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120、第一百二十章

　　年会组织的游戏都是些很简单，动手类游戏，从打牌到忙抽还都算愉快，玩了一会后不知是谁从人群中扔了一堆魔方、华容道之类的需要动脑子的游戏上来，很多人一下就不干了，几个活泛的已经开始大声抱怨：“都年末了还要动脑子！不是吧。”
　　江麟刚被这帮人拉着在前面的超大投影上，玩了四五局最大图扫雷，眼睛正发酸呢。小静为了一改他那没精神的学生气刻意把他的圆框眼镜换成了隐形眼镜，这对于从来没戴过隐形眼镜的江麟是个挑战，虽然天生眼睛大但因为害怕在真的放进去之前还是推搡了再三，现在这镜片呆在眼睛里竟然有些不老实，似乎是要滑片，搞得他在和这些人玩的时候都不敢动作太大。
　　江麟在游戏告一段落的时候心神不宁地回头看向那扇在身后，宴会厅侧面，栾冉离开时经过的那扇门。发了一阵呆后又急忙看向身后同样热闹交谈的人群，似乎是在找小静的身影。
　　此时的小静正拿着一杯红酒喝得正开心，不光脸上的笑容恣肆，眼神自然也是没有放过站在自己身边西装革履男士的意思，就如同小静自己之前说的一样，公司的年终会确实是个“相亲会”，管他成功与否，最起码是个机会。
　　江麟见状打消了想要去找小静的念头，默默与一旁的前台女生打了声招呼后就挪步下了主持台，一旁在台下看着他们这些年轻人嬉戏的人立刻就注意到了江麟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凑上前询问了起来。
　　“小江总这是要走吗？”开口问的是一个与小静年龄相仿的女人。
　　江麟用手扯了扯领口的领带，让它松开了一些，给自己衬衫的领口透了下气后腼腆地笑着回答道：“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突然感觉这里面好闷，可能是刚才闹大了。”
　　“哈哈哈哈哈，看你们年轻人闹腾我也跟着开心。”女人本身就与江麟不熟络，之所以问估计也是出于礼貌便指了指侧手边的方向对江麟善意的提醒道：“出门左拐有个小花园，您去那里透气比较合适。”
　　“谢谢您。”江麟谢过女人后刚走出两步就折了回来，本想重新看起台子上热闹的女人也又回了头，江麟又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抬手摩挲了两下自己的脖颈后问道：“那个，您知不知道，江总他们那些高官开会的地方在哪一层的哪个房间啊？”
　　他当然不会故意羊入虎口，也不想见到江虺，问也只是出于他今天的目的。怎么说也是站在栾冉的立场上才上演了这么一出反向鸿门宴的，当事人不表态怎么行？那他江麟要是自这天之后再也不去江氏集团实习了，哪年哪月才能等到栾冉的反馈？
　　江麟从来不是个懂得守株待兔的，他更相信愿者上钩，不然他也不会在闫丛云的面前贸然将栾冉拉走，还那么直白地带他去看了烟火大会。
　　但同时江麟又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所以此时的他也只心里暗忖道：就看看，看看就走。
　　那个女员工告诉他，江虺与高管们聚餐的楼层是四楼，也就是那个全是独立包厢的楼层，之前江麟就是在那里偶然见到闫丛云与江虺交谈的场面，着实让他现在想起来还出一身冷汗，从那时他就断定橡铃酒店这地脚肯定与他江麟五行相克，又是江氏集团的御用酒店，而今天又是公司全包的年终会场地，他江麟就必须小心加小心了。
　　江麟顺着楼梯慢慢走了上去，等走到四楼的时候他还藏在走廊拐角的地方，探着脑袋先扫视了一下前方的情况，确认无人后才迈着步子走进了走廊。他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夹在了胳膊里，另一只手则在领口的领带结上不停扯动着，江麟这身衣服是小静为他准备的，领带也是小静给他系好的，他自己并不会系。所以为了不破坏形状，就算再热江麟也尽量不去扯开太大，但走了几步后他就开始用手不停地在脸边煽动，看起来还是热得不行。
　　这功劳除了热闹的游戏，还要怪橡铃酒店开得够足的空调一票。
　　四楼的每一间房的门都紧闭着，整个空间都显得密不透风。明明是年终会一个全公司犒劳员工互相放松开心的场合，江虺要和公司的大佬一同远离楼下的会场，坐到这层的小包间里把它弄得跟一场会议似的。
　　这也难免让人认为，江虺这人确实古怪，而江麟对他的评价就更加直接：非正常人类。
　　在江麟对两侧房门左顾右盼，耳朵正听着哪个门里有多人说话迹象的时候，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在了不远处，四楼大厅的位置。
　　“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麟在大厅的转角走廊处应声停下了脚步，因为这声音他很熟悉，是栾冉的声音。很明显江麟以为栾冉说的是自己，立马慌了神甚至开始向后方空无一人的走廊张望了起来，但在另一个声音开口后，他便马上明白了栾冉对话的对象。
　　“年终会，凑热闹。”这声音柔和平稳，是闫丛云。
