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80、第八十章

　　被闫丛云这么一说江麟立刻语塞了，反驳的言辞憋在心里一句也没能说出口，闫丛云虽然嘴上说着误会误会，但江麟却怎么听怎么别扭，就好像是阴阳怪气地被数落了似的。但毕竟自己在这走廊拐角迟迟没离开本就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架势，所以江麟也心知肚明是自己理亏。
　　“实验室那边结束了吗？”闫丛云把两只手插进自己白色连帽衫的口袋里摩挲了两下。虽说这季节是转冬了，但江氏办公楼里也开着足够的暖风，也不知道为什么闫丛云好像表现得有点冷的样子。
　　“嗯，组长他们正在收拾……我，我现在也打算回去帮忙来着。”倒也不是怕闫丛云对他责怪什么，只是江麟自己也觉着现在的行为有些开小差的性质，不大好意思就表示自己马上就回去工作。
　　闫丛云对已经侧了下身准备从楼梯下楼的江麟耸了一下肩后笑道：“那我们一起去吧。”说完就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还未踏出步子的江麟抿了一下嘴，但还是跟了上去。但江麟也不知道该和闫丛云说什么，其实之前刚见到闫丛云的时候他还是蛮喜欢自己这个顶头上司的，人长得好看，说话也和气。自从不经意偷听到闫丛云和栾冉的暧昧谈话后，江麟总觉得他和闫丛云之间一直有层窗户纸，只是一直没被捅破而已。
　　而且闫丛云明明知道自己就在旁边还和栾冉说那种极其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语，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为什么会突然想来公司实习呢？”刚下了一层楼的楼梯，走在前面的闫丛云突然驻足回头对还走在半截楼梯上的江麟开口。
　　江麟之前还觉得尴尬而微低的脑袋在听到问题的时候抬起，迟疑了半秒钟才回答：“啊，其实也没什么原因，我本身就是生物专业的，现在大四了周围的同学该准备考研的准备考研，该找工作的也都开始了面试，就想说来公司里实习一下……”江麟走下楼梯到闫丛云跟前说着。
　　不过这也只是原因的其中一半说辞罢了，其实根本的原因还是想就机会接近栾冉。只不过现在这契机也不好说出口，就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干着了。再怎么说江氏也是大企业，在这实习也肯定不是件坏事儿。
　　闫丛云也随着他的回答点了点头，之后又迈出步子走了下去，边走边又说：“生物专业，学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这本来就是我自己要学的专业。”江麟跟在后面回答道。“当时我爸还一个劲儿地反对我，不过就现在我也没后悔，觉得自己选对路子了。”
　　闫丛云的询问让江麟稍微觉得他们之间的窗户纸薄了一些。
　　“你说的这点我也一直很好奇，你爸怎么会同意让你选生物专业。”闫丛云说。“在我印象里，你爸最讨厌我们这类‘书呆子’了，哈哈哈哈。”他说完后轻笑了两声。
　　“闫主任，你和我爸爸交情很久了吗？”江麟看着走在自己前面闫丛云的背影发问。
　　“嗯……”闫丛云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在自己光滑的下巴上摩挲着，短暂地思考过后回复说：“是很久了，但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特别久。”
　　他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提问的江麟皱了一下眉头，所以到底是久还是不久？
　　走到实验室所在的13层后闫丛云在楼梯间的门口停下了脚步，他叹出一口气转过脸对江麟眯起眼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笑意：“我也一直特别喜欢自己的专业，这么多年来都喜欢。”
　　江麟对他的这番言辞只是颔首，没说什么，也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这词儿没头没尾的，他似乎是没明白闫丛云为什么要对他说这句话。
　　说完后，闫丛云就率先走进了白色铁门后实验区，而当江麟跟着也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闫丛云的影子了。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各个实验室里的人都到处走动着，基本也都是在收拾器具和准备下班。江麟走到自己所属实验室的门口，一进门就跟站在试验台的组长对上了眼，还没等江麟开口组长的面容霎时凶恶了起来。
　　“江麟！你送个文件要这么久吗？到哪闲逛去了。”
　　江麟听到组长这个语气心里一沉，但还是马上跑到组长跟前：“对不起组长，现在是在收拾东西吗？还有什么没干的我来帮忙吧。”
　　“没什么可干的了，你赶快去收拾东西下班吧，实验室今天要大扫除，再过十五分钟都得撤出去。”组长将面前的器材收到下方的柜子中后就转身离开了实验室，江麟听到现在就可以下班了也就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休息室里几个已经换下白褂正在喝茶闲聊的女生在看到走进来的显然正在气头上的组长后也都立刻噤声了，慌忙拎起包道别离开。
　　江麟看着她们，似乎是心里有些好奇，只是大扫除要不要这么赶人。
　　没等江麟走到自己的柜子前，组长就先一步把他的背包和外套扔了出来，一脸不耐：“快拿起东西走人，上面跟我催了。”
　　江麟只好点点头后把背包挂在肩头就和组长道了别，也随着大批的研究室员工走出了实验区。因为下班高峰，电梯十分地拥挤，排在前面的人也很多，所以江麟就决定改走楼梯下去，搞不好还能比坐电梯快不少，毕竟才13层。
