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好命不过二两六》凌墨夜

75、074.探清水河二十四

　　一曲探清水河唱罢，大莲已然了却最后心愿，深深看了一眼苍老的佟小六，朝着众人拜了一拜，就此消散在空气之中。

　　经历了大喜大悲的佟小六很快体力不支，逐渐陷入昏迷迹象，见此情景，孟玄武连忙嘱咐宋晓莲
　　着人送他回去，好在宋晓莲早有预备，他们的保镖很快带人出现，将老爷子送回了饭店。

　　宋晓莲要走，杨九郎自然想跟着，却又放心不下张云雷，正在左右为难，就听张云雷开口了。

　　“赶紧跟着吧，现在宋小姐最需要你在身边陪着，”相处这么久，张云雷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宋晓
　　莲，拍了拍他肩膀，示意自己还有孟玄武陪着，催促道，“快去吧。”

　　“那……那成，我去了，”宋老爷是宋晓莲唯一的亲人，眼看着快不行了，杨九郎知道个中滋味，感激的一点头，瞅了一眼孟玄武，转身跟了上去，陪伴在心上人左右。

　　他们一行人加快脚步回了饭店，河堤边只留下了孟玄武跟张云雷，还有几个等着收尾的家仆，孟玄武也不着急，又在岸边仔细端详了方位和时辰，最后才让人把案桌收了，准备离开。

　　他一扭头，就见张云雷蹲在地上，由于穿着自己的厚棉衣，整个人都圆鼓鼓的，大约是有些冷了，两手显然揣在袖口里，这会儿也不金贵那新做的斗篷，悉数落在雪地上，一点都不心疼了。

　　这样子哪还像个风度翩翩的角儿，就跟那村头干农活的小工一样，灰头土脸的，孟玄武瞧着好笑，估摸着他是累极了，两步走过去俯身去拉他，“蹲在雪地里也不嫌冷，回头又该着凉生病了。”

　　“我累死了，”紧张加上惊恐，张云雷在大莲出现之后一直绷紧神经，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只觉得周身乏力，两腿更是酸疼，站都站不住了，嗓子火烧火燎的，浑身不舒服，哼哼唧唧的埋怨，“你还不走，在这儿瞎转悠。”

　　“走，现在就走，”孟玄武知道他大病未愈，若不是为了他安全，本不该带他过来，可又怕大莲误认为他是佟小六，万一有个疏忽，真就来不及救人了，体贴的哄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咱就收拾东西回城里。”

　　“嗯，”张云雷委屈巴巴的点头，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往饭店走，走了两步便不愿动弹，可怜兮兮的看他，“……我走不动了……”

　　“……那怎么办，这大半夜的，你还想找个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去不成？”孟玄武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头疼，知道他胡搅蛮缠，却不想这时候也能闹腾，看了看周围，除了宋家那几个收拾案桌的人还在忙，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不由得道，“你想让我抱你回去？”

　　“呸！谁用你抱我！”就算真想被人抱着，张云雷也不好意思承认啊，再说，他怎么抱，什么姿势都很奇怪，万一被人瞧着了，自己有几张脸能丢的啊，气急败坏的道，“我自己走！”

　　“辫儿，”他气鼓鼓的模样着实有趣，孟玄武也是故意逗他，看他真不乐意了，赶忙拉住他胳膊，服软的道，“我背你吧，没多远。”

　　“不要！”张云雷本意是想让他背着自己，但刚刚被他一捉弄，再厚的脸皮也气薄了，瘪嘴不肯，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拉住了，“你干嘛！”

　　“行了，别不高兴了，我背你回去，没人看见，”黑灯瞎火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再害臊也没人瞧见，孟玄武憋着笑把他拉回来，安抚的拍拍他后背，等于是半搂着他，哄着，“别闹脾气
　　了，再不回去天都亮了，明天你不还得给你大哥打电话让他派人来接吗？”

　　“……是你自己要背我的，我可没求你，”这温声软语听着就顺心，张云雷实在太累了，又累又困，浑身犯冷，半推半就便同意了，小声嘀咕一句，“我有点冷。”

　　“冷？”孟玄武一皱眉，探手一贴他额头，果然有些温热，“你有点发烧，赶紧上来，我背你回去，不然又要严重了。”

　　“哦，”张云雷着实难受，也没心情跟他胡闹了，乖乖看他背对自己半蹲下，趴在他后背上，被他背了起来，“我重吗？”

