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苏格拉提拉米苏

2、第 2 章

　　第二章他愿意

　　是夜，雨声淅沥，寒风凛冽。

　　景帝面色淡漠地来到椒房殿，见到薄皇后，冷淡地问：“有何事？”

　　薄皇后双手紧张地藏在衣袖里，低声说道：“陛下请坐，这些菜是妾身亲自做的，陛下尝尝吧。”

　　睨了眼这一桌菜，景帝摆手言道：“朕已用过膳，你若是无话可说，朕还要回去休息。”

　　薄皇后苦笑一下，楚楚可怜地望着景帝，哽咽地说：“妾身与陛下少年夫妻，陛下如今竟这般厌恶妾身，连妾身亲手做的菜都不愿尝试……”

　　景帝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不耐烦地坐下来，敷衍地拿起筷子随意地尝试了一口，起身言道：“朕已经尝过了。若是无事，朕就回去休息了。”

　　薄皇后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景帝，哭着言道：“妾身知道陛下对妾身毫无爱意，能否看在妾身陪伴了陛下多年的份上，陪妾身片刻……”

　　景帝觉得奇怪，薄氏可不是个爱哭的人，竟日怎么会那么煽情。他转身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

　　薄皇后眼圈青黑，眼中布满血丝，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景帝的模样。而她的手，紧张地抓着他的衣服。

　　“妾身知道当初陛下是不得已才娶了妾身，自从皇祖母不在后，这宫中人人都说陛下会废了妾身。陛下当真有此念头？”薄皇后含泪地询问景帝。

　　景帝当然有过这种念头，但是面对着她的时候，他自是不能承认。只是装作微怒的模样，斥骂道：“哪个宫人敢如此嚼舌根！”

　　薄皇后认真地端视着景帝，想要分辨出他是不是在说谎。奈何看了一会儿，她始终看不透这个人。便含泪抱住景帝，轻声问：“这几年，妾身惶恐不安，生怕陛下会废黜妾身。今日得知陛下没有此意，妾身便能安心了。陛下许久没有来椒房殿，不如今夜留宿于此，可好？”

　　她说话的声音温柔，又带着几分哭腔，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景帝沉默了一下，还是借口拒绝了此事。

　　“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泪水缓缓流下，薄皇后抱紧了景帝，不愿意放开他。

　　景帝眉头微蹙，正准备劝她放手，便觉得浑身突然燥热起来。

　　“陛下当真对妾身毫无情意……”薄皇后不知道那药什么时候才发作，现在只能用怨妇的模样拖着景帝。

　　身体不舒服，景帝没有了耐心，告诉她：“放手。”

　　薄皇后抬头看向景帝，发现对方神色不对劲，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陛下今夜就留宿在椒房殿吧。妾身想要个孩子……”

　　这时候景帝反应过来了，勃然大怒，直接将她推开，怒骂道：“你竟敢对朕下药！你是皇后！对你的丈夫用这种下作手段！你的德行，真是不配当皇后！”

　　薄皇后面色大惊，连忙爬起来抱住景帝的腿，想要留住他。

　　“妾身不过是想要个孩子而已！为何陛下不愿意成全妾身！”

　　因为没有孩子，再加上薄太后走了，薄皇后在宫中毫无依靠，就连栗姬都能欺负她。薄皇后受够了这种没有丈夫疼爱，没有孩子依靠，被宠姬欺辱的生活。

　　“你疯了！来人！给朕进来！”景帝怒吼，叫来外面的人。让人将薄皇后看管起来，他快速离开。

　　“陛下是要回宣室殿，还是去北宫？”近侍询问景帝。

　　景帝浑身燥热难受，脑海中快速想着后宫的姬妾。吩咐道：“去王太后那里。”

　　王太后，便是王娡。当初封皇十子为王的时候，景帝当年也打破规矩封了王娡为王太后。日后景帝若是驾崩，有了王太后身份的王娡不必得到皇太后的允许，可直接前往胶东王的封地生活。

　　后宫里用大王夫人跟小王夫人区分王家姐妹，但是景帝直接用王太后与王夫人区分这两姐妹。

　　“诺。”

