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86、第八十六章

　　“去哪里？什么意思……”
　　萨林的两鬓碎发垂在脸边，背对着头顶灯光的脸被一种阴色所笼罩，也是因为如此他眼眸中正散着幽幽点点的绿光。萨林只是直直地看着我，表情里并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波动，让我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难道我说谎的技术真的有这么差？还是说我刚才那几句话露出了什么马脚，让萨林起了疑心？
　　面对我说的话，萨林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将他的身子更俯低了些，脸在与我错开的位置又向下凑了两下，鼻尖直凑向了我的脖颈似乎在嗅着什么。他的突然接近让我不知所措，不禁慢慢握紧了手心。平躺着的上半身，尤其是被他所瞄准的脖颈的位置也变得僵硬起来。
　　他是在嗅我身上的味道？
　　“萨林？”我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并想动动身子抬手将他推得离我稍远一点，但萨林就好像是提前预知了我的动作似的在我胳膊刚用力的那一刻就被他压在我身旁床铺上的那只手快速移至手腕处，死死地按了下去。他动作快到让我慌了神，我低着下巴尽力像自己颈边的萨林看去，而萨林也很快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低着脸绿色的眼睛向上瞅着，对我眨动了两下后开口说：“真的没去哪里吗？”
　　他说话时的热气吹在我的皮肤上实在是让我感觉全身都有些不自在，尤其还是脖子的地方，于是我缩了缩身子，感觉萨林抓着我的手也松了些力后我便一把抽出，然后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墙的方向挪了两下，直至完全脱离萨林的控制范围，才慢慢靠着身后的墙壁坐了起来。
　　“我和江麟去听讲座了啊，去的地方和以前不太一样，距离也比较远……我身上是沾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吗？”说着我有些心虚，于是扯起自己的领口也佯装嗅了两下上面的味道，当然就我这鼻子，肯定什么也闻不出来，不过是掩饰的动作罢了。
　　萨林的两只手撑在身前，表情坦然地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这样啊。”
　　看着萨林坐回了沙发床的边缘，重新拿起一旁的书本看的背影，我却还是无法止住自己谎言差点被戳破的那种悸动，他到底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他刚才看我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警犬发现了违禁品似的，有股虎视眈眈的意思。难道是我去江氏集团实验室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沾上了什么特殊的味道？我回想起那里确实是有很浓的消毒水味，不过只是消毒水的话我们学校的实验室也有，就算用的消毒水品牌不一样，也不至于让萨林谨慎到这个程度吧。
　　其实关于江氏集团的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告诉萨林，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把整件事情和他说清楚，同时也害怕萨林会把所有的责任像以前那样全部拦在自己身上。
　　萨林说他失过忆，之前在森林里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的直至遇到栾冉。但栾冉为什么要选择他？森林里的兽人那么多谁都不会像栾冉这样有机会学习人类的知识，那不是选谁都差别不大吗？只因为萨林性格比较温顺？这会是其中的理由吗？或者说理由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或许别人会觉得这是个巧合，会觉得说找谁不一样，只不过恰巧找到萨林而已，但我没办法单单用只是个巧合来说服自己。
　　在我想起身离开书房跟萨林道一句晚安的时候，他正在坐在沙发床上拿着我母亲写的小说看得起劲，值到我开口后他才恍然注意到走到门口的我并抬头对我回以微笑并轻轻说了句：“晚安。”。那时我发现，原来感官灵敏的兽人也会因为看书而忽视周围的环境。
