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93、第九十三章

　　第二天中午从学校回来的我，刚进家门就闻到了很久都没闻到了的饭菜香气，到厨房里一看是张姨正在忙活着午饭，而萨林跟以前一样在旁边帮着打下手。
　　“张姨，您好久没来了啊。”我将背包放到一边的沙发上就也钻进了厨房，探着脑袋想要看看今天午餐的内容。最近张姨经常请假，距离上次已经一周多没来了。
　　张姨用锅铲翻动着锅里的排骨，对到她身边的我笑道：“最近老家那边有点事儿，不过还好你爸最近都没出差，不然姨还真担心你们吃饭要怎么办，诶对了小麟呢？他今天中午来不来家吃，做了好多呢。”
　　“他……最近忙着在他爸公司实习呢，一般都是晚上才回家，给他随便留点剩饭剩菜就行了。”说时，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旁边的萨林，看他正对拿在手里的浓汤宝包装看得仔细并没注意到我的视线。
　　“哎哟，小麟都实习了啊，到底说是儿子，他爸爸肯定要管他饭碗的啊。”张姨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感叹还是调侃，让我听着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呃……不过之后的事儿还不一定，现在光是大学毕业学历根本不顶用，我和江麟也商量着报了名，准备一起考研了”我拿起旁边的空盘子递给张姨，张姨便将已经做好的红烧排骨盛到了盘子里，但在递到我手里之前犹豫了一下，反递给了一旁的萨林并转头对我说：“洗手，你进门是不是没洗手。”
　　“啊。”被张姨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进门后的自己直接就冲着厨房来了，压根忘了这项流程。“忘了忘了。”
　　“快洗快洗。”在张姨催促下的我立刻去洗了手回来的时候萨林已经开始帮着张姨，把做好的菜一一摆放到餐桌上了。
　　张姨手里端着两碗饭也很快走了过来，放在了位置前并问我：“你爸今天工作，要到晚上才回来吃是吧。”看我点了头后，张姨又转身从厨房拿来的保鲜盒将餐桌上的一部分菜用筷子夹了进去，放到冰箱里保存了起来。
　　“你们别都吃咯，给你爸还有小麟留一点，给他们晚上吃。”
　　“知道了知道了，您也坐下来吃吧。”我给张姨也盛了一碗饭并拉着她到了餐桌旁让她坐下。
　　“您今天是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咬在嘴里，肉香立刻就包裹了我的味蕾，感觉张姨没来的这几天吃的饭都没有味道，还得是张姨做的才有家里饭菜的意思。
　　“哎哟，那早就来了。”张姨抬头看了一眼身旁墙上的挂钟，接着说：“大概是八点吧。我看你们都不在家就把这个家上上下下好好打扫了一遍，还有洗衣机里的衣服，你说你们父子俩都把衣服放进去了，就加点洗衣液按下开关的事儿都记不住吗，那衣服都攒了一个星期了吧。”
　　啊，我心里一愣。想起其中有一件外套是我放进去的，而且还是为了清除上面的气味刻意放进去想要快点洗出来的，结果因为那时候是晚上就想着第二天再洗，之后就完全忘记了。
　　“那，那您一个人干这么多多累啊，以后衣服我们就自己洗就好，反正也是用洗衣机……”我说着用筷子又夹了一道菜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坐在对面的张姨则笑了笑并用手摊开指了下坐在我旁边的萨林的方向，并用称赞的口吻说道：“多亏有萨林帮我啊，要不然今天我这个老腰可能都直不起来咯。”
　　听到张姨说是萨林帮她一起做的家务，我心里不禁有了些做贼心虚的意思，那萨林该不会察觉到了洗衣机里的衣服了吧。想着我停下手中的筷子，缓慢看向一旁正抓着橘子往嘴里送的萨林，他也立刻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将视线与我相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几天一直忙着江氏和学校的事情，感觉已经很久没和萨林有过什么交流了，而且这个人最近睡得越来越早，似乎很困，我也就不太好意思在晚上去找书房，他聊天。
　　“你今天帮张姨打扫家了啊。”
　　“嗯。”萨林轻轻点了下脑袋，嘴边带着一如既往地那种微笑，似乎没有什么异样？那就别问下去了，免得接下来我自己乱了阵脚，话多，再把事情败露了。想着我又吃了一口米饭，在嘴里左右嚼了十多下才咽下去，既然萨林什么都没说，那我也当做无事发生就好。
　　饭吃到一半时，张姨收到了一条短信，说家里有急事，嘱咐了我们一定要将碗筷收拾好后就匆忙离开了。
　　吃完饭在和萨林洗碗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有些别扭，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太害怕自己在调查江氏的事情被他知道，但又感觉不完全是。站在我身边的萨林低着头，前额的碎发比起之前夏天的时候长了很多，感觉也到了该剪头发的时候了，在碎发之下的绿色眼眸正盯着手中的碗筷，擦拭地仔细。我脑海中忽然闪回了周一一还有江麟的话，周一一那种疯婆子的流氓发言可以先搁置掉，但江麟说那句，觉得萨林对我很重要。我却没办法抛在脑后。
　　他说的好像是事实。
　　就在我不知不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的侧脸有点出神的时候，萨林的视线一瞥，注意到了我：“林羽？”
　　他突然的开口，吓得我手里打了洗洁精的碗一滑，差点脱手砸到水槽底部。“啊，没。”慌张起来的我，立刻躲闪了自己的视线，手上则装模作样快速进入了洗碗模式，手胡乱的用洗碗布擦着碗的边缘。
　　“我就是觉得，你头发好像长长了不少，是不是该剪一下了。”
　　萨林直起身子抬眼似乎在目测自己的头发是否真的像我说的那样长。“嗯，好像是长了不少。”说着用手捏动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头发，长度确实有些挡眼了。
