轻松松将人拉到自己怀里,隔着厚厚的鼠灰色羽绒服抱住,两个人就像靠在一起互相取暖的树袋熊。
“小孟总,好朋友之间怎么能打脸。”
孟易鸣长长地“哈”出声,反问:“谁是你好朋友?”
季琛颇为受伤地问:“那我是你什么人。”
“保镖。”孟易鸣面无表情地说,半晌看着季琛脸上那副搞事的神色,破功地笑出声,“你这是什么怪表情。”
“易鸣,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季琛对孟易鸣冻红的脸蛋搓了又搓,像要把他脸上的红印都揉开揉散了。
“你叫我什么。”
“易鸣。鸣鸣。啾啾。”
“……原来不是记起来了啊。”孟易鸣小声说了句,声音小到就连凑近他的季琛都没有听清。
不是什么大毛病,二人边轻声地互相斗嘴,边走出医院,季琛打了个喷嚏,被PM2.5超标的雾气激得连连打喷嚏。
孟易鸣无语地从内侧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了张递过去。
纸巾还带着人的体温,季琛接过,才摸上上面的纹路,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侧过脸问孟易鸣:“这不是我那包抽纸吗,怎么还留着。”
孟易鸣矢口否认:“不是你那包。”
季琛摊手,孟易鸣貌似镇定地把整包都给了过去。
季琛接过没看,就说:“我记得生产日期,2020年11月11日,光棍节那天。”
“……”孟易鸣沉默,半晌问,“如果我跟你说,只是喜欢,留个纪念,你会笑话我吗。”
季琛闻言,果然笑了:“这么喜欢我呀。”
“?!”孟易鸣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我是说纸巾,不是你。”
季琛换一种角度理解,孟易鸣在说反话。
那么问题来了,孟易鸣是不是也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