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好命不过二两六》凌墨夜

42、041.老宅鬼媳十一

　　徐家出了命案，第一个赶到的自然是警察局的人，而周九良因着被调到了专管案件的侦缉队，轻轻松松便入了徐家。

　　他调任已经有段时间，办过几次案子，领头队长叫孙仲，大约是自己勤快也不怕脏累，加上没什么背景，孙仲反而乐意带着自己出去办案，至于搭档秦霄贤，惯会偷懒，寻了个理由便不来了。
　　秦霄贤什么来头，周九良知晓分毫，人家好歹有背景，哪怕是孙仲也不敢多言，自己只当多个弟
　　弟，横竖也是惯着。

　　跟着孙仲到了徐家，就听到一片嘤嘤哭泣，都压低了声音不敢哭嚎，可周九良瞧着，哭的多半都是佣人小厮，瞧着就是为了讨好雇主惺惺作态，至于徐老夫人，听说已经哭晕了两次，正躺在床上缓不过来呢。

　　徐家虽说没有权势，但好歹也是北平的富商，周九良受孙仲嘱咐先去了现场，至于队长，显而易见是作势慰问一下，挂着临县县长亲家的头衔，总不能少了这道流程。

　　周九良没费事就来到了案发现场，这儿已经被围起来了，现场是徐家的后院，不大不小的园子，已经有些荒废，他进了拱门便瞧见一口井，井边蹲着一个人，把尸体挡的严严实实，不由得愣了一下，“这谁啊？”

　　“周哥，咱们队新来的法医，您还不知道吧？”

　　旁边一个小警员立马搭话，狗腿的很，周九良随口应了一声走过去，居高临下便瞧见一具尸体，浑身泛白，颇有些吓人，目光扫过法医脚边，见到的是湿湿长长的黑发，心里瞬间一惊，当下顿住脚步不肯上前了！

　　千算万算，怎么就没问问死的是男是女啊！

　　周九良心里叫苦不迭，他当初遇着郭德纲就是因为被女鬼抓着不放，后来的一个案子，也有那被水淹死的女人，还魂跟自己脸贴着脸那么近距离瞧过，如今对女人算是心有余悸了，但凡大街上看着个活蹦乱跳的都吓得倒退三尺，何况是这湿漉漉明显淹死的尸体，没坐在地上都算自己胆子
　　大！

　　他心里嘀嘀咕咕的，法医听着有人过来，一回头瞧见他，眉头一挑，倒是有些自来熟，一口京片子溜得很，“哟，我当谁呢，您就是周探员吧？对不住啊，我是新来的法医，这不刚到就被拉过来出警了么，没来得及介绍，我叫郭麒麟，你就叫我小郭儿就成。”

　　周九良尚未说话，他叭叭说了一堆，话密的自己都插不上嘴，差点翻了白眼，勉强一笑，尽量远离他和尸体，抻着脖子问道，“死者是谁啊，怎么死的？”

　　“哦，你刚到没人告诉你吧，死的是这户人家的大闺女，叫什么来着……嗐我忘了，死因嘛……就有点意思了，”郭麒麟检查的差不多了，一摘手套丢进小箱子，起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才看向周九良，“死因是……哎？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我身上没味儿，这是新鲜的。”

　　这句话差点让周九良咬了舌头，这新法医什么用词呢，听着那么别扭，可又没法儿提醒，如今能调过来的法医都是实打实有本事的，现在学这行的人少，乐意做这行的就更少了，说白了跟死人打交道，谁能乐意呢，之前孙仲就嘱咐了，法医里头脾气古怪的多，都得哄着捧着，千万不能得罪，否则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他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挤出一个笑意，可惜比哭还难看，甚至还缩了缩身子，远远看着，“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对……有点那个……”

　　“哪个？”他说得含糊，郭麒麟没听懂，瞅瞅他泛白的脸，再看看尸体一样惨白的肤色，瞬间明白了，“哦，你害怕！”

　　“不不不，不是害怕，就是对女的有点……”周九良慌忙摆手，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混啊，警察怕尸体，以后怎么办案，赶紧解释道，“反正遇着过事儿，从此之后就……不能看女尸……”

