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眼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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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邵仲拦住他。
“前辈还有什么疑惑？”
“你们坚持要离开我不会阻拦，结界我为你们打开就是了。但是在离开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前辈肯自动解除结界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不知前辈所说的请求是什么？”
邵仲看着韩珺仪，一字一句，“让我为你诊治眼睛！”
韩珺仪愣了一愣，继而笑道，“为何？”
“我在凫岩山隐居多年，虽然研制出了不少奇药，却一直没有真正在别人身上试过，韩公子玉树临风才智过人，称得上是真正的人中之龙，可惜一双眼睛却无法视物，既然已经来到我这凫岩山，就这么离开的话，不会觉得遗憾？”
韩珺仪了悟，“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做您的试医和试药对象？”
“我提这个议也许有点唐突，但是于公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
“对于医好我的眼睛，前辈有多少把握？”
“至少七到八成！”邵仲斩钉截铁。
韩珺仪笑，“那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邵仲没想到韩珺仪会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一时有些尴尬。
而反倒是旁边的龙小武，对邵仲的提议兴致勃勃，如果有七到八成的把握，那希望已经很大了，他拍拍韩珺仪，激动道，“试试吧，珺仪，反正竹筏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为了你的眼睛，我可以多等几天。”
“前辈的好意，珺仪心领了，这眼睛治与不治，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大碍，倒是龙小武你，要是觉得身体上有什么不适的话，可以劳烦前辈看看，毕竟过了这个村，就真的没这个店了！”韩珺仪扬起唇，竹杖一点，转身想走。
一听这话，龙小武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韩珺仪这话什么意思？他在暗示自己有病吗？
“公子如此急着离开，是对真的对在下的医术没把握，还是对自己没信心？”邵仲看着他的背影大喊，“你是在逃避吧？”
韩珺仪的背影滞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回头。
“习惯了也好，觉得无碍也好，珺仪你真不像个会安于现状和逃避的人！否则为什么要离开碧水镇？明明治好眼睛，对于查找那件事的真相，会更方便不是吗？”龙小武像是也明白了什么，顺着邵仲的话继续说道。
邵仲把目光转而看向他，两人对视一眼，难得默契。
韩珺仪终于停下脚步，背对着两人回道，“龙小武，你觉得你究竟有多了解我？你真以为跟我共患难几天，就可以看透我的一切了？”
“我当然没有这么自不量力，对于我来说，你是最难解的谜，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希望你能治好眼睛，因为我真想看看你那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呵！”韩珺仪冷笑，“就算你这么说，也没用！我早已不打算再治疗眼睛。”
“再？”龙小武走上前，将他的身子扳过来，直视他闪烁的双眸，“这么说我没猜错了？你在不安吗？第一次从你脸上观察出情绪来，真难得！”
“你——”韩珺仪皱起眉，嘴里吐出一个字，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不管你以前曾经失望过多少次，但再下的‘神医’之称，可并非浪得虚名，如果连我都没办法，那这世上，可能真没有能治好你眼睛的人了！”邵仲也察觉出韩珺仪开始动摇，趁热打铁紧逼其心。
“是不是浪得虚名也跟我没关系，前辈这么千方百计地说服我，如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那说明，您自己其实也根本没自信！”韩珺仪果然是韩珺仪，无论对方怎么引诱刺激，依旧不为所动。
“那是因为事实的证明会更有成就感，否则始终留有遗憾，人是永远无法自我满足的，譬如韩公子你，嘴里虽然说着不在意，但是你真的不想体验一下光明所来的美好？自欺欺人而已！”
“对对对！”龙小武插嘴进来火上烧油，“你应该也很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吧？”
韩珺仪懊恼加气结，“你长什么样子我没兴趣！”
“那你爹娘呢？你难道不想知道养育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不想知道自己的仇人长什么样？”龙小武再问。
韩珺仪终于沉默起来，好半晌，才喃喃道，“我爹娘已经死了，如何还能看到？仇人的面目必定是令人憎恶的，不看也罢！”
“就算伯父伯母已经不在，至少也还能见到画像，等到几十年以后，没人再记得他们的长相时，你连画像都没有机会再看到了。”龙小武抓住韩珺仪的手，声音变得正经而轻柔。
一番温柔的陈词，轻而易举地抵触人心，韩珺仪终于动摇了。
好一阵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韩珺仪终于勉强答应，他“看”着邵仲，像是好不容易才将勇气鼓足，“前辈，您确定我的眼睛——有治愈的希望吗？”
邵仲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你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不存在什么普通的眼疾，具体——试过便知了。”
韩珺仪拧眉，心里忐忑道：等于没回答。
而龙小武，此刻则显得尤其兴奋，顾不得邵仲也在场就直接将韩珺仪的腰一下子环住，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幅恨不得喜极而泣的样子，“太好了！珺仪，很快你就可以看见东西了。不用担心，不用紧张，这个独臂大叔不是神医么？他要医不好你，师父就白给他这块地种药草了！”龙小武一边说，还一边哄小孩似地轻轻拍他的背，虽然韩珺仪仍旧像平时一样不多话，但龙小武仍然从他微妙的神情中窥到一丝与父母猝死那天晚上一样的脆弱。
韩珺仪尴尬地推开他，不悦道，“谁说我紧张了！龙小武，请你从现在开始跟我保持一点距离，不要把我之前说的话都当成耳边风，竹筏做好了吗？你究竟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龙小武嘿嘿笑起来，韩珺仪能够这样对自己说话，表示依旧没有把自己真的当成即将分道扬镳的陌路人，虽然依旧是那幅大爷式的口吻，可是，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嘛！“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去！”说完，笑着朝邵仲扬起手，“大叔，珺仪拜托您了！”