　　回到房间临睡前我收到了江麟的短信，上面写着：“你真是问对人了！我们实验小组组长刚好是个好事的人！他为了能让我们组多一些实验的时间，刻意从老师那里要来了登记表！”紧接着在下面就给我附了一个文档附件，上面写着专业明细几个字。刚坐到床上的我立马起身，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就跑向了书桌的电脑前立刻将那份文档打了开来，发现上面刚好是我想要的本科生使用实验室的登记册，于是马上把它和卢柯给我的研究生那份对比着合并了起来。
　　这两份资料合在一起可以说是整个实验楼下周的使用情况都一目了然了，我滚动着鼠标向下综合着所有使用时长和结束时间，最终发现在周三的那天早上八点实验室就开了门，而晚上则提前了两个小时就没了预约。
　　我将整理在一起的新文档传给了江麟，并告诉他周三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准备送那批货来学校的日子。
　　“小羽啊，光看登记册会不会太草率了啊，他们这信息有点太明显了吧。”
　　看到江麟的消息，我对着手机眯了下眼，指尖在手机的侧身轻点略微思考下后一打字回复道江麟：“虽然不敢很确定，但值得一试。现在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已经有人起了疑心，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整实验室的使用时间段的原因。以他们的立场肯定觉得只要随便和学生说一句今天实验室仓库做整理，大扫除消毒之类的借口肯定也不有会哪个学生会起疑心或者说想要查查到底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对吧，但我们不一样，现在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就该去试试。”
　　实验室早关门的情况不在少数，要是江麟没有听到周一一所说的具体时间是这周，我可能也不会觉得周三实验室提早关门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实验室重地，各个两三周就要做一次仓库检点或者大扫除消毒什么的，尤其是哪个学生将试剂不小心碰倒要清理之类的，这种情况大家也都是习以为常并表示理解的。
　　江麟发了个点头小熊的表情包后，我回复他道：“就这周三，我们去学校守着，如果到了晚上学校大门是紧锁的没让附近居民进去活动的话，也就说明我们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周三那天白天我和江麟都在一大早便去了学校，除了正常的上课，在实验室完成自己今天需要进行的作业以外，其余课间闲暇的时间也都尽量没有离开学校的实验楼，当实验室有别的专业要用的时候，我们俩就守在实验楼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坐着，一直等到下午实验室的保安出来把大门上锁，手里抓着钥匙和登记册哼着小曲儿转身离开后我和江麟才相视点头起了身。
　　但刚准备向实验楼走去的时候在身后的学校主干道上就有一个路过的保安叫住了我们俩。
　　“诶！那俩！今天学校教学楼都封闭，不准留人，要清空！”
　　我的江麟停下想要接近实验楼的脚步，双双回头，江麟先开了口，他对那个保安嬉皮笑脸地说道：“大叔！我们有东西落在实验楼了！去去就来！”
　　但这个保安大叔并没有就这么放我们走的意思，双手提了一下裤间的腰带后一步步朝我们走过来，边走还边说：“那锁门你们也进不去啊，我帮你们开门，然后看着你们走。”
　　见偷偷留在学校的机会逐渐渺茫，我也只能马上说：“没事，我们明天再来拿也行，不麻烦您了。”
　　说完就拉着江麟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跟着其他被保安催促的从实验楼走出来的学生一起离开了学校哦。
　　但当然，我们并没有就那么回家而是商量着守在学校的附近，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果然到了晚上六点学校正常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陆续在学校大门口走来了想要借用学校操场的附近居民，不过都在门口与保安有过短暂交流后便离开了，只有零星几个住校生拿着通行证可以进去。
　　很明显，现在学校是半封锁状态的，所以不允许除了住校生以外的任何人出入，即使进去了也不允许在教学楼区域走动。我守着的学校正门不用说，就连去平时不怎么走人，甚至是封锁的几个侧门，江麟也通过短信告诉了我周围都各守着几个保安，不过我也并没有因此断了念想，反而回复江麟道：“那肯定就是今天没跑了。”
　　学校的周围是砖块和铁栏杆交替的围墙，栏杆和栏杆的距离虽然不大，但好在从地面距顶端的高度不是很高，而且周围种着不少的灌丛还有松树，即使是冬天叶子稀疏的时候枝子交错地也算繁茂，蹲下身可以藏得住人。