　　然而还没到王娡那里，中途景帝的身体实在是受不了了，让人停下来。

　　“陛下，到了小王夫人这里，距离王太后那边还有一段路。”近侍将现在的位置告诉景帝。

　　景帝觉得去王儿姁那里也行，生完孩子两个月了，王儿姁身子应该恢复了。他便下来，进去找王儿姁。

　　王儿姁刚沐浴完，准备休息，看到景帝突然出现，惊讶地问道：“陛下怎地在此？”

　　顾不得解释，景帝先办正事。

　　一番云雨过后，王儿姁身子难受，可是不能说出来。她靠在景帝怀里，试探地问道：“陛下今夜过来为何不事先派人通知？妾身都毫无准备……”

　　以往景帝要宠幸谁，都会提前派人通知。可是今晚却突然出现，着实反常。王儿姁不禁想到王娡说的话，难道薄皇后那边有了动作？从来没见过景帝这么急切，今晚的确像是被下|药了。

　　身体舒服了，但是景帝心中还窝着火，自然要发泄一下。便骂道：“薄氏可恶，为了要孩子，竟对朕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连皇后都不叫了，这让王儿姁抓住了重点，她故作惊讶的模样，不敢置信地说：“皇后给陛下下|药？”

　　景帝冷笑道：“皇后？她不配！明日朕就下旨废了她！”

　　王儿姁摸着景帝的胸口，安抚道：“皇后毕竟陪伴了陛下多年，陛下若是废黜皇后，她必定伤心。”

　　景帝怒说：“这北宫中被朕宠爱的姬妾，哪一个不是从朕当太子的时候开始陪伴朕的！可谁像她一样敢对朕下|药！她今日敢对朕下|药，明日就敢对朕下|毒！如此德行，配当皇后吗！”

　　王儿姁适可而止，柔声对景帝说：“陛下息怒。还是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她都亲口承认是为了要孩子，所以对朕下|药！真是又蠢又毒！”如果薄氏默默当个皇后，不犯错误，景帝并不会废黜她。但是现在她做出了这种事情，景帝怎能继续容她当皇后。

　　王儿姁不再劝景帝，两人沉默了片刻。

　　见景帝面色缓和，没有那么生气了，王儿姁轻声问道：“陛下若是废黜皇后，这皇后之位，是否让栗姬当？”

　　景帝诧异地看向她，反问道：“你觉得她适合当皇后？”

　　王儿姁欲言又止，抿着嘴巴不回答，一副犹豫的模样。

　　景帝挑着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告诉她：“有话直说。”

　　“妾身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栗姬心胸狭隘，为人善妒。若是陛下驾崩，太子即位，她当了皇太后，不知是否会像当年的吕后一样对待陛下的宠姬与儿子……”

　　王儿姁说完这话，目光忐忑地看向景帝。

　　景帝面色微沉，眼眸深邃，心中思量起来。

　　翌日，宫中传出景帝废黜薄皇后的消息。窦太后听闻此事，将景帝叫去长乐宫问话。得知薄氏犯的错，窦太后找不出理由替她说情，只能将她安排到一处位于长乐宫与未央宫之间的宫殿里生活。

　　昨夜伺候完景帝，王儿姁发起了高烧。宫人天亮才发现，马上请来太医。

　　王娡左等右等，临近正午，不见妹妹过来，便前去找对方。

　　“妹妹不是说身子好了吗？”从宫人口中了解到妹妹的身体情况，王娡有些恼怒。身体都没好昨夜就伺候景帝！到底是伺候男人重要还是自己的身体重要！

　　王儿姁咳了咳，低声说道：“阿姊，昨夜陛下被薄氏下|药了。他本想去你那里，奈何身子太难受，半路停在了我这里。阿姊坐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王娡知道妹妹要说什么，对其他宫人挥手，让她们退出去。

　　她在榻边坐下，握住妹妹的手，难受地说道：“你身子没有好，为何不拒绝陛下？哪怕让个宫女来伺候陛下也好啊！”

