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哎呀这不是小江总嘛！”在喁喁私语的人群中率先张开双臂冲江麟迎来的人是行政部的副主任，她是个为人开朗豁达的职业女性，江麟对她并没有坏印象所以面对她伸出的手也没有犹豫便握了上去，与人寒暄是必要的，但江麟心里的此行的目的也铭记在心。
　　围在他面前的人在七嘴八舌地与他对话，台子上那些认识江麟平时也有和他打招呼的前台女孩们更是兴奋了起来，并且跑到身边拉着21楼的前台女生询问了起来，而那女生也像是终于找到了组织，拉着自己小姐妹的手就不放，不过江麟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谈论什么，他的目光正急着在人群中寻觅着什么。
　　于总和栾冉坐的位置并没有离正门很远，所以他们自然也被江麟和小静引起的小风波引了神儿一同看了过去，而江麟当然也没费劲就找到了这两人的位置，当看到于总的时候江麟的表情还算坦然，小静嘱咐的笑容还算挂得住，但让他看坐在他身边的栾冉时，神情明显动摇了半分，显得不是很愉快。
　　而那边见到闹出大动静的是江麟后，于总的脸色和想要去接近一旁栾冉的动作瞬间便一并僵住了，栾冉则看了一会，随后面带上了看戏般似笑非笑的神色，将那手里喝了大半的香槟杯抵在唇边。他用饶有趣味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好似靠衣装终于长大了一些的江麟，默默地没有说话。而江麟扫到如此表情的栾冉，先是撇了下嘴就接着融到了面前与他交谈的人群之中，似乎是对栾冉想表现出不想理睬的态度。
　　江麟以前最怕这种业内人士抓着他问一堆自己完全不懂的生意场话题了，但现在情况有了些变化，除了年终会的话题都喜欢以热闹休闲为主的原因外，江麟自身在江氏实习的这件事情也在公司上上下下传播了开，现在人人也都多少知道了江麟与公司实验室业务有牵连的事情，懂得聊天规矩的人自然也就会主动和江麟聊一些与之相关的话题，并且也都自作聪明地揣测了江麟之所以在公司实习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子承父业。
　　但关于这点江麟还是担心，所以在之前他就问过小静：“可是我是在实验区实习啊，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吧……哪有为了让儿子继承公司结果安插在实验部的啊……”
　　但小静只是双手抱胸在沙发上坐得挺直并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动否决了江麟幼稚的想法：“啧啧啧。”她咂舌道：“这你就不懂我们这帮人的心眼了。”说完就把一个眼神扔到了坐在一旁的21楼前台女生那里，于是那女生便接着小静的话说：“其实关于小江总您实习的这件事情，公司上下早就开始了推测，尤其是行政那边，都说您之所以去实验区是因为那里的业绩不好，江总是派您去考察人的，还说提拔与否都看您的考量，下一步就不一定走到哪里了。所以要我们都注意着点。”
　　这理论还真是新奇，看来这公司上下真没几个人知道江麟与江虺关系不好的这件事儿，记得一开始栾冉也是推测着说的。看来这些员工和领导都把江麟这次实习看得很重，这样一来也算是顺水推舟，小静提议既然大家都这么谣传你不如就把位置坐正，就拿着你江氏集团小江总的头衔来坐镇这次的年终会。
　　与行政的副主任聊了几句后江麟便不急不慢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依然愣坐在哪里的于总与栾冉面前，不过江麟并没有直视栾冉，但余光中却能察觉得到栾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接近一刻都没有落下。
　　于是江麟忍着自己被注视的别扭感对于总开了口：“不好意思啊于总，迟到了一些，最近学校期末我还得忙着复习。”江麟弯了眉毛以示微笑，不就是假笑吗，谁不会了，他江麟看得最多的就是这种笑里藏刀的把戏，身边教材一大堆，不想学也被熏陶地差不多了。
　　于总看到“小江总”迎上前自然也不敢安稳坐着，于是立刻从位置上起了身，并从一边递来了一杯香槟给了江麟，她虽然在江麟进门前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他的出现，但还是很快应对了这种突发情况，立刻换上了营业的态度接上了江麟的话：“真是没想到小江总学业这么忙还很赏脸来参加年终会。”
　　江麟顺手接过她递来的那杯香槟回答道：“那是一定要来的啊，毕竟我和于总也有过交流，算是认识不多的分公司负责人其中的一位啦。”江麟脸上那种之前还有些僵硬的微笑此刻已经完全融到了骨子里，笑得好似发自内心，而他对面的于总却还在警觉，作为多年在生意场上游走的人，还作为分公司负责人，见过的世面绝对不在少数，但她对于江麟防范偏偏又比其他人少，要不是如此也就不会在之前对江麟说了如此冒犯的话题。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认为江麟来公司实习此行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可能性，但她又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想不到大家都能想到的呢？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是小静对于总这个人的评语。“做事寻找突破口是对的，但总是特立独行就难免枪打出头鸟，你和你爸的矛盾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但也未必不会被人看出破绽，想来姓于那女的拿你和栾冉可能存在的关系暗中挑事儿也是出于不在乎你小江总的身份，她很可能知道你压根没坐实这件事情。”