　　“哪天我带你去理发店吧？不过其实你这点头发如果要是要求不高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修修，感觉不是那么难。”我开玩笑般的说着，将手里洗好的碗连同萨林洗的一起控干水放回了碗柜。
　　“林羽会剪吗？”
　　我抬起手在旁边的擦手巾上随便擦了两下，将手擦干后单手插在腰间转过身，倚在了身后的水槽边。我看着站在一旁的萨林，用手指大致在他额头比划了一个长度，大概是需要剪掉的长度，然后对他说：“嗯，看起来不是很难，剪掉这一点就可以了，毕竟现在前面太长会挡住视线，肯定不太舒服吧。”
　　萨林默默地点了下头后微笑着开口对我说：“那，帮我剪吧。”
　　我比划长度的手僵在身前，他的双眼放松地半睁着，带着淡淡笑意的时候下眼睑会跟着微动，虽然看起来是不太精神，身体还是抱恙的样子，但我还是看愣了。并且同时心里更多了份纠结，那就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着萨林看愣。
　　我让萨林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将头发散开，自己则拿着一把不是很锋利的小学生用剪刀和塑料梳子站在了他的面前，周围和脚下也都铺上了几张报纸。本来一开始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现在竟然顺势变成了真的要帮他剪头的情况。
　　“你，把眼睛闭上，我观察一下。”我感觉自己对他说话时的语气总是调整不好，生硬得很，但萨林并没有在意什么，而是听话的面朝正前方，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的睫毛很长也很密，盖在眼睑上后也就显得更加明显。全散开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过肩头的程度，因为作息完全对不上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天洗的澡，在靠近的时候可以嗅到淡淡的洗发露香。
　　下次还是给他买没香味的洗发露吧，毕竟兽人的嗅觉这么灵敏，这些香味可能会让他闻得头疼吧。
　　我将他额前的碎发用梳子梳顺，然后拿起剪刀轻轻地按照刚才测量的程度剪了下去。“低一下头。”
　　萨林听到我说的话后微微低了一下头，此时的他鼻息刚好打在我的脸上，剪落的发丝一缕缕滑落，掉落到地上的报纸上，我轻微挪动自己的步子，报纸也就发出阵阵沙沙声。
　　正面剪完后，想站到他的侧面看一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结果低头注意到萨林的双腿完全把我困在了身后茶几和他之间，看走动不成的我抬起手想要将萨林的脸摆侧一些，却尝试了好几次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触碰他的脸，从脸颊下手？还是从下颌骨下手。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萨林微微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用有些困倦的低声问道：“怎么了？”
　　“嗯，没……你脸稍微侧一下我想看看从侧面看是什么样子的。”
　　萨林很快就将脸侧了一小下，而离我之间的距离也比刚才更加近了一些。他举动的含义应该是为了方便我剪，但却反倒让我的手有些发抖了起来。我拿着剪刀的那只手捏动了几下，另一只手捧起他的碎发拿到面前后闭眼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对他开口：“你最近是睡得不好吗？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总觉得你特别累。”
　　萨林没有回答，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他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抬起慢慢环过了我的身体，搁在了他的膝头上，悄悄相握在了我身后。
　　“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你就说，我爸之前说要带你去所里做体检的，也不知道安排的怎么样了。”
　　“好的。”萨林回答，依旧是用那种轻柔的低声。
　　我将他两边的头发梳理好，觉得剪得差不多了后，并没有立刻告诉他，而是默不作声地对着他的脸，端详了起来。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一直呆在这里，呆在我身边，我能看得到的地方，你会怎么想？
　　我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这段话，我知道萨林不属于这里，应该回到西南，但我却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甚至从来没有问过萨林的想法。
　　那个暑假在森林里的我问他如果带他走出森林，来到人类社会，他愿不愿意，答案是肯定的。那现在呢？
　　我弯下腰将自己的脸逼近他，此时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指，甚至只要错一下鼻子，就可以碰触得上。我尽量屏住自己的呼吸不让他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但心里却又有一丝莫名的期待，期待他可以在此时此刻睁开眼睛，这样我就可以豁出去般的问他这句话：你愿意留下来吗？
　　“林羽。”闭着眼睛的萨林，缓慢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我虽然心里为此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想要与他拉开一些距离的想法，就这么望着他的脸庞直接应道：“嗯？”