　　“不重，穿这么厚都没几斤几两的，你太瘦了，”孟玄武背他就跟背了只小鸡仔一样，压根没觉得多沉，要不是穿了棉衣斗篷，估摸着更轻，叹了口气道，“回头你得好好补补，这几日太伤元气了。”

　　“……我没事，你别跟我姐说啊，”他担心自己，张云雷自然听出来了，心里如同喝了蜜一般，却又怕自己姐姐担心，赶紧叮嘱两句，生怕他说漏了。

　　孟玄武明白他的意思，但有些事情能瞒得住，生病必然瞒不了，微微扭头看他，“你病了这事儿怎么瞒？放心吧，就说是着凉了，我已经叮嘱九郎了，除了咱们仨，谁都不知道你怎么病的，都以为你被冷风吹着，风寒而已。”

　　“那就好，”张云雷这才放心，满意的用手圈着他脖颈，把脸靠在他肩膀处，有些昏昏欲睡，“……我好困啊……”

　　“别睡，还有几步路了，回去泡个热水澡吃了药再睡，”孟玄武听他声音里都泛着迷糊，赶紧快走两步进了饭店，一路上楼回到房间把他放下，催着他脱了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又喂他吃了一片
　　西药才让他躺下休息。

　　这么一顿忙活，等他们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张云雷困倦不已，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感觉孟玄武还没上来，撑着睁眼，看他已经掀了被子上来，这才放心，哼哼两声，“玄武……”

　　这几日他受了惊吓，比之前还变本加厉，总得自己陪着才肯放心睡下，孟玄武没辙的灭了灯，转身躺下把他搂在怀里，安抚道，“睡吧，明天就回去了。”

　　有他陪着，有他这句话，张云雷便觉得安心，乖乖偎依在他怀中，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安心睡到大天亮，等他们起床，已经快中午了，孟玄武早就起身熬好了药，至于张云雷，则是睡了个满足的饱觉才起来，吃饱喝足又喝了药，忍不住打听起来，“也不知道宋老爷怎么样了。”

　　“早上杨大哥来过一趟，听说昨天回去之后，宋老爷就陷入了昏迷，恐怕也就这几日了，”正因为看出宋老爷时日无多，又感动他痴情执念，孟玄武才会答应替他做法，更何况还牵扯到杨九郎的心上人，总不好坐视不理，“本来杨大哥是想找你商议，准备留在这儿帮帮忙，过几日再回城。”

　　“那成啊，待会儿他来了我就告诉他，对了，那你呢，不是说要给大莲姑娘挪坟吗？”杨九郎的事，张云雷都当自己的事情那么上心，这种时候自然要他留在宋晓莲身边照应才是，一口答应，却瞅着他有些不舍，“你也要留下吗？”

　　“不用，眼瞅着快年底了，再说宋老爷还有几日可熬，我已经跟宋小姐说好，回头给他们一同下葬，顺便做法超度便好，挪坟还得几日，到时候我再过来，”孟玄武哪能让他一个人回北平，早就想好这些了，看他今日脸色还算不错，满意的点点头，“你什么时候打电话？”

　　“哦对呢，我的给大哥打个电话让他来车接我们，”张云雷光顾着跟他说宋家的事情，把正事儿差点忘了，赶紧下楼去借饭店的电话，招呼师兄弟们准备回去。

　　警局办事自然快，张云雷打了电话也就一个多小时，车队浩浩荡荡来了清水镇，除了杨九郎留在这儿暂时照顾宋晓莲，其他人都上车回了北平城。

　　孟玄武跟张云雷依旧同车，大约是吃了药觉得好多了，一路上他都有说有笑，只是进了城还是有些蔫巴，索性也不再聊天，而是静静靠在孟玄武肩头闭目养神。

　　他靠着，孟玄武也由他，待车到广德楼胡同口停下，才催他下车，刚下车准备去接他，却瞧见已经有人提前一步等在另一侧车门了，正是于思明。

　　有人接角儿，孟玄武也不多事，索性去后头拿出自己的小箱子，至于张云雷的箱子，自有于思明的手下帮忙打点，连广德楼的伙计都用不上。

　　长官办事，下属自会狗腿，在哪儿都是一样的道理，孟玄武感叹张云雷也算是命好，八字虽轻，架不住命里贵人多，倒也是幸运。

　　他这厢瞧着热闹，就觉得身后一阵脚步传来，尚未回头，人就被整个抱住了，不由得苦笑，“师兄，你撞着我了。”

　　“撞个屁，你还知道回来啊！”孟鹤堂气鼓鼓的骂他，见他一双眼睛都盯在张云雷身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天就知道陪你的角儿玩去了，都不想我跟师父！”

