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沙宝石[西幻]》福袋党

41、女仆

　　女仆闻到了花的香气，紧接着是一阵鞋跟哒哒落地的声响，一个穿着香槟色长裙的女人从路尽头的岔口现身，对方瞥了她一眼，随手理了理凌乱的黑发，一脸不以为意地从她身侧走过。

　　女人高耸雪白的胸脯上布满了玫瑰色的瘢痕，没入蕾丝滚边的白色胸衣下，因为没有穿束腰衣的缘故，即使隔着布料也能看到略微松垮的腰线，那是孕育过孩子的痕迹。
　　尽管不曾特意公开过——贝迪奇家族的新任领主喜欢有主的名花，最好是刚生过孩子的，胸口还能挤出奶水。

　　与所有挂在荣耀之厅金墙上的先祖不同，杰拉德并没能成为下一个“狡猾而精明的野心家贝迪奇”。
　　自贝迪奇家的上一位领主亚历山德罗去世后，杰拉德在母亲的庇佑下继承了父亲的权力——第一个躲在妈妈裙子下的贝迪奇，社交界有人这么评论他。

　　尽管杰拉德·贝迪奇本人对这种说法恼怒不已，但问题一旦涉及床笫时，他对自己倒是十分诚实，比如说浓妆艳抹的熟/妇，比如说已婚的女人和她们的母乳。

　　女仆继续前行，天色已近昏黄，窗外白桦树的影子透过玻璃渗进走廊，她换了一只手提灯，推开门走进花园，让娜小姐——贝迪奇的第二个孩子正伫立在树下，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到来，抬起头柔和地朝她微笑。
　　“怎么来得那么晚？”让娜小姐轻声道，“晚风好冷呢。”

　　如果说奉承杰拉德的相貌还带着点讨好或戏谑的成分，那么对让娜·贝迪奇美貌的相貌则必定是出自肺腑。
　　她有着蓬松的亚麻色长发和遗传自父亲的淡绿色眼睛，身材娇小纤细，诗人们称赞她的美貌如拂晓时沐浴晨光的珍珠，半点不假。

　　女仆为她披上斗篷：“夫人叫住了我。”
　　“是吗？”她咯咯地笑了，“母亲总不放心我……也是，直到我嫁出去前，她是绝放不下心的，她说了什么？”
　　“夫人问了您最近的行程，她很重视您与弗兰茨殿下的婚约。”

　　“母亲很重视我的婚约。”让娜慢吞吞地重复着，忽地又笑了，“如果顺利的话，才会有婚约——母亲总是这样，以为自己对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从不会失手，把灯给我吧，特蕾莎。”
　　“可是……”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帮我拿着灯。”让娜小姐对谁都是这样说话，细声细气，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羊，“而且……这是我的灯。”

　　说罢，让娜小姐拢了拢斗篷，让暗棕色的斗篷盖住那条被浆洗得发白的羊毛长裙，然后将发饰拆下来，让长发自然垂落——她依然很美，但让娜·贝迪奇此时看起来已经与仆从一般无二了，只要将帽檐拉上，谁都认不出是她。
　　“好了，让我们再快一点。”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兴奋又羞涩——尽管女仆知道这是天生的，让娜小姐既不兴奋，也不羞涩。

　　让娜租了一辆驴车，被打散的草垛散发出一种干涸了的牲畜屎尿的气味，脚下的木板上布满了凝固的油渍和霉斑。
　　女仆并不是很习惯待在上面，让娜却不以为意，她甚至还在街边买了一袋甘草糖，一边嚼着糖，一边模仿农村女人的口音和车夫有说有笑。

　　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油灯里的火苗慢慢将甘草糖烤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凉而甜蜜的气味，女仆扶着让娜从板车上下来。

　　她们穿过一条漆黑狭窄的小巷，穿过破损的路障，巷子的尽头是一堵石墙，甜蜜的味道冷却了，只剩下刺人的凉意。
　　灰黑的墙砖嵌得严丝合缝，布满了岁月斑驳的痕迹，尽管上午才下过一场雨，墙壁摸起来却干燥而粗粝。

　　让娜拆开油灯的灯壁，让蜡烛的火焰轻吻石墙。
　　下一秒——女仆知道自己不该惊讶，但她的呼吸还是停滞了一瞬——眼前的石墙开始土崩瓦解，但并没有碎石落下，火焰蚕食石墙就像燃烧一张羊皮纸，它们被吞噬殆尽，灰烬朝四周散开，仿佛褪去的雾霭，露出了墙厚黑黢黢的走道。
　　……是魔法。

　　一个侏儒走到她们面前，他比女仆见过的任何一个侏儒都要畸形，除了歪曲得像是落枕了的大脑袋外，他脸上布满了红色的肿块和脓包，眼球外凸，像是一条垂死的鱼，手中提着一盏油灯，却没有点燃。

　　“好久不见，我的小马格。”让娜笑了起来。
　　“马格。”侏儒的声音听起来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
　　“希望哥哥的宝藏还醒着。”
　　“马格。”他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

　　女仆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中油灯的雕花和让娜小姐的一模一样，而让娜小姐也注意到了她的注意，她甜蜜地冲她一笑，将烛火吹灭。

　　马格将她们领向走道的深处，空气中弥漫着酒和焦油的气味。

　　一路上，她们与许多人撞见，看打扮像是这里的守卫，但谁也没有对让娜小姐的到来感到惊奇——事实上，他们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她们并不存在。
　　杰拉德少爷的藏宝室，女仆暗自想道，负责看守的却是让娜小姐的人。

