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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48.老宅鬼媳十八 ...

  •   孟玄武紧赶慢赶回了广德楼,哪怕走的再快,也终究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张云雷一折戏早就下了台子,这会儿估计是在后头歇着,等压轴了。

      他不确定张云雷有没有看到自己不在,到底没直接去后头找他,横竖压轴他还会出来,索性坐回
      自己的位置接着听戏。

      刚坐下不久,孟玄武茶还没喝一口,就瞧见杨九郎慌慌张张从侧边探头探脑的看,瞅见自己赶紧跑了过来,磕磕绊绊的道,“你……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刚角儿下台都不乐意,估摸着是瞧见你不在,生气呢。”

      “他生什么气?”孟玄武刚喝一口凉茶还没咽下去,被杨九郎这番话说的差点噎着,无语的道,“就因为我没看他唱戏他就不乐意了?”

      “那可不是,我们角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杨九郎来戏班子这些年,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早就习惯了所有人的脾气,尤其这位台柱子,除了班主儿就没人敢惹,擦了擦额头的汗叮嘱道,“回头你可别跟他置气,他就小孩儿脾气,一阵儿一阵儿的。”

      “行,我知道,”孟玄武跟他同屋住了半来年,再傻也摸透张云雷的秉性了,怎么会跟他计较这些,想了想问道,“你不会告诉他夏艳雪来过了吧?”

      杨九郎赶紧摇头,直摆手,生怕他误会自己,急的嘴都不利索了,“没没没……没有,我怎么能告诉他这……这个呢!”

      看他急成这样,孟玄武不禁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吓唬他,杨九郎什么都好,就是一着急嘴不利索,也不是什么毛病,紧张使然,赶紧安抚道,“你别着急,我就多嘴一问,怕你说漏了,放心吧,没什么事儿,她以后也不会针对张老板,你别担心了。”

      本来急的什么似的杨九郎一听这话,心情瞬间放松,说话也顺畅多了,“吓我一跳,我就怕那女的对角儿再做出什么来,上回你是没看到,太吓人了。”

      “徐家的事情都了结了,跟我们师徒也没关系,夏少奶奶应该只是来听听戏的,再说,孕妇的情绪都不稳定,上回怕是被婆家管的太严,一时任性吧,”事到如今,孟玄武不想让别人多想,尤其像杨九郎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用情绪做挡箭牌最好用,再说夏艳雪还是孕妇,谁也不能说什么,“人家毕竟是县长千金,不像咱们皮糙肉厚的。”

      “倒也是,”杨九郎听着有理,点了点头,一摸他茶壶,都凉透了,“正好我给你去换壶温的吧,这茶泡久了都没香味了,我去角儿那偷点茶叶给你喝。”

      孟玄武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无奈的看着他,“杨大哥,你还敢去张老板那儿偷茶叶?瞧见他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你就笑我吧,”杨九郎脾气温和,对谁都是乐呵呵的,从不发脾气,被调侃了也就笑笑,转身去给他换茶。

      孟玄武看他走了,不由得摇摇头,倒是羡慕张云雷有这么多乐意照顾他的人陪着他守着他,可一想夏艳雪的话,又吃不准她所谓的背景到底为何,或许广德楼的人不敢得罪他正是为了这份背景,不免有些好奇。

      但这毕竟是张云雷的私事,总不好上赶着询问,再说,如果他真有那么好的背景,干嘛要待在广德楼吃苦,这年头,喜好男色,尤其是戏子的权贵不在少数,孟玄武觉得只要他肯点头,想包他的先生夫人能从广德楼门口排出二里地去。

      归根究底,是自己对人家的事情多了探究的心,若换做以前,自己怕是听过便忘,哪还会想着打听。

      好奇之心一起,对事就会多一分质疑和执念,孟玄武闭了闭眼睛,默念道经静心,再抬眼,张云雷已经压轴上台了。

      他在台上款款慢行,念白动听,大约是心中有事,悄悄然往自己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目光定了定,似乎很是满意,这才收回视线开始唱戏。