　　“哦，心理毛病，有阴影了，明白，”郭麒麟反应也快，立马明白过来，还热心的道，“你要不嫌弃，回头我给你做个心理疏导就完事了。”

　　这人嘴太碎了，周九良觉得跟他扯皮了半晌，一句正事儿没说，急忙道，“咱们说正事儿吧，别的私下聊，私下聊。”

　　“成，”郭麒麟好说话，一边收拾箱子一边说道，“死者叫徐知娴，是徐家老夫人的大女儿，27岁，已经结婚，育有两女，死因是溺死，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凌晨二到三点左右，别的嘛……暂时瞧不出他杀的痕迹，得回去解剖才知道。”

　　他说的基本都是官腔话，表面的东西，周九良不是法医也能看出门道，点点头一打量，突然愣住了，“……溺死？你确定？”

　　“啊，确定，”郭麒麟听他这么一问，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蹲在地上仰头瞧他，清晰的看到他目光中的疑惑，转向尸体，瞅着就乐了，“所以我刚不是说了吗，死因，有点意思。”

　　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上的徐知娴身上，只见她一身雪白的睡衣，柔软干爽，没有一丝湿透的痕迹，尸体身下的地面也是干的，纵然如今是夏日炎炎，但时间即便过去再久，也不至于会晒得这么干净利落吧？

　　见他露出蹊跷的神情，郭麒麟不由得笑了起来，指了指那井口，“还有更奇怪的呢，你说就算她是淹死的，这么大的地儿，她搁哪儿淹死呢？”

　　周九良刚要说话，兀然又闭上了嘴，在场的警员都看到那井口已然被一块巨石封住，徐知娴若真是淹死，又怎么可能在井外？

　　他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直冲后脑勺，惊的他一激灵，赶紧指挥人道，“你们几个，去把井口那石头搬开看看，小心点，别破坏了现场。”

　　两三个身强力壮的警员立马过去搬开石头，郭麒麟低头瞅瞅井口，的确是有水的，让人取了水桶过来，盛了些水拿回去检验，带着些玩笑的神态，“嘿你说，这人淹死了，还有能耐爬出来再把
　　石头搁回去。”

　　“你别胡说八道！”周九良闻言立刻阻止他的胡言乱语，生怕被传了出去引起恐慌，心里也镇定了几分，脸色沉了沉，语调平静多了，“就算现场看着不像溺亡，但也不排除移动尸体的可能，若是事先将人溺死再挪到此处，也会造成现场的情况，没仔细检查不能轻易下定论的。”

　　看他这么快冷静下来，郭麒麟倒有些佩服，也欣赏他没被自己三言两语唬住，微微一笑，把自己的箱子合上拎起来，走到周九良身旁，“周探员，我挺想附和你的，也巴不得跟你说的一样，不过可惜的是，我可以肯定，这儿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根本不存在挪尸的可能性。”

　　“……但是……但是……”周九良心里一沉，绞尽脑汁想要反驳他的话，可是目及所在，却都成了他这番言语的定论。

　　后院不大，无人居住，已经破败，水井只有一口，上头压有巨石，尸体就在井边，却没有水迹。
　　尸体身上虽然没有水，但头发却是湿的，假设徐知娴被人按在水盆淹死，挪尸过程中不可能没有
　　水迹，死亡时间是昨夜凌晨两到三点，距离现过去这么久，头发仍旧是湿的，实在是不合常理，况且这么长时间没人发现，怎么都说不过去，而这后院都是泥地，挪尸必须带着尸体一起移动，两个人的重量，后院的泥地上却没有丝毫痕迹，眼下所见，除了他们这几个人的脚印，就没有旁的可疑之处了。

　　更可怕的是，这儿连徐知娴自己的脚印，都没有。

　　周九良顿时毛骨悚然，越想越不敢想，慌忙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头隐隐作痛，手不自然的抚上胸口，那里有孟鹤堂给的驱邪符咒，似乎能让自己安心一点。

　　如果所有的可能都不成立，所有的疑点都无法解释，那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仅剩下自己最不想接受的。

　　玄武说得对，有人在徐家，试图用咒术杀人！

　　除了张云雷，第二个受害者便是徐知娴！

　　“你是不是想着什么了？”郭麒麟一直观察他的行为举止，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赶忙去撑住他身体，安慰两句，“你觉得吓人也正常，毕竟没法儿解释，我还愁我这报告怎么写呢，这不是难为人么。”

