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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惊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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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确实是运气好,陆安衍拖着重伤的身体才离开岸边,高进便带着人马追了过来,两人间恰巧打了个时间差。
高进抽动了下鼻子,感觉到空气里淡淡的血气,他偏了偏头,忽然狠狠骂了一句:“他娘的,命够大的!”
身边的侍卫沉默地站在高进身边,低声请示:“大人,人活着,不过应该伤的不轻,我们是全城搜还是……”
高进面色难看,心头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摇了摇头道:“先顺着这河找。”
“是。”
此时天色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楚王府正在收拾院落里的一片狼藉,层层而出的侍卫沉默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那些死去的侍卫由专门的人手接手处理,还有一些伤重未死的侍卫躺在地上,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陆安衍小心翼翼地伏在墙头,在晦暗夜色的掩护下,撑着身子跃过王府大院的高墙,王府里的人可能都还在前院收拾残局,后院里倒是不见人影,他绕到假山后,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和他离开前的样子一样,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散开。陆安衍缓缓上前,拉开挡在假山前的尸体,忽然,一道银色的影子迎面而来,他反手丢出身上的飞刀,“叮”的一声,短兵交接的两把暗器落了下来。骤然出手而牵动伤势的陆安衍低低咳了两声,震得左胸处的那半截箭微颤,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传开,他扶着假山,忍不住闷哼一声。
“是我。”陆安衍探身进入假山洞里,对着暗处挣扎着起身的栾燕出声示意。
栾燕转头呕出一口血,勉强聚起一丝的力气在看到陆安衍的身影时就散了。陆安衍的动作有些迟缓,弯腰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走到栾燕身边。
闻到从陆安衍身上透出的血腥味,栾燕不由地面露担忧,陆安衍之前给他喂下的药很好,所以这时他的意识倒还清醒,只不过也只是清醒着而已。陆将军应该伤的不轻,刚刚的闷哼声以及迟缓的步伐,他都看得出来。
“将军…东西…”栾燕努力发声说道,只是他的声音微弱地几乎只剩下气息。
陆安衍蹲下身子,搭脉探了一探,感觉到指腹下的脉紊乱虚软得很,他蹙眉扶起栾燕,将所剩不多的真气又输入一丝,忽然,心口一痛,他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鲜血溅落在栾燕的侧脸,喘了口气,陆安衍低低说道:“莫担心,我带你回去。”
言罢,不待栾燕回复,陆安衍背起栾燕,栾燕察觉到溅落在脸上的温热,铮铮铁骨扛了三天酷刑的暗探在这时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心口涌起,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将军始终不让他把东西交代出来,是想让他心有执念好撑着回去。陆将军此时应该伤的很重吧,伏在他的身上,栾燕很明显地可以感受到陆将军身上不断渗出的血。
栾燕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何必如此,他不过是一个探子而已。
才出洞口,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假山前,陆安衍背着人猝不及防和前来收拾尸体的侍卫打了个照面。侍卫的反应很快,他立即后退,双唇微张,正欲发出警示的啸声。陆安衍看到人后退,迅速抬起手腕,暗藏着的飞刀破空而出,在侍卫的尖啸声发出前,直直地插在人的额头上,那侍卫瞪着一双眼,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陆安衍扫视了一下四周,不敢耽搁地提起内劲,跃空而走,如消失在黑夜里的幽灵一样。
没有过多久,收拾后院的侍卫到了假山,看到假山洞口的尸体,脸色一变,打了个手势,让四周过来的侍卫警戒地搜寻一番,而后,迅速回禀楚王。
“你是说人去而复返了?”楚王坐在书房里,将茶盏放了下来。
“是,王爷。”亲卫恭敬回道,“马三发现了人,但来不及警示就被杀了。”
楚王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的双眼有点恍惚,显得心不在焉的,忽然间脸色微变,阴沉沉地道:“好一招‘灯下黑’…去把高进喊回来,不必找了…”
“是。”亲卫似有不甘地应道。
楚王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看着亲卫退出房间,半晌之后轻声地自言自语道:“皇弟既然舍得把姜家小子当鱼饵抛出来了,那如果这时候把鱼饵撕了,他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吧?”
他忽然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压在桌上,双眼如鹰隼般狠辣无情,压着嗓子道:“通通都想从我这里撕开一块,那就做好准备被反咬一口!”