　　江麟点点头觉得小静说的不无道理，但这姓于的也没猜错啊，他又怎么样？拜托江虺出面给他撑颜面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搞不好还会连累栾冉。
　　不过小静面对江麟这样的担忧不以为然，并说道：“三人成虎，当面对足够多的人数到底哪方是谣言可就不一定了，况且年终会那天你亲爹就在楼上坐着，现场又有很多同是分公司在上一个项目没拿到成就的负责人们，她一个分公司在场仇人本来就多的负责人还敢当场叫嚣不成？”小静说这句话的时候向江麟抛了了个胸有成竹的眼神，包含了她这些年呆在江虺身边练就的绝技，让江麟不禁在心里感叹道，不愧是自己爸留在身边这么多年的秘书，果然是有真东西。虽然涉世尚浅的江麟不能全部理解，但也懂了一二，心里也就有了数，那就是他完全不用怂姓于的。全场都会给他小江总面子而不是给姓于的。
　　“有些东西还要在以后多跟于总学习才行啊。”江麟这句话是故意的，目的也很明确，接收到这个讯息的于总显得有些踌躇，看起来不知道要怎么接下这句与她认知不符的一句话，只好强带着笑意回答道：“哪有哪有……我教小江总您还差得有些距离……”说完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栾冉，而栾冉早就侧了一下身子将胳膊搭在了旁边的椅背上，用手撑着太阳穴看得这两人的交谈有一段时间了，并且中途未插一句话，估计为得就是看看江麟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刚听静秘书说这次公司第四季度很多项目都被您的分公司承包了，并且是通过正规内部竞标，凭一己之力逐一击破了多个分公司，是真的吗？”江麟说着，小静也就走到了他的身边稍后方的位置，一副为“小江总”护驾的架势，平时两个像姐弟的人能弄出这幅上下属的气势来也真是排练和默契双双到家了。
　　“是的啊，江总为此还对于总的业务水平赞赏有佳呢。”小静附和道。“并且还对协助您工作的甲方陈总感激不尽，正想着什么时候约他一起出来吃顿饭呢，也不知道于总能不能赏脸约个时间，一起出来坐坐？”小静看似官方的客套话在说出去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一刻炸弹，烟熏火燎的气息霎时间便蔓延在了这聚会厅呢，台上那些嬉闹的游戏虽然回归了正轨，但一旁看起毫不在意却时刻竖着耳朵听这边江麟与于总谈话的分公司负责人们却都被小静的这句话上了眼药，他们是于总的手下败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从江总秘书嘴里说出来的话。
　　关于于总和甲方的传闻是21楼前台女生说出来的，但前提当然是江麟和小静的威逼利诱，当天江麟和小静将她留在公司一直到八点也是为了打听有关于总的八卦。前台妹子们自然是公司的八卦中心，她们存在于各个楼层知道他们楼层的所有大事小情，无论与工作是否有关，八卦自然也不在少数，于总本身也不是什么干净利落的人，就跟小静说的一样，她本来就喜欢投机取巧，拿下项目肯定也不单单是栾冉的退步，更多的是她本人的得寸进尺，同级之间的妒忌攀比本身就可怕，她自然也早就陷在了舆论的中心，只差一个像江麟和小静一样无法撼动地位的人临门一脚挑明了。
　　于总的面色显然不好了，娇嫩的面容瞬间失色，开始左顾右盼起了周围看她人的眼色后故作淡定地回复道“那，自然是好的啊，如果江总愿意的话。”
　　小静将目光投向了于总身边微微一笑的栾冉对他扬了下下巴并说道：“怎么样？此项目的总公司负责人？栾总您也会赏脸的吧。”
　　栾冉扫了一眼小静，他自然是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的于是故意发出了思考的长音后开口道：“这……恐怕不妥吧。这件事情我只是个中间人，起了多大的作用也一目了然，况且最后甲方的陈总也没赏过我的脸，要是在江总面前被他知道了我没干事，这工作怕不是要丢啊。”
　　江麟顺着小静的目光也看向说此番话的栾冉，不过，很明显他并不明白栾冉的这段话到底是出于什么，明明是为他解谣言之围，为什么他还反倒拘谨了起来，栾冉当然也注意到了江麟对他撇来的目光，并且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
　　栾冉深邃眼眸里那种怡然自得坦然的笑意引得看他面庞正思考着这件事的江麟心头一震，立刻就将脸别了过去，并抬手揉了两下鼻尖眨了几下眼。