　　“哪儿的话，我自然想着师父跟你了，”孟玄武习惯了他这副吃醋的模样，忍不住笑笑，拍拍小箱子，“给你带了点心。”

　　“这还差不多，”一听有点心，孟鹤堂立马乐了，拉着他左右端详端详，皱皱眉道，“你沾上什么东西了？怎么瞧着那么晦气呢？”

　　“没什么，遇着点事，已经化解了，”虽说孟鹤堂道行不深，但这些也都看得出来，孟玄武不想吓着他，大事化小随意带过，“师父他老人家呢？”

　　“哦，这几日接到一位道友的邀请，师父去道友处拜访了，这时候你明白的，都热闹热闹，”孟鹤堂明了的点头，不想追问，看着他皱皱鼻子，“回头别忘了用艾叶洗洗澡，去去晦气，快过年
　　了，你可别添堵。”

　　“我知道了，”孟玄武没辙的笑笑，“周大哥呢？”

　　“这几天警局挺忙，年底了嘛，说是什么治安巡逻也严了，”孟鹤堂跟他有说有笑的聊着天，慢慢往院子走去。

　　他们师兄弟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张云雷在一旁瞥见也只能放任，有些不悦的回头继续与于思明说话，“回头你告诉干爹，过年我去拜访他老人家。”

　　“这又不急，干爹说了，你什么时候乐意去就去，也不用打招呼，但是想吃什么最好提前说一声，家里头厨子给你备着，”对这个干亲的兄弟，于思明可谓是极尽宠爱，比亲兄弟还要亲，看他神色不好，不由得皱眉，“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还是宋家给你难堪了？被谁欺负了？是那个江湖道士？”

　　这都哪儿跟那儿，于思明这想象力也是够丰富的，张云雷差点翻白眼，赶忙道，“哪儿啊，没人欺负我，也没人给我难堪，你又不知道我，贪凉，这回去清水镇玩儿过头着凉了，染了风寒还没好……”

　　“你啊，又不是小孩子，出去唱个堂会也能染了风寒，又在雪地里头撒欢儿瞎胡闹了吧？”于思明闻言哭笑不得，往日的严肃早就不翼而飞，只当他是小孩子一般，摇摇头，顺着他目光瞥向孟
　　玄武，不由得怔了怔，“……他身边那是谁？”

　　“哦，玄武的师哥，叫孟鹤堂，”他会注意孟鹤堂，张云雷有些好奇，看他脸色不悦急忙解释，“他们师兄弟对我挺好的，好几次都救了过我呢，这回我生病也是玄武照顾我呢，大哥你可别瞎想。”

　　“……我没瞎想，就是觉得那人长得让我讨厌，”远远看到孟鹤堂的容貌，虽然不真切，可于思明还是拉长了脸明显不高兴，甚至带着几分厌恶，“让我想起一个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

　　这话就是咬着牙根儿说的，张云雷哪怕再迟钝也瞧出真切的恨意了，紧张的拉了拉他，“孟哥就是一孤儿，肯定是人有相像，再说了他都没你大呢，总不能奶娃娃的时候踢了你吧？”

　　“胡说，这么口没遮拦，就是干爹惯的，”于思明哭笑不得的瞪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孟鹤堂跟孟玄武的背影，直到他们拐弯不见才作罢，想了想道，“你说他们是孤儿？”

　　“啊，孟哥是走丢的，玄武是被扔了，都挺可怜的，”张云雷想起宋晓莲的事情，有些动容，看向他道，“大哥，你要是得空，帮他们找找家人呗……”

　　“你当我闲的没事做，有时间给两个江湖骗子找爹妈吗？”于思明没好气的摇摇头，本欲拒绝，转念想到孟鹤堂那张脸，顿了顿又道，“得了，你开口，说明他们对你还是上心，要不这样，回头你把他们能记得的事儿写下来，比如姓名啊生辰啊在哪儿丢的，回头过了年我让下头查查，但话说前头，未必能查得到就是了。”

　　“成，查不到也无所谓，查到了自然最好！”有他担保，张云雷知道这事儿一定能行，赶紧笑嘻嘻的灌迷汤，“谢谢大哥！”

　　“小机灵鬼儿，”看着他的笑容，于思明不由得露出一个溺爱的笑意，摸摸他头，心里有些酸楚。

　　若是弟弟还活着，也会像小辫儿这般大小，这样撒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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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小辫儿最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