　　当然也有不少人和江麟想的一样，楼梯上下都有不少人。在这其中江麟发现似乎不只是实验室的研究员，连附近楼层的员工好像也都一齐下班了，比起往常来人也更多了些。莫非今天是公司全体大扫除？
　　江麟随着零零散散的人群一起从楼梯走到了一层，一走出楼梯间的门，他就发现果然今天一同下班的人十分地多，整个一楼大厅里的人比平时中午午休出来的人还要多一倍，门口的保安把一旁的玻璃推拉门都敞开供员工出入了。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江麟站在楼梯门外的一边看去一楼前台那里的电子日历，上面显示着今天的日历和现在的时间，并没看出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江麟也只是一时好奇，并没过多的在意，也就跟着下班的人流一起从公司的大门走了出去。
　　本来下班时间就是地铁站的晚高峰，现在更是挤不上地铁的场面，江麟站在乌压压的等地铁的人群后面，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慢慢将身子倚到一旁的柱子上，伸手去摸索自己的背包想从里面掏出手机。但掏着掏着他皱了一下眉头，又伸手去了自己裤子的口袋摸了两把，当发现全身全部的口袋里都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时，江麟将身子站直看着前方似乎愣住了。
　　江麟当时的东西都是组长从柜子里给他掏出来的，莫非是实习工作开始之前他曾把手机从背包里拿出来过，然后落在柜子里了？
　　现在这年头，手机不在身边还是很不方便的，尤其临近周末他还想多看看林羽发给他的课堂笔记呢。这才刚下班没多久，说不定公司门还开着，来得及能拿回来自然最好。于是江麟转身刷卡离开了地铁站，折回了公司。
　　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站在公司外冲玻璃门里望去，一楼大堂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连前台的人都已经走掉了，就在江麟以为公司已经锁门打算放弃就这么与自己的手机暂别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从门里探了个身子出来，应该是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江麟。
　　江麟看到有人后也马上迎了上去求保安给他开门让他取一下忘拿的东西。保安自然认识他是谁，但似乎还是很为难的往大堂里回盼了几眼，抬手挠了挠头：“小江总啊，今天上面嘱咐我下班时间一定要清人锁门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想为难您，我去取一下东西马上就走好吧。”江麟瘦小的身板侧身一下就滑进了保安打开的门缝，进了大厅。
　　没等保安再说什么，江麟就朝着电梯的地方跑去，当然他还不忘回头双手合十地跟身后的保安道谢：“谢谢您哦！我马上就出来！”
　　看那保安没阻拦他似乎也是默认了后江麟也便加快了脚步，他也不想给保安大叔添麻烦。
　　电梯到了13楼后江麟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黑色内部嵌着芯片的门禁卡，扫上了实验区的铁门。他打开门后便快步蹿到了走廊尽头休息室的位置，打开门就奔着自己的柜子找了起来，果不其然，他的手机真的就静静地躺在柜子的角落里。
　　看到手机后江麟便马上抓到了手里，转身就准备离开休息室，就在他刚走踏出休息室的大门，忽然听到实验区入口处传来了铁门门锁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响起了交错的步伐声，回响在实验区空荡的大堂之中。脚步声听起来杂乱无章持续了好久。听得出来打开铁门走进来的人不止一两个。
　　“老师，之前您签字的那些东西都送到里面去了。”这是个比较中性的嗓音，但听的出来是个女孩的声音。
　　不是说今天实验室要大扫除吗？可能现在进来的这些人就是清洁工？那自己在这儿可碍事了。
　　江麟沿着走廊往外走了几步，之后很快听到了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我只过目过一批，可我记得一开始说的时候有至少三批东西吧。”
　　这个说话的人应该就是被女孩称为“老师”的人。江麟听到这个声音后不禁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他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说话回答的人像是闫丛云的声音。
　　“是，之前是说好有三批来着，但我们在西南的线人说最近突然监察力度变大，动静不敢太大了，就只送来了一批。”
　　江麟听着这些人的谈话，只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说什么也跟他没关系，还是赶紧离开公司，别给保安添麻烦才好。
　　江麟抬起步子重新向实验区的入口走去，刚走到走廊口就看到刚才闻声进来的那十几个人个个都身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正向自己对面的另一条走廊深处走去。走到实验区大门的江麟探着脑袋向那群人的最前面看去，发现走在前面的果然是闫丛云，而刚刚在旁边叫他老师现在走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册子正在翻看的短发女生正是周一一。
　　闫丛云虽说是实验室的主任，但其实并不是天天都呆在实验室里，就江麟一周四五次来公司实习的日子来看，也都很少有机会能碰得上他，而周一一不知道为什么也是如此。现在平时都见不到踪影的两个人竟然聚在了一起，身后还跟着一群从未在实验室露过的生面孔。