　　我招呼江麟到了一个学校树木较多而且离两边门距离比较远的地方，告诉他准备从这里翻进去。
　　“啊，从这儿翻进去吗？”
　　我的两只手握在栏杆上，一只脚也已经踩了上去，身后的江麟突然开口，我回头看向他：“是啊，还有什么别的路子吗？”
　　江麟仰脸望着面前将近三米高的栏杆对我憋了下嘴：“小羽，我，怕不是翻不过去啊。”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江麟的身高相比我要矮出五公分，一副看起来就弱不禁风地小身板运动不足的样子，翻起来可能是费一些力气。
　　我双手插在腰间小小地叹了口气对他说：“要不你在外面望风？”
　　短暂的思考过后我觉得这样行不通，基本无人经过的小路要是被巡逻的保安或者别的路人看到一直站着一个人，才更显眼可疑呢。
　　“要不我托一下你试试？”
　　说做就做，我让江麟先手抓着栏杆扒了上去，然后站在他身下用肩膀架着他的双腿将他整个人都顶了上去，然后让他一用力，很快便达到了栏杆的顶端，一个用力就翻了过去，但他似乎没找准落脚点，一脚踩空差点整个人就要从栏杆的另一侧摔到地面的草丛里去了。
　　“小心点。”我小声的跟他说，四处环顾了一下周围还是无处无人，死一般的寂静后就也立刻抓着杆子脚蹬着两下翻过栏杆，稳稳落地，蹲跳在了围墙旁的草丛中。
　　我们都跪趴在矮灌丛的后面，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是否有保安接近，或者我们刚才的动作是否有惊动到他们。
　　大概过了一分钟后我和江麟才慢慢放下心，我们翻进来的位置刚好是学校树比较多的地方，是种着一片杨树的小林子，比较好行动，但同时位置也相对于正门要离实验楼远一些，只能慢慢猫着腰一步一步挪过去了。
　　实验楼有一个正门和一个常年封锁着的后门，那是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铁门，从实验楼里能看得出来离仓库所在的位置很近，虽然我和江麟都没有看到过这个门打开的时候，但还是决定兵分两路由他守在实验楼的后门，而我则藏在前门旁边楼跟的松树后面躲了起来，期间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了从外面扫进来的手电筒光，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保安在附近巡逻，看来轻易不能从里面出来，而且也不能弄出任何声响。
　　我将手机屏幕调到最暗，静音状态，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天也已经全黑，蹲在林子后面的我也早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了，我用手裹了裹自己的外套，即使穿得再多一动不动还是会感觉有些冷，而且脚底也有些发麻了，但我也只能去忍，我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我捏了捏手中的手机，待会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拍两张照片作为证据。
　　我和江麟约好了短信联系，无论是哪个门有动静，对方一定要想办法赶过去帮忙，其实我这边我还没有过多的担心，反而是江麟有些毛手毛脚的性格，真的担心他会在拿到有力证据前被发现，然后又由于跑不过人家保安大叔被抓住。
　　我双手抱膝，手指在手机外壳轻点着等待着那些人的现身，我不禁想到如果那些人之中有闫丛云怎么办，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冲出去揪着他的领子好好问问他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为什么要把我和萨林关到一起去。
　　终于在我和江麟潜入学校过了快两个小时的晚上十点，在我都有些精神萎靡，快要被眼前这持续的黑暗哄睡的时候，听到了从不远处实验楼附近，学校主干道上传来一阵相比之前巡逻保安路过时更加凌乱的脚步声，这其中还夹杂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我向声音的方向轻手轻脚地爬了过去，拼命集中注意竖起耳朵希望能听清这说话的内容，发现这说话声似乎是几个人在一起窃窃私语，交谈着什么。错杂之中我只能模糊得捕捉到一些毫无意义的词语，并听不清这些人究竟在说什么，就在我以为也许是学校的保安在开小差闲聊的时候一个较为清晰，也稍大了一些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那个声音是个比较粗的男嗓，他说道：“可以开门了，东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