　　“可不能这么说啊。”小静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她的视线全都在此刻在全场负责人焦点下的于总窘迫的神情上说道：“你可是江总那里的红人，江总就算是扔了谁也不能扔了你啊，公司百分之15的利润都和您挂钩，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嘛，何况这一次还有于总的面子，江总肯定会酌情的啊。”
　　栾冉听完小静这段话后弯下了身子轻笑了两声，并一转头将话题又一次引到了站在身旁于总的身上。“我觉得静秘书说的话还有些道理，您意下如何？”
　　于总看向栾冉，小嘴动了动没再说出什么话，很明显了小静和栾冉已经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不服气那你就上吧，反正你没有胜算，在场这几十双眼睛可早都把你看得透透了，就差你心态爆炸自毁门面了。
　　如今刚才那娇艳欲滴的美人早就花容失色，变得灰溜溜地不敢再出声，她压根没想到江麟会在年终会这个不容她闹出大动静的节骨眼上自己率先引起事端，但江麟现在就是明面地在自己脑门上写了“小江总”这几个不容撼动的字符，最后也只能使她哑口无言，估计同时也在心里后悔死了为什么自己要多言与江麟说之前的话。心里想着再顺势压栾冉这种趾高气昂的态度和分公司对她眼红的负责人一下的心思估计也被扼杀在了襁褓。
　　从头到尾也都应了小静对她的那句评价：“聪明反被聪明误。”
　　人群中很快就于总的莫不作声开始了窃窃私语，不用听也清楚皆是幸灾乐祸之人，绝对不存在帮凶。这时许久没说话的江麟开了口，他松了一下肩向于总的面前走了一步，本来就个子小巧的他双手背后向前弯了弯身子对她微笑着说道：“不过我个人还是很欣赏于总的，我相信分公司的各位负责人也都是共同竞争共同进步的，不光要建立竞争关系我们还要互相帮助维护友好氛围，对吧。”
　　本来微低着头的于总抬起脸对上了江麟那双带着柔柔笑意的眼眸，江麟平时被眼睛所遮住的睫毛和眼皮褶皱在显露出后为他增添了不少可爱温和的感觉，使人越发觉得这孩子就好似邻家平常嘻嘻哈哈的小屁孩突然有一天长大成了温文尔雅的绅士。“这次的项目我爸看在眼里，当然也包括您的业务水准。明年的工作也请于总为我司带来更多的利润呀。”
　　既然给了台阶，那不下的人才真是作死，于总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她立刻接道：“那是一定的，大家都是一个公司，和平公正的竞争是作为信任的基础，必须做到，必须做到。”
　　周围的人看事情在江麟带有和解意味的声音中也算告一段落后便也一个个围了上来，各个从侧面隐晦地夸赞起了江麟的做事风度。
　　生意场上很多事情不必说透，公道自在人心。小小年纪能处理得如此得体自然会被人猜忌旁人作梗，但这些人并不在意，因为静秘书和栾总的人品大家都是清楚地，再加上他们都是江总看好的身边人，也就更不敢说闲话了，只得恭维起江麟这个站在明处的人。
　　被自己不是很擅长的人再次围了起来的江麟虽然没有立刻推脱，但目光还是坦率地透过人缝之间默默注视起了一边的栾冉。要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多其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可以让栾冉不再受自己而引起的谣言影响，无论影响有多大江麟都觉得责任在自身，而碰巧那天于总又为了与栾冉见面而出现在21楼，这就更激起了江麟内心另一种想法：杀我的威风还要抢我的人，门都没有。
　　于是便听从了小静这一计：打败谣言最好的方法便是制造起一个可以引起民愤的新谣言，最好还关乎前者本身。
　　栾冉仍坐在位置上，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江麟身上而是望着前面还在热闹游戏的台子上，没一会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后就起身走向了宴会厅的侧门，直接走了出去。这下江麟沉不住气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鉴栾冉刚才如此配合，他应该不会不知情才是，就是猜也该猜得出来，然而现在他就这样好像局外人一样毫无停留地转身离开算是哪门子道理嘛。
　　想着江麟嚼起了嘴，满腹的不满，连面前对他奉承的人群也不想面对了，一旁的小静当然看出了江麟的小心思，于是立刻大声提议道：“小江总还是年轻人，咱们都上了年纪了，让他去和前面那些做游戏的一起玩去吧。”
　　这时台上正参与着的21楼前台女生也拿起了话筒并用力冲江麟这边挥了挥手大喊道：“来啊！小江总！他们这奖池里有你最想玩的美末2！快来抢啊！”她一喊也算是一呼百应，所有在前面的年轻人也都想和年龄相仿的江麟好好热闹一下，纷纷大喊赞成。
　　看江麟还有些犹豫一旁的小静就扶上他的肩头，将他推到了台子前并对他说道：“去跟他们热闹热闹嘛。”
　　但江麟还是有些为难，他心里当然还在意这栾冉，于是小静就对他耳语道：“他估计是去楼上你爸那边高层局露面去了，一会儿就会下来，放心吧我帮你盯着。”说完拍了拍江麟的肩头，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