　　“郭法医，我想问你一件事，”周九良心里有了谱儿，人也恢复了理智，只是有些欲言又止。

　　“问呗，”郭麒麟有些好奇，“干嘛神神叨叨的。”

　　“你……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法医学的都是洋墨水，周九良打量他的衣着，全是时下最流行的西洋款式，多少有些迟疑，问出口又觉得不妥，“算了，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别啊，这话都问出来了，你还能咽回去？”郭麒麟一乐，单眼皮眯成了一道缝，倒是讨喜，透着那么点痞劲儿，忽而正色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信。”

　　“啊？”周九良没想到他会突然变脸，愣了一下，“你……”

　　“我信啊，”郭麒麟的正经转瞬即逝，转脸又是笑呵呵的，“咱们祖宗上下那么多年的历史，说的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读的虽然是洋玩意儿，可信的还是老祖宗的东西，这叫根。”

　　他拎起箱子，瞥了一眼徐知娴，一撇嘴，再度看向周九良，“成了，我得回去工作去，下回有时间再跟您聊，周探员，跟您聊天，挺有意思的。”

　　周九良张了张嘴，到底没应，心里被徐知娴的尸体压的死死的，仿佛憋着一口气梗不出喉咙，难受极了。

　　他想立刻回到广德楼找孟玄武和孟鹤堂，询问这件事的可能，感情想逃，理智尚在，只能打起精神让警员们收集证据和线索，瞧着今天晚上算是回不了那么早，指不定得熬一宿呢。

　　如他所想，再回广德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孟玄武正在院子里练拳，便瞧见周九良疲惫的走进了院子，赶忙迎上去，“周大哥，你回来了。”

　　“嗯……”这一宿问线索，查证据，看报告，开会讨论，周九良累极了，连灌了几大杯浓茶才顶住，看到孟玄武倒是想问，可嘴张了张，一脑子都是浆糊，只能结巴两句，“我……我……”

　　看出他累极，孟玄武也体贴的不愿追问，反倒温和的叮嘱两句，“行了周大哥，我知道你累了，先回去歇着吧，吃点饭睡一觉醒了再说，我熬了粥，你先喝点吧。”

　　“哎，玄武你真是我亲兄弟，”周九良听到他这几句话，眼泪差点给自己说出来，自打没了娘，爹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关心的都是自己的职位和薪酬，这种暖心的话多久没听到，自己都算不过来了。

　　“行了，我给你盛粥，你先在院子这儿坐会儿，我师哥应该还没睡醒呢，”孟玄武太了解自己师兄了，这会儿怕是还跟周公下棋呢，去给他盛了粥，见他吃好了回屋才放心，一转身，正瞧见张云雷站在二楼楼梯那儿盯着，吓了一跳，“你干嘛呢？”

　　“……没干嘛，”张云雷说不出来自己什么心态，总之看到他对周九良好心里就别扭，可看到人家那疲惫的样子也能理解，到底是吃公粮的，没那么自由，噘嘴下了楼梯，言不由衷的道，“他没事儿吧？”

　　“估计是累了，”孟玄武不懂警察局的辛劳，只能猜测，“你今天起这么早。”

　　“嗯，睡不着了，”张云雷觉察他下了楼，迷迷糊糊睡了个回笼觉就睡不着了，干脆起来练功，想了想，到底没憋住，“我听说，徐家的大小姐死了。”

　　“哦，”孟玄武淡淡一应，对此并无过多感叹。

　　“你就不好奇？”看他这么淡定，张云雷更加在意，探头去问，“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死了呢？”

　　“她为什么死我不好奇，”孟玄武看他问的这么紧，倒也不瞒他，叹了口气道，“我在意的是，她是怎么死的。”

　　张云雷一愣，直觉他话中有话，刚要询问，却见他已然转身开始打拳，不再理会自己了。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自己不该打听的吧……

　　想到这儿，他突然抿唇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嗓。

　　罢了，该知道的时候，玄武会告诉自己的。

　　不急在一时。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九良已经被女鬼吓到恐女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