      孟玄武不由得苦笑一下,果然如杨九郎所说,自己怕是被他瞧见不在座位记了仇,回头下了台,不定怎么刨根问底呢。

      想归想,可他也不着急,吃着点心品着茶,随意听着戏词,待他唱完谢幕,便起身往后头去了,将那些捧角儿的太太小姐抛在脑后,径自上了二楼等他。

      等孟玄武在楼上泡好茶,把他平日爱吃的点心摆好,就听他叮叮咣咣上楼的脚步声,张云雷平日里走路安安静静,今天格外急躁,没等回头,门就被推开了,进了屋子就开始嚷嚷。

      “你跑哪儿去了,我今儿两折戏,你就听了一折,干嘛去了?”

      这质问的架势就跟小媳妇儿查自个儿夜不归宿的丈夫一般,孟玄武想不想歪都很难,微微叹了口气,回头看他,“喝口茶润润,急什么?”

      他不温不火,可张云雷急脾气,问出的话就必须立马回应,一个箭步窜过去抓住他胳膊,急头白脸的,“你跑哪玩儿去了,不带我!”

      孟玄武差点笑出来,可又怕真笑了,他更生气,生生憋住了笑意,没辙了,“我没去哪儿玩,只是瞧见夏少奶奶过来,怕她闹事,所以跟着她罢了。”

      “她……她来了?她来干嘛,她是要替秋少奶奶报仇吗?她是不是觉得我害了秋少奶奶?”张云雷脸色一下白了,抓着他胳膊的手不觉收紧,死死盯着他,略显惊慌,“那我要不要跟她解释解释?”

      就知道他会多想,孟玄武才不让杨九郎提前知会他,否则今天这戏就别唱了,反手拉着他坐下,安抚的拍拍他手背,温声软语的说道,“她来不是找你的,是找我的。”

      张云雷闻言瞪大眼睛,以为他在骗自己,摇头不信,“她找你干嘛?”

      “我之前跟师父去徐家做法事,在徐知娴死的井口那儿不是捡着个招魂符么,她就是为这个来探听我口风,怕我说出去,毕竟她一直装作不信鬼神之说,若被她婆家发现,只怕又要惹出事端,还会引火烧身,”孟玄武听戏这段时间已然想好了说辞,但也不算骗他,至于背景一事,没必要逼着他说清楚,敷衍道,“而且她知道师父是真正有本事的高人,怕我们师徒坏了她打算,也怕周大哥真的查她,总之她答应以后不会再计较你的无心之失,徐家的事,我们也不用再管。”

      “这样啊……”张云雷听他说的在理,加上本就对他信任有加自然毫不怀疑,点点头道,“说明白了最好,反正你们师徒本就不想再管她家的事情,让她明白也好,免得以后又要惹麻烦。”

      “对,”孟玄武看他没起疑放心多了,递给他一块点心,终究还是把心里的好奇说了出来,半开玩笑,“我听她话里话外不想再惹你,难不成你有什么本事,让县长千金也不敢动你分毫?”

      “啥?”张云雷咬了口点心,还没嚼呢,被他吓得差点呛了,眼珠子提溜乱转,想了半天,“我有什么本事,她是不是觉得来听我戏的老板多,万一对我下手,死了这么大的角儿,指定有捧我的太太伤心,太太伤心,那老爷就得着急,老爷着急了,那就得查查清楚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
      道理?”

      这话若是玩笑,孟玄武也就跟他打哈哈遮过去,可看张云雷的表情,根本就是当真的,倒是让人看着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自负,竟觉得自己的身价能让那些太太这么上心,只好敷衍道,“是是是,我怎么忘了,张老板是受多少权贵太太小姐喜欢的角儿,若真出了事儿,怕是那些太太小姐的眼泪都能淹死夏少奶奶。”

      他话语间玩笑讥讽的意思明显,张云雷倒也脸皮厚,竟点头认同,还有些沾沾自喜,“肯定是这么回事儿,来听我戏的都是权贵太太小姐,我真出了事儿,她们肯定会替我出头的,再说了,不还有你吗?”