邵仲扬起唇，露出一抹复杂地笑，龙小武给了自己几天的冷面孔，现在终于肯笑着叫自己一声大叔，却是为了一个男人。真叫他无语。
“这里就是凫岩山？韩珺仪和龙小武跑到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干什么？哥哥会不是会是搞错了？”凫岩山山顶上，站着一个腰佩短剑的黑衣女子，长发随意地绑在脑后，耳边挂着一方黑色丝帕，一身肃杀气息，一边往烟雾缭绕的山坳下面看一边蹙眉自语。整个山头已经被她找遍，不要说人影，连动物的毛发也没见到一根，如此一番折腾，她开始有些泄气了。
而这个女子，便是昨夜在方家悄然出然过的方颖之，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后，现在却已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凫岩山上。
“再找找！既然是谭青上那个老怪物的意思，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体内另一个带着几分妖异森然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方颖之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怎么找？这里分明就是一座荒山，那两人极有可能真的去了云州，或许是被我们来的时候错过了！”
“不可能！那两人就算再善于伪装，云州耳目众多，他们也不可能一点马脚也不露出来！谭青上道法高深，这山必定是有什么玄机的！”
“说得好听！”方颖之嗤道，“就算真有什么玄机，我一个凡俗女子，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少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
“凡俗女子？”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既轻佻又不悦，冷笑一声道，“方颖之，你还真以为自己现在还是普通凡人，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吗？我的妖气已经深入人你的骨髓，早就摆脱不掉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最好认轻这一点！这条路可是当初你自己选的，我可没逼你，以后如果再随意说这种话摆架子，我要夺走你的身体取代你的灵魂绝非难事！”
“你也别这样威胁我！”方颖之也冷笑着回敬，“虽然当初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咱们俩也说好了只是互相利用，贪婪始终是妖精的本性，若真能取而代之，你早就行动了，我可不相信你会那么好心还留我一条命！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那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没我这个生人的掩护，你的妖气藏得了多久？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呆在里面帮我就好了！”
“那就走着瞧好了！”
对方的话音刚落，方颖之便顿感心里一阵绞痛，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这是给你的警告，大小姐！”
冷漠而森然的语气，终于让方颖之心里生出一丝恐惧来。
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总有一天，我会找人收了你！方颖之暗想。
“早就跟你说咱们现在是一体的，你心里想什么瞒不了我，到时候，谁收谁，还不一定呢！”对方呵呵笑着，妖异镇定的声音让方颖之只觉得体内寒气四溢，她冷哼一声，提脚开始在山头上继续搜索。
“怎么样，前辈，珺仪的眼睛到底有什么问题？”拿着砍刀在院子里捣腾了一阵子的龙小武，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跑进了药庐，与其在那边不专心，不如干脆进来看看情况好了。
邵仲的食指和中指覆在韩珺仪手腕处的脉搏上，眉头皱得紧紧的。
没有问题！他很想说。
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该检查的地方已经全部检查过，韩珺仪的眼睛绝对不是先天失明的，可是，后天导致的迹象，也找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心率气血也都很正常，对于眼睛也没有任何不利的影响。按理说来，这应该是一双不可能看不见东西的眼睛！
“连病因都找不出来吗？”韩珺仪轻描淡写地笑一笑，似乎告诉两人他早预料到。
“不会吧，神医就这么点本事而已吗？”龙小武显然不太相信，神情由期待开始转为不安。
“安静点！”邵仲不悦，吼着瞪他一眼。
韩珺仪站起身，面无表情，“可以结束了吧？”
“等一下！”邵仲起身拉住他，“问你一个问题！”
韩珺仪微微侧耳。
“你的记忆力怎么样？”
邵仲的问题实在有些莫名其妙，韩珺仪笑了一下，不说话。旁边的龙小武倒是替他回答，“说过耳不忘的话，应该不夸张。”
“是吗？”邵仲低头思忖了一下，又问，“韩公子，月亮是什么形状的？”
韩珺仪微怔，不明白他何以突然问这些。
“你在捉弄人吗？小孩子也知道月亮是什么形状的吧？”龙小武插嘴狂吼。
“十五左右是圆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变成扁的，最后变成弯的。”韩珺仪边想边回答。
“可以画出来吗？”邵仲注意着韩珺仪的神情变化，将一支笔递到他手上。
韩珺仪点头，接过纸和笔将月亮各个周期的变化一一描绘出来，与天上真正的月亮，几乎完全无异。
这下子，连龙小武也惊诧起来，“珺仪，你——”
如果是听别人形容过，知道并不奇怪，但是，能够如此标准的描绘出来，如果不是有亲眼见到过，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邵仲看着韩珺仪，神情凝重。几十年没遇到过这种麻烦而棘手的状况了，真是既困扰又兴奋。
“前辈的意思是——？”韩珺仪眼神一亮，呼吸变得急促。
邵仲捏着下巴，对于自己的想法却并不十分肯定，“我觉得你的眼睛，并不是看不见，而是——，你不记得自己有看见。”
“什么意思？”龙小武和韩珺仪异口同声地问道。
邵仲张了张口，正要解释，却听得外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被突然炸开，医庐墙壁被震得吱嘎作响，一番猛烈的摇晃之后，一些细尘草屑也从屋顶上纷纷落下来，伴随一阵阵瓷瓶打碎的清脆声音，屋子里的药柜倒下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邵仲来不及管那些打碎的药瓶，心里一紧赶紧冲出门外。
龙小武对着韩珺仪说了声“小心”，也立刻扶着他向屋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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