　　她已经算得上是让娜小姐的心腹……可即使是她，也不了解让娜小姐的全部。在出门前，她只知道对方“要去哥哥的藏宝室探索一番”，至于那个所谓的“藏宝室”在哪儿，她们该怎么进去，让娜小姐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她一概不知。

　　马格将她们引到地窖的大门前，但没有跟她们一起下去，于是她们只好在一片漆黑中慢慢摸下台阶。
　　台阶的尽头是一扇木门，女仆本以为门后会看到宝石和金币堆成的小山，然而迎接她们的只有呛人的灰尘。

　　光源并不是灯火，而是一群被关在玻璃管里，尾部会散发出鹅黄色光芒的昆虫，因为它们在不断地飞动，室内的光线也在不断闪烁，三道影子模模糊糊地映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是的，杰拉德少爷的藏宝室里什么金银财宝都没有，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精灵种。

　　让娜小姐沉默片刻，轻声感叹：“您果然美极啦。”
　　金发的精灵无声地看着她，神情好像很平静，又好像带着些微迷茫——精灵们有自己的语言，或许他根本听不懂普人种的称赞。

　　当他微微偏头时，淡金色的长发从他的肩头滑落，像是流淌而过的月光……毫无疑问，除了那些会发光的飞虫外，他本人也切切实实地在发光。
　　这是一名光精灵，辛西亚的王族。

　　精灵种是极为长寿的种族，少年的实际年龄可能是她的几十倍，即使他看起来才十五、六岁。
　　而这或许也是他之所以显得如此美丽的原因——以普人种的标准来看，精灵正处于抽条、成长，却尚未脱离幼年之美的年纪，这让他仿佛是一个男人，又仿佛是一个男孩。
　　更不用说那双婴儿蓝的眼睛……女仆心想，没有人可以拒绝那双眼睛。

　　“而您确实有一本书。”让娜小姐继续道，“听说那支商队是从一口石棺里发现您的，而那时您手里就抱着这本书了。”
　　光精灵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捡回自己的笑容，但没有出声。

　　“辛西亚的王族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国家。据我所知，近一百年只有艾丝翠德·瑟瓦远嫁到了坠星城，成为了伊耿·卡文迪许的妻子。”让娜小姐自顾自地说道，“所以您为什么会沉睡在一口石棺里？那是沙洲城……是叫什么来着？红树镇？我应该没有记错。”

　　光精灵一丝不动，连眨眼都很少，据说精灵种眨眼的速度比普人种缓慢许多，并且不会因此而感到双眼酸涩，这使他们比其他种族更能专注于目标，精灵种都是用□□好手，与他们在魔法上的才能相得益彰。

　　让娜小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久久凝视着光精灵，忽地笑了：“爱格伯特·瑟瓦，对吗？”
　　闻言，光精灵的嘴唇嚅动了一下，淡金色的眉梢微微挑起，形成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

　　“看来我日日夜夜泡在藏书馆里并不是白费功夫……不过，如果您真叫这个名字，我恐怕也不知道这结果是好是坏了。”让娜面露愁绪，“恐怕您还不知道，我的兄长杰拉德……您应该见过他，他最近在准备一场地下拍卖会，而您正是他得意的好货物。”
　　光精灵依然没有回答，不过似乎在认真地听她讲话了。

　　“他不满足贝迪奇现在的位置，哪怕比过去与埃布尔家族共治的日子要好不少，但杰拉德总是想得到更多，母亲太溺爱他了，即使他所求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能给予的。”
　　“他会把您卖给格雷格或者萨吉拉，诺斯和森夏也不是没有可能——大概要看他们哪一个更会舔他的脚趾，讨他欢心，前两者无疑是最重要的，但杰拉德很喜欢意气用事……无论如何，这些备选中绝不会有您的母国。”

　　让娜小姐踱步到牢笼面前，并不直视他，只是看着他手上的秘银锁链。
　　“沉吗？”她说，“让我帮您把它摘下来吧。”
　　然而光精灵只是微笑，他看上去并非完全不懂普人种的语言，对待让娜小姐的谈话也非常耐心，但光精灵从未表露出自己的兴趣，女仆不确定这是出于谨慎，还是精灵种对待普人种一种消极的戏谑之心。

　　“不想说话吗？哪怕是精灵种的语言呢？”她甜腻腻地说道，“真让人心冷，我可是特意来见您的呀。”

　　一阵漫长的死寂。
　　昆虫挥动翅膀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女仆下意识地盯着室内唯一的光源，直到其中一只停止了飞舞，她看着它尾部的亮光慢慢熄灭，像是被吹灭的烛火，和其它死去的同类一样，堆积在灯管底部。

　　“您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光精灵忽然开口了，那是一种空灵的、如同鸟鸣般轻盈的声音……精灵种的声音，却是普人种的语言。
　　“是吗？”让娜小姐不动声色地回答，“希望那位故人过得还不错。”
　　“她成为了女王。”爱格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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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应该是本文第一个NPC的POV吧？虽然老萨并没有登场，但老萨（未来）的小伙伴已经新鲜出土了！
沃原城是比较重要的剧情节点，应该也是剧情最长的一个单元了，后接主线，会有很多角色登场，不过我会尽量让剧情看上去不那么乱的_(:з」∠)_
对不起！说好周更的但鸽了一个月！#土下座
#不仅没有找回手感反而心已经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好想去写电竞啊【喂
#不，开玩笑的，一篇都来不及更，别说接下来还有隔壁无英的细纲要理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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