　　王儿姁摇了摇头，昨夜的情况她都来不及反应。她只能挑重点跟王娡说：“阿姊，你听我说。昨夜陛下大怒，要废黜皇后。我顺势试探他是否有意立栗姬为皇后，他没有回应我。但是我想昨夜说的话应该是有用的，你留意陛下与栗姬的动静。”

　　王娡无奈地言道：“好了，我知道。你还是先顾好你的身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别的事情，你莫要操心。”

　　王儿姁笑了笑，问起了刘彻的事情：“馆陶长公主何时带着她女儿入宫？”

　　“还未知晓。”

　　王娡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贴身宫女的声音。

　　“夫人！馆陶长公主带着陈家女公子来了。”

　　闻言，王儿姁放开王娡的手，跟她说道：“阿姊快回去！”

　　王娡只好先回去，临走前，再三叮嘱这里的宫人要照顾好王儿姁。

　　刘彻听说馆陶长公主带着女儿来了，想要出去看看。却被宫人劝说：“昨夜下了一场雨，今日外面风大，殿下身子未好，莫要出门！”

　　“母妃不在，若是无人招待贵客，岂非失礼？”刘彻学着当地人讲话的风格，回应近侍。

　　近侍解释道：“已经派人去通知夫人，夫人很快便会回来。殿下不必担心！”

　　“今日姑母前来，与我有关，我当然要出去看看。”刘彻下榻，手里拿着这些衣服，不知道怎么穿。

　　近侍怕他着凉，赶紧为他穿衣服。

　　换好衣服后，刘彻要出门，被近侍拦住：“殿下尚未梳洗，如此出去见客，实在是失礼。”

　　近侍让刘彻坐下，开始为他梳头。

　　王娡回来，笑着招待刘嫖母女。

　　杏眼笑弯弯地看着陈娇，王娡夸赞道：“陈家女公子小小年纪，便有西施之姿，长大后定是位绝色美人。”

　　女儿被夸，刘嫖心情不错。一脸傲气地说道：“阿娇这脸，随了本宫。”

　　陈娇笑嘻嘻地点头，附和道：“是也是也！因为母亲貌美，阿娇才有此容色！感谢母亲生了阿娇！”

　　刘嫖跟王娡都被她逗笑了。王娡越看这个小女孩越喜欢，便试探地言道：“陈家女公子如此有趣，也不知将来何人有幸能够娶到她。”

　　刘嫖故意提起了前几日的事情，冷笑着言道：“我家阿娇如此好，当然得嫁个身份高贵的人。本宫本打算将她嫁给太子，栗姬竟说我的阿娇配不上她儿子！”

　　王娡顺着刘嫖的话说道：“陈家女公子如此容色，又这般机敏有趣。的确应该配个身份高贵的人，我儿虽然并非太子，却是陛下亲封的胶东王，若是殿下不嫌弃，我愿与殿下结为亲家。”

　　刘嫖听了这话，还是一副高傲的模样，没有立马回应。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说道：“嫁给太子，便是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太子妃就是皇后。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王后。这二者身份差别犹如大海与池塘。”

　　王娡颔首，回答道：“殿下之意我明白了。若是殿下不愿意将女公子嫁给我儿。我愿将女儿嫁给殿下的二公子。”

　　刘嫖轻笑两声，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娡，言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本宫结为亲家了。”

　　她的二儿子娶个公主，并不吃亏。

　　“母妃！”

　　看到儿子过来，王娡惊讶，担忧地言道：“彻儿为何不好好休息？”

　　王娡知道儿子的态度，怕他待会儿直接当着刘嫖的面拒绝联姻的事情，因此事得罪了对方。
　　赶紧催促他离开。

　　“听话，快回去休息！”王娡对近侍使了眼色，让对方将刘彻拉走。

　　刘彻却脱鞋入席，来到刘嫖身旁坐下。出声叫道：“姑母来了，彻儿自然要出来见一见。”

　　刘嫖笑眯眯地看着刘彻。这孩子的确长得俊美，一双桃花眼像极了文帝。比起文帝当年似醉非醉，潋滟迷人的桃花眼，刘彻还没有长开，现在的眼睛看起来比较清澈。等他长大后，这双眼睛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子。