　　江麟记得他们正走去的实验区另一头走廊里除了几个单独的实验室以外就只有一扇与实验区入口大门相似的白色铁门。自己刚来实验室的时候闫丛云与他介绍过那个区域是用来存放一些危险品的，还嘱咐他没事不要靠近的好。
　　江麟看着那些人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刚握上实验区大门把手的手慢慢地落了下来。这些人的行踪似乎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江麟放轻脚步慢慢利用走廊两旁一个个实验室入口的拐角墙壁跟上了这群以闫丛云为首的研究员。
　　那些人有的两三个正在低声交流，内容并让人听不清楚，只是感觉他们时而微笑，时而点头做思考状，似乎个个心情都不错，就好像接下来是要去一起聚餐似的。
　　当他们走到那扇终日紧闭的铁门前时，才停止了脚步，一齐安静了下来。
　　当大门的防线传来了一声机械大门复杂的解锁声后，江麟看到门被打开了。
　　被打开的房间远远看去一片漆黑，但很快就应该是被人打开了灯的开光，传来了刺眼的白色灯光。那些研究员很快就都走了进去。
　　江麟也很快地跟了上去，他尽可能的轻着动作快速探出手去拦住了即将要关上重新上锁的铁门，然后冒着腰，顺着门缝朝里面望去。
　　他发现这里面并不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反而好像是整个实验区的延伸，里面的大体格局和这外面一间间并排的实验室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地砖的颜色和灯光还有墙壁都是刺眼的纯白，气氛和外面不太一样。
　　这些研究员一起走进了里面的其中一间房间，看不见身影后，江麟才走到了这扇大门的内侧，在关门的时候他还可以把东西放的很轻，让铁门边卡在了锁的位置，没有锁上。所以也没有传出任何巨大的声响。
　　江麟就着旁边的柜子，将自己的身子藏在那之后慢慢朝那些人去的房间挪了过去。刚抬头还从玻璃墙外看到里面的什么东西呢，那间房间里就突然传出了震耳的嘶吼声，吓得江麟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差点向后坐到地上。
　　这声音乍一听起来似野兽的嘶吼，但仔细听又更像失了些气力的悲鸣，下一秒就变成了哼哼的呻吟声。
　　这时房间里就传来了那几个研究员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说：“这，不大好吧，看起来好小啊。”
　　“之前做过的检查显示，骨骼年龄大概在15,16岁左右，雌性。”这声音是周一一，她似乎是在对那个中年男性作出解释。
　　“没什么不合适，拿人钱财替人卖命，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另一个研究员说道：“而且雌性可不好搞到手，这次计划下来肯定会有突破。”
　　江麟慢慢在柜子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眼睛朝那间有人谈话的房间看去，这里的玻璃墙有着一层磨砂膜，并看不清里面发出刚才那样嘶吼的究竟是个什么生物。只能隐约通过影子看到那些研究院在里面走动。
　　“人类发现兽人以来已经50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雌性的兽人。”其中一个人说出来的话，让在房间外的江麟瞪大了眼睛。
　　兽人？雌性的兽人？他们的意思是在房间里发出吼叫的是一只兽人？
　　江麟更用力地向前探了探身子，迈出脚步，想要绕道实验室的门口那里，去直接看到里面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景象。他双手抓着自己挂在肩头的背包，防止自己身上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打草惊蛇。
　　他刚走到那实验室雾蒙蒙的玻璃墙旁外时，突然一个身影重重地从内侧砸在了上面，发出了剧烈撞击声，紧接着从房间里又传来了之前那种悲鸣声，但这次明显跟之前相比弱了很多，就好像发出声音的东西已经筋疲力尽。
　　江麟被房间里能看到的仅存的剪影吓得够呛，他耸着肩咬着唇，完全看傻了眼，这撞上来的影子依靠着墙壁慢慢沉到了脚下的位置，似乎是躺倒在了地面上。江麟的视线也随之下移，之后也只是呆呆看着并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已经没事了。”是闫丛云的声音，他的语气温和轻柔，就好像是在哄孩子似的：“睡吧。”
　　他这么一说后，果真里面的低吼声渐渐消失，整个空间也就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安静。江麟吞了一下口水，整个人随之一抖，他收回了想要接近的步伐，反而慢慢退了回去，一直退到那扇被他刻意没锁上的大铁门前，离那个房间有了足够的距离后，才慢慢放松下身子，停下了脚步。
　　这时屋子里又传来了周一一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因为这里足够静，所以江麟还是可以听得足够清楚，她说：“实验计划从明年春天开始。另外剩下的标本在下周就会送去大学的仓库储存，那边也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师，您可以放心。”
　　听到这的江麟没有办法停息自己愈加剧烈的呼吸，只能用手按住自己的嘴，强忍着这种震惊带来的身体上的微颤，慢慢拉上身后的铁门，轻轻地将它抵住保持着未上锁的状态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