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尘埃》若水飘

48、势必记住

　　一顿原本闹意融融的团圆饭，在暖意融融中结束了。可是杜晓雯心里还是窝着火。原本想从家里人面前寻找安慰的，没想到都成了自己的不明事理。

　　过年七天假很快就结束了，在上火车的那天去了四姨妈和五姨妈的家里，杜晓雯只是想进去坐了一小会，随便拉点家常。

　　姨妈很热情，按照长辈的习惯总是关心着杜晓雯在外面的生活状况，杜晓雯知道姨妈们的关心和担忧是很真切的，她们是妈妈的姐妹，在过去成长的日子里给予过杜晓雯如同妈妈一般的照顾。

　　在不断成长的年龄里，对姨妈的感情随着童年逐渐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淡了下去，这是岁月的缘故吧。记忆的行囊里填充的东西不断多起来的时候，有些东西势必要忘记，记忆有选择性，杜晓雯却毫无知觉，所以有些事情总是念叨着，念叨着，慢慢的就消散了。

　　消散的过去，有的真的非无迹可寻，有的依然弥散在记忆的空隙里，大人们随便的一句话，都将他们牵扯着收拢在一起。

　　四姨妈说：“小时候来家里总是像个小大人，照顾着弟弟妹妹。喜欢模仿大人的语气，教训他们，像个小老师。杜晓雯不好意思的笑，说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五姨妈说：“你上初中的那年，你妈从家里骑自行车来看你，你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劝你好好学习，你却一直无动于衷还笑着，等你送走了妈妈，你扑在我怀里哭的昏天暗地的。”

　　早晨五点钟从家里出发，跑到城里给杜晓雯送生活费，还特意做了杜晓雯爱吃的香葱烤饼子。这事杜晓雯都恍惚起来。

　　你妈妈从家里到城里骑自行车要用2个小时，她在蒙蒙的天色中动身，在铺满石子的疙瘩路上颠簸，到一个被厚厚尘土覆盖的凹凸不平的铺满石子的路上时，因为看不清路，一下子掉进了旁边的土坡上，翻了几个滚最后落进了土坑。

　　原本是打算赶在你上早读的时候把东西教给她。但是后来连人带自行车掉进了土坑。挣扎着拉扯出自行车，耽搁了时间，满是尘土的母亲就去了五姨妈家里，换了一身衣服着急慌忙要去学校。

　　姨妈看见自己的姐姐，磨破的布鞋，拿出自己的鞋子要求姐姐换上时，才发现那双脚肿着怎么也穿不进去。卷起裤管，看见姐姐的腿上竟然是血道，杜晓雯妈妈赶紧卷下裤管说，在路上摔的，就擦破一点皮，没事。

　　四姨妈和五姨妈陪着母亲把大饼和生活费交给杜晓雯的事情，杜晓雯清楚，而关于路途的经历摔倒跌伤的事情，杜晓雯已经模糊了，杜晓雯只记得当时看见母亲带着自己喜欢的葱花烤大饼，兴奋异常。

　　那天的中午饭是在姨妈家吃的，姨妈做的饭，杜晓雯格外能多吃一点，吃着还一个劲的夸姨妈做饭比妈妈的好吃。

　　杜晓雯妈妈笑：“你从小就喜欢吃五姨妈做的饭。”五姨妈往杜晓雯碗里夹菜。指着表妹说：“你问问瑞瑞，是不是也说四姨妈的饭比我做的好吃。小孩子就是一个奴性，不承认自己的父母好，总盲无理由的羡慕觉得别人家的一切都好。”

　　杜晓雯望望表妹伸出的小舌头，偷偷地笑。
　　回头看妈妈的时候，妈妈正在偷偷的抹眼泪。姨妈扶着姐姐坐在床旁边的凳子上，一时无语。
　　看着妈妈的眼泪杜晓雯却嘻嘻地笑着，让母亲更加伤了心，哭的更加厉害了。
　　像极了当年小的时候。当年送走妈妈，姨妈看着杜晓雯，一个劲的指责她：“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你妈妈大老远的跑来看你。为你摔伤了，你还笑。”

　　那个时候，杜晓雯低着头不说话，泪水汩汩的流出来。五姨妈说：“那是忍着，后来等妈妈走了，你不知道当时她哭的那个情形，让我先前准备好的一箩筐数落的话，竟然不知道如何出口了。归根到底，杜晓雯还是个孝顺的孩子。”

　　杜晓雯妈妈在一旁说：“她要是算个孝顺的孩子，就不会不顾她爸爸的反对，嫁到外地，一年四季不着家，对家里的两个老鬼不管不顾的。”

　　杜晓雯看妈妈一眼，将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说：“那个老鬼是不是又打你了，他现在老了还打你啊，我知道他经常打你，姨妈们都知道的，你都别隐瞒了。这次你跟我走吧。彻底跟那个老鬼断了关系。”

　　杜晓雯妈妈打断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现在挺好的，所谓少来夫妻老来伴，你过好自己的日子都比什么都强，我这里你都不用操心的。”