　　闫丛云也来年终会？江麟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又似乎理解了似的将身子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侧耳接着听了起来，也是，就算兽人是见不得人的，但闫丛云好歹挂的也是13楼实验区主任的头衔，就算不能在楼下的宴会厅抛头露面，出席一下这层的高管聚餐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江麟替你出头来着。”闫丛云言语戏谑里面带着笑意，但一旁偷听的江麟却心头一震将手抬起捂在了自己的嘴上，神情变得纠结了起来。
　　毕竟在宴会厅里的所作所为江麟可从没打算过如果被闫丛云或者江虺知道了要作何种解释，他估计也没得解释，但他又不得不硬撑着装下去，既然说想帮栾冉撑腰，戏就要做全套才行。所以无论闫丛云下一秒说出什么嘲讽的话，江麟都一副打算听下去的意思，静静地靠在墙边。
　　“你该不会……没搞清楚情况吧。”闫丛云又接着说道。
　　“什么意思？”这时一直对闫丛云所言默不作声的栾冉开口了，他的语气并不算重但也听得出些许不快之意，他对闫丛云自然没有好态度，要知道栾冉身上那些该受的和不该受的罪全都出自闫丛云之手，他本人也对此记恨在心。
　　“现在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你觉得江麟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还会继续与你交往下去吗？要我猜，他已经拒绝过你一次了吧？估计这次替你出头也只是想还你人情，并非是对你还有兴趣，你觉得我这套推测怎么样？是不是也说到你心坎儿里了？”闫丛云的语气轻松，就好像是在说故事似的揣测着，甚至还故意反问了起来。
　　揆情度理，江麟确实有这么考虑过，栾冉之所以不和他在第一时间说实话是因为他知道这其中复杂的问题都会在将来接踵而至，无形的阻碍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尤其是只要栾冉一天在闫丛云的手下，这一切就没可能改变。可江麟也偏偏没有解决办法，只能默认，并暗自祈祷这样便可相安无事。毕竟这不像分公司于总那样单纯用人情道理便可迎刃而解的事情。
　　只要兽人和人类一天无法真正共存，栾冉就没有办法真正自由。
　　江麟听着低下了头，两只抱着外套的手紧紧相扣在胸前，他小小身躯的剪影杵在幽长的走廊之中，仿佛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连紧锁眉头之下的目色都变得黯淡无神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没有反驳闫丛云话。
　　许久，栾冉沉默了许久后用闷闷地声音开口了，他说：“我知道。”
　　江麟的肩头随之一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两人说话大厅所在的方向，身子也从身后的墙壁离开挺直了一些。
　　“当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不用你来提醒我，那时候我们就已经……”
　　“你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
　　没等栾冉把话说完，一个声音便如雷贯耳般地响起在了他的身后，引得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江麟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站在他的身后，单手攥着自己的西装外套眼神发怒地看着此时见到他突然出现有些发愣的栾冉，并接着对栾冉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一旁的闫丛云对于江麟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甚至掩面笑了起来，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江麟在拐角处偷听似的。
　　江麟见闫丛云笑他自然觉得羞赧不已，白净的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上染上了一点绯红，似乎是觉得这样被笑有一些心里不平衡，于是江麟又对闫丛云开了呛：“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边说边走上前，双眼虽然盯着面带微笑一副事不关已的闫丛云但手却直接攥住了栾冉的手腕并扯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继续说道：“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怎么？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