陆安衍背着栾燕在黑夜中行进,他伸手抹去口中溢出的血,一股疲惫涌了上来,背上的栾燕早就昏睡过去了,无声无息的,若不是扣在手中的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陆安衍几乎要以为栾燕已经死了。
丑时刚过,严飞应该已经撤回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他需要找个医术高超的人来医治栾燕,荣铭那里不能去,皇宫更不能去,楚王府今晚刚刚遭遇一场暗战,皇宫那里定是很多人盯着,现在入宫太打眼了。主要是他伤的也不轻,实在没法做到悄无声息地入宫。
陆安衍思绪纷乱,只觉胸间一阵难言的刺痛,立足不稳,若不是及时扶着墙,怕是要带着栾燕直接摔在地上,他微微苦笑,内劲枯竭,失血过多,现在他的眼前一阵阵泛着黑。必须尽快找个医者,他的脑子想起一个人……
姜府里,江醒忽然从床上起身,手腕一翻,银针握住手中,他警觉地拉开房门。自从姜修竹进了大牢,阿媛不肯离府进宫后,他就时刻注意府中动静,刚刚他似乎察觉到府中进了人。
打开房门,进了后院,在层层竹影里,闻到一股血腥味,江醒面无表情地环视左右,却见靠着池子的大石头旁有一团黑影,越走近血腥味越重。
“江公子,打扰了。”一道熟悉而微弱的声音传过来。
江醒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团血糊糊的影子,身边半跪着一个人,满脸煞白,脸上还带着一抹歉意十足的微笑。
“对不住,江公子,实在是事态紧急。”陆安衍低声说道,一手捂着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一手握着栾燕冰冷的手,缓缓地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输进去。
江醒一看便知,陆安衍伤势严重,体内真气几乎枯竭,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大步向前,揽住陆安衍难以支撑的身体,低声吼道:“你疯了!伤成这样,还敢给人输真气。”
陆安衍侧头接连呕出两口血,却还是没有放开栾燕的手,栾燕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如果不是他持续不断地输入真气的话,只怕现下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麻烦…江公子给他看看…”陆安衍靠着江醒,勉强压下脑中的晕眩,吃力地道:“姜大人洗脱嫌疑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江醒心中一震,翻手给栾燕连扎几针,稳住他的心脉:“好了,你可以放手了。”
陆安衍的意识其实已经开始模糊了,朦朦胧胧地听到这一句,便无力地松开手,跌入一片黑暗中……
黎明终于到来,第一缕晨曦照在上京城墙头的时候,城中长街上出现了早起供货的菜农,袅袅炊烟开启了新的一天,昨晚发生的血战都隐匿在黑暗之中,城中的平民百姓全然不知,街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老爷,昨晚楚王府有人闯入。”铁卫头领鄢拓一脸严肃地对陆昌明回禀。
“死人了?”陆昌明坐在书房里,喝了一口豆浆,眯着眼睛问道:“大少爷有在府上么?”
鄢拓迟疑地道:“楚王府上死了不少人…大少爷,不在府上。”
陆昌明放下瓷碗,脸上的笑收敛了起来:“去哪里了?”
鄢拓苦笑着说道:“不知道…少爷昨晚出了府,我们的人跟丢了,现在,少爷不知所踪。”
“他的人呢?”
“严飞他们丑时后便回府上了。”
“所以,现在大少爷是毫无消息?”
“是的,老爷。”鄢拓欲言又止,“我们怀疑昨晚进了楚王府的人是……”
陆昌明挥了挥手,打断鄢拓的话,面无表情地道:“无论是不是安衍,都必须不是。”
“可不知楚王府是否抓到人。”鄢拓满脸忧虑地说道:“毕竟少爷失踪的时间比较敏感。”
陆昌明握紧双手,指节处都泛着白,摇头说道:“楚王没有抓到人,不论死活。不然,此刻楚王就该大张旗鼓地进宫找皇上了。”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楚王既然吃下这个暗亏,就说明昨晚上闯入楚王府的人,不仅没有抓到,甚至连一抹痕迹都没露出。”
书房里死一般的沉寂,鄢拓惊诧地看着陆尚书,半晌没有接上话,从手中接到的情报来看,昨晚上楚王府里阵势很大,甚至上了弩箭队,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鄢拓压下心中的惊诧,轻声道:“老爷,那我们是否要加派人手找寻少爷?”
陆昌明缓缓摇了摇头:“不用,接下来都按兵不动,不要去找。”又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鄢拓皱着眉问道,昨晚上的阵势那样大,如果真的是大少爷闯了楚王府,只怕身上也是带伤,不知所踪着实令人不安。
陆昌明放下手,垂下眼帘,脸色平静地道:“把安衍那边的人撤回来,派去盯着楚王府、高阳郡主还有皇上那里。”
“可是,少爷的安危……”鄢拓对陆安衍的安危始终放心不下,老爷派他们去保护少爷,结果,他们竟然把人保护丢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上衙去了。”陆昌明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子,“不要让人注意到安衍不见踪影就好,其他的,先盯紧那三方人马,特别是高阳那里,最近她太安静了。”
“是。”虽然心中还有疑虑,鄢拓没有继续发问,只领命送陆昌明出了门上了马车。
马车里,陆昌明面上看着平静,心中却是焦虑重重,特别是刚刚听到安衍失踪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出离地害怕,双手握得紧紧的,没人看出他的双手已经怕得颤抖起来了。他内心里知道昨晚闯府的人必定是安衍,因为给姜修竹洗脱嫌疑的关键就在楚王府里,因此安衍一定会去一趟楚王府的。只是他以为安衍最多是去探查一下消息,却想不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敢单枪匹马硬闯楚王府。
陆昌明揉了揉额角,他不能让人注意到安衍不在府上,楚王府今天能够悄无声息,那么就说明安衍昨晚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估摸着皇上也快要有所动作了,这个案子应该要结束了。皇上…他面上微微狰狞,皇室从来都是狠辣冷情之人,只希望安衍看的明白。
只不过,安衍现下到底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