　　萨林的喉结微动，睫毛颤抖了几下后缓慢睁开了眼睛，冬日下午的阳光并不是那么刺眼，反而有些阴郁的意思，只有些柔光扫在我和萨林的侧颜上，勾勒出来的萨林那半张脸的轮廓是那么清晰。
　　我的目光被他绿色的眸子所吸引，任由着他环在我身后的双手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他使出的力道很轻柔，并没有硬扯。我的双手扶在他的胸口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此时此刻萨林胸膛里得跳动，一股一股的传到了我的掌心，我的脸颊贴在萨林的耳边，此时的姿势如果不找一个支点十分地难以保持，但我还是僵着自己的脖颈，没有靠在萨林的肩头。
　　“林羽。”萨林再一次叫了我的名字，他嘴中呼出的温度打在我的脖颈让我觉得心里某一个地方有些发痒。
　　“你说……”
　　我的脖颈锁骨处此时附上了一股温热，似乎是萨林将嘴贴了上去，这种温度让我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没有开口问他，而是安静地但又艰难地伏在他身上。下一秒，一种坚硬的触感抵在了我的皮肤上，那种触感摩擦在我的锁骨左右，游走来去，似乎是萨林在用牙齿低着我的皮肤。
　　兽人并不是肉食性，所以我完全没有担心，更何况还是萨林这种性情温顺至极的兽人。即使没有顾虑，我还是难免有些好奇，他究竟在干嘛？
　　“萨林？”
　　“对不起。”萨林小声地靠在我颈边说道，还没等我开口问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道歉，我的颈部被萨林牙齿摩擦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痛的我低声叫了出来，并用力将萨林从我身上推离了开来，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茶几上。
　　萨林他咬了我。
　　他为什么要咬我？
　　我立刻抬手摸了一下刚才被萨林咬住的地方，好在没有到咬破的程度，也没有渗出血，我紧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萨林，声音几乎都变调了的对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咬我？”
　　“对不起。”只见萨林低下了头，他的一只手捂在自己的嘴上闷声说道，还是那句对不起，额前的碎发使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他到底从头到尾在对不起什么？又为什么要突然咬我？
　　我看着他勾着身子，喉结不停地上下蠕动着，似乎在不停的吞咽着什么。
　　“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我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也真是一时间失了智，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
　　萨林低着头左右摇动了一下，没有回答我。我抚摸着自己被咬的脖颈心里比起害怕，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兽人不吃肉这事儿说了这么多年，我自己也和一只真正的兽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难道还能出岔子？
　　没等我接着问萨林什么，门铃突然响了。这个时间能是谁？父亲的话应该是晚上才回来，江麟在江氏实习，莫非是他小子翘班了？
　　我慢步走向门口，没什么犹豫地就将门锁打开，手抓着门把手还没将门完全拉开，我看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时，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劲儿所顶撞，使我直接倒坐在了地上，撞得我脑袋都有些晕，待我反应过来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之前，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揪住了衣领，并扯着我的身子将坐在地上的我蛮横地拎起，死死按在了客厅的沙发背面，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一次又一次，以为所有人都能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现在还要拉着江麟一起。”说话的人语气发狠，声音都有些气到发颤。本来就没理解现在状况的我在看清面前的人后整个人更是傻住了，脱口道出了那人的名字：“栾冉？”
　　没错，夺门而入的人竟然是栾冉，他单手用力攥着我的衣领，整张脸阴着，嘴角紧闭似乎在暗暗地咬牙切齿，眉头紧皱，不知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有种想要把我置于死地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我双手齐上，想要将他的手从我的衣领上松开，但力量的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他的手纹丝不动。
　　这时另一只手从旁边抓上了他的胳膊，那只手的筋骨虬结，看得出来使出了很大的力气，硬生生将栾冉的手从我的身上掰离了开，我惊慌地侧脸看去，是萨林蹲在我的身边死死抓住了栾冉的手，眼眸中散发着一股我从未见过的杀气。他用冰冷地语气伴随着均匀的吐息，对栾冉说：“放开林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