　　“彻儿见到姑母高兴吗？这是你的阿娇外姊。听说你落水后，是她喊人将你救起来的。”刘嫖一边介绍女儿，一边试探王娡母子的态度。

　　陈娇在入宫之前被刘嫖警告过，不许她将当日的真相说出来。听到这话，她面色着急，想要为自己解释，却又不敢开口说话。

　　刘彻歪了歪头看向这个小女孩，露出笑容，出声叫道：“阿娇阿姊！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他记得这个女孩，被人从水里救上来后，见过对方。但是刘彻还以为那是梦。这都两个月了，梦还没有醒。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穿越的事实。

　　见刘彻认下这件事，刘嫖心里满意，王娡也松了口气。愧疚不安的人只有陈娇，她垂下了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刘彻实在是长得好看，刘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着问道：“彻儿可愿意娶你阿娇阿姊？”

　　来了来了！

　　刘彻正准备回答，王娡却抢着说：“他愿意！能够娶到陈家女公子是他的福气！”

　　刘嫖没理会王娡，继续问刘彻：“是吗？彻儿真的想娶你阿娇阿姊为妻吗？”

　　看到刘彻摇头，刘嫖脸上的笑容微顿，王娡心中紧张起来。

　　“母妃想让我与阿娇阿姊订亲，又想将三阿姊嫁给陈家二公子，目的是为了拉拢姑母与陈家，成为政治盟友。我却不愿意用联姻来利用姑母与陈家。婚姻的基础，应该是两人真心相爱。阿娇阿姊与我年纪尚小，尚不知情愫，此时订亲，对我二人不公平。”

　　陈娇本来陷入愧疚不安的情绪里，听到刘彻的话，她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心中佩服起对方，竟敢说出这种话！

　　刘彻继续言道：“哪怕我没有娶阿娇阿姊，我三阿姊没有嫁给外兄，姑母依旧是我的姑母，日后我定会打造一座金屋给姑母居住，孝敬姑母！”

　　不单是陈娇惊呆了，王娡跟刘嫖同样是震惊的模样。

　　王娡脸色难看，想训斥儿子，可是比起教训儿子，此时更重要的是刘嫖的态度！

　　刘嫖怔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鼓掌说道：“彻儿当真是个磊落的孩子！你为何要给姑母盖一座金屋？”

　　刘彻坦然地回答道：“因为我想让姑母帮忙。薄氏被废，皇后之位空出，若是姑母愿意帮忙在父皇面前说好话，让我母妃当上皇后。将来我定会待姑母如同亲生母亲！如果姑母不喜欢金屋，那我愿意为姑母盖一座世上最贵气的宫殿作为公主府！”

　　刘嫖目光犀利的与刘彻对视，从这双清澈的眼眸里看出了对方的认真与真诚。她缓缓言道：“你只是一个皇子，哪怕被封为王，也还是比不上太子，如何敢对我如此许诺？”

　　“我母妃若是能够当上皇后，我就是皇嫡子。姑母如此聪慧，定能做出明智的选择。”刘彻点到为止。有些话能够明说，有些话哪怕不明说对方也能明白。

　　王娡目光直直地盯着刘嫖，心中咯噔乱跳，不知道儿子这番话有没有用。

　　过了一会儿，刘嫖站起来，吩咐女儿：“阿娇，回家吧。”

　　王娡慌了，刘嫖这态度，莫非是拒绝了！她正准备起身挽留对方，刘彻却说道：“姑母慢走！恕彻儿身子尚未康复，不能相送。”

　　王娡要被儿子气死了，起身追出去。

　　“殿下！我儿鲁莽无知，请殿下原谅！”

　　王娡拦着刘嫖道歉，刘嫖却睨眼斜视她，淡淡地言道：“比起你精心算计的模样，本宫还是更喜欢你儿子坦坦荡荡的样子。”

　　说完，刘嫖走出了大门。

　　王娡呆呆地看着刘嫖母女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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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娡：好好的婚事就这么被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