　　杜晓雯看见姨妈朝自己努努嘴，就没有在多说什么。

　　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杜晓雯看见母亲一直抹着眼泪。
　　杜晓雯笑着，忍住自己眼里的泪水，上了火车。踏上火车落座的的那刻，眼泪就忍不住的流。
　　这是杜晓雯养成的习惯，不喜欢在旁人面前掉眼泪，尤其是母亲。

　　母亲是个软弱的女人，动辄就会掉眼泪，尽管杜晓雯知道，掉眼泪是母亲唯一能够排解痛苦和悲伤的方法，但是杜晓雯很不喜欢。

　　郝强看着杜晓雯难过的样子，只轻轻的将杜晓雯搂在怀里，杜晓雯无声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郝强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杜晓雯是因为舍不得母亲，还是想起了往事，抑或是在可怜和担心自己的母亲。

　　沉默了许久，笨拙的说：“我去把妈妈接到咱们那，让你好好陪陪她，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的说说话。”

　　杜晓雯哽咽着问道：“妈妈，谁的妈妈呀。”郝强说：“当然是咱们的妈妈了。”杜晓雯带着哭腔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的问道：“咱们的妈妈，可到底是你的妈妈还是我的妈妈呀。”

　　郝强着急的说道：“你的妈妈不也是我的妈妈吗？”

　　杜晓雯看见郝强着急和担忧的表情，有点搞笑，于是就停住了哭泣说：“你个木头，刚在妈妈跟前干嘛不说啊，要是他听到你这样说应该也会高兴一点的。”

　　说完，杜晓雯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心里知道，说到底郝强是个只会低头干活，不会表达感情的家伙。

　　郝强拿纸巾帮杜晓雯擦掉眼泪说：“好了，别伤心，别难过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对你，只要我们在一起能够好好的，妈妈就会少一分担心。咱们两个人一起好好努力，争取早点买了房子，把爸爸妈妈都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可是，你的父母年纪也大了，到时候我们要养活四个老人呢，你母亲养大你也不容易，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郝强轻轻的亲吻了杜晓雯的额头，眼里有泪花闪了一下。
　　他使劲平息自己的情绪，笑了一下说：“有你这样的好媳妇，以后肯定不会亏待我娘的。”

　　林新娜带着阳阳没有回家过年。

　　初三的时候，白小西约林新娜一起去吃饭，林新娜推说阳阳病了，没出去。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后，林新娜已经慢慢的开始疏远白小西，这让白小西有点难过，林新娜心里也有点难受。

　　刚开始跟陈大为交往的时候，林新娜就表示过反对，先不说陈大为有过婚史，有个小孩，这些都不足成为他们交往的障碍，但是陈大为长着一副斗鸡眼、半拉子眉毛高低不对称，脸上还有大个黑痣，每次见人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看就是黄鼠狼一样不安好心的那种人。

　　白小西没谈过恋爱，跟陈大为在一起，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这让林新娜很是担心。

　　后来陈大为知道林新娜拿到了商场的企划案竟然利用白小西和林新娜的关系，偷走了林新娜做好的商业策划案卖给了竞争对手，这让林新娜很气愤。

　　事情发生后，白小西还在为陈大为辩护，林新娜在心里不仅是气愤，还有伤心和担心。

　　正月初十的那天，林新娜跟杜晓雯通电话，说到了白小西的事情，没有一点指责和责怪的意思，只是感叹许久说：“人都是给逼的，我现在的心已经那个越来越僵硬了，好像我的生活充满的背叛已经让我习惯了用一种冰冷的姿势来面对。我依赖的亲情，我向往的爱情，以及我珍惜的友情，看我的生活，多么的糟糕。在这糟糕透顶的生活里，我所能做的只有更加的武装自己，让自己强硬起来。或许我存在是错误的，但是我已经错误的存在了，就要在事先错误的轨道里，按照既定的方向，努力的完成自己错误的使命。”

　　杜晓雯听着林新娜的话，笑道：“什么错误不错误啊，你我看你现在就是所向披靡的圣斗士，已经跟命运开始宣战了，而且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和勇气。”

　　然后杜晓雯问，“对了，你母亲有没有联系过你啊。还有你的父亲再婚后，生活怎么样。”林新娜家里的事情，只有对杜晓雯一个人说过，所以每次杜晓雯问起来，她也毫不避讳。

　　“她在过年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你知道的 ，我手机号换了，但是之前的那个号码还保留着，其实我现在也挺矛盾的，有时候还挺想她，毕竟血浓于水，十月怀胎我更能体谅她的难处。有时候我也说不来是想她还是可怜她，自从生了阳阳之后，我好像能一点一点的理解那种血肉之间难以割舍的亲情。”

　　“说实话，她也是个受害者，以前我以为我的父亲是无比高尚和伟大的，但是事实却是，父亲坚守着自己的承诺和诺言，遵从了爷爷奶奶的安排，但是心永远留在了自己爱的女人身上，这对另一个女人来说真的是太不公平了。要么爱，要么不爱，把女人娶回家却冷处理，我母亲过得真的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