      这话就离谱,孟玄武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成了他戏迷那一路的,差点翻白眼,“我怎么了?”

      张云雷放下点心,歪头看他,眼睛一眨一眨的,抿抿唇,倒像是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满目真诚,笑嘻嘻的道,“就算没人替我报仇,你肯定也会帮我查清真相的,我信你。”

      他语调轻柔,可这句话中的每个字分量却极重,似乎字字都戳在人心最细腻的那一块儿,饶是孟玄武听惯了他张嘴就来的甜言蜜语,也被感动了几分。

      说他纯真无邪,偶尔又会使小手段,说他混迹戏园,可又不染俗气,这个男人,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拿他无计可施。

      孟玄武微怔片刻,收回心神,白他一眼,“你少来这套,拿迷汤灌我,真当我是你师兄弟,时时刻刻都要守着你?”

      “你……你要走?”张云雷知道他们师徒是从外地来北平的,而且听他们平时说话,似乎每个城市待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本来是正常的,自己以前跟姐姐走南闯北唱戏还不是一路漂泊,可听听是一回事,他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不免生了许多不舍,眼巴巴道,“你们就不能留在北平吗,郭师傅不是说,我这地界旺他吗?再说北平多好啊,又热闹,贵人也多,在这儿你们有了些
      名气,以后还怕赚不来钱么?”

      自己就是一说,哪成想他竟当真了,孟玄武不觉有些后悔,见他眼神湿漉漉的,顿时有些心疼,赶忙道,“没有,我师父之前说过,这回在北平可能就不走了,你别着急。”

      “真的?”张云雷以为他安慰自己,再三确认,见他郑重其事的点头,这才放心,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真要走呢,我看你们师徒三人就别走了,留在广德楼多好啊,再说周探
      员那么喜欢你师哥,你们真走了,他肯定也会伤心的。”

      这点毋庸置疑,孟玄武也瞧出周九良对自己师哥不同一般,好在修道之人并不介意伴侣性别,只求心灵契合,倒没什么过度反应,可听他这么说,多少有些好奇,“可周大哥是男人,我师哥也是男人,两个男人,你不觉得别扭吗?”

      “这有什么的?喜欢养角儿的贵人还少吗,又不是每个角儿都是女子,更何况从古至今,喜好男色的不在少数,我们唱戏的都习惯了,”张云雷毫不在意,人各有志,谁不想找个能护自己一辈子的贵人,若真遇到合适的,男女反而成了次要的条件,这年头,大家都是为了富贵,没什么好指责的。

      他这话一出,孟玄武只觉得心里微微一沉,张云雷说的正是现在这世道的生存方式,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大家都是想求财求权,图个出头之日,找个不错的靠山又省劲又迅速,总比自己努力来的舒服,这么想的确没错,“你说的也是,那你找到那个贵人了吗?”

      “我?我不要贵人,倒是有人想包我,可我不想伺候人,我只想自由自在的唱戏,下头坐十个人也好,百个人也罢,只要有人愿意听我唱戏,哪怕就是一个人,我都给他用心的唱,好好的唱,旁的,我都不在乎,”张云雷没听出他话中的酸涩,认认真真的回答他的问题,末了冲他一乐,有点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挺矫情的,一个唱戏的戏子,还要什么尊严,说白了,我们就是贵人手里的玩意儿,人家想捧的时候,我们是金丝雀,人家若不想捧了,我们比麻雀还不如,可我就是不信命,我想信自己。”

      张云雷就是张云雷,不是哪位贵人的笼中鸟,而是有自己舞台的角儿,是响当当的人。

      或许,这就是他与别的角儿不同之处,也是让贵人愿意看重的原因吧。

      孟玄武看着他,不由得笑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人只有信自己,才永远不会被辜负。”

      或许自己也是被他这一片不改的初心所打动,才会愿意陪着他,帮着他吧。

      毕竟这世间,也只有这一个张云雷,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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