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好命不过二两六》凌墨夜

14、014.游园惊梦十四

　　孟玄武拿着桃木簪在前，王伊月跟在他身后，而陶阳跟张云雷护着前面的王伊月，战战兢兢的跟在最后。

　　整个戏园寂静一片，孟玄武已经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光亮会引来妖物，因此抹黑前行，往大门走去。

　　他们从后台出来，一路摸到戏台，刚下戏台，就听到空旷的厅堂里传来‘咔咔’的声音，木质关节活动的声音清晰传入众人耳中，伴随着六脚爬行撞击天花板的细声，游园惊梦的唱词再度慢悠悠的传遍了整个戏园，刺激着大家的耳膜，也让他们绷紧了神经。

　　“记住我说的话，千万不要怕，如果被抓住就贴符咒，它自然会松开，”孟玄武怕他们遇事慌乱，不断的叮嘱，话音未落，一下推开身边的王伊月，“小心！”

　　只见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过来，坚韧的细白丝线像刀锋一样，略过王伊月的鬓边，切断了她一撮头发，惊出一身冷汗！

　　王伊月连反应都来不及，只是直愣愣的被他推倒，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边，碰触到已然断裂的发尾，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孟玄武根本来不及管她，嘶声大喊，“躲好！小心蛛丝！”

　　张云雷跟陶阳完全追不上那怪物的踪迹，陶阳拉住王伊月，半搂着她蹲在桌子后面，用以阻挡，从缝隙中依稀看到那怪物已经落在了地面，靠着六只手臂来回盘旋，不断的发出阴冷的质问——

　　[穆郎，穆郎，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把我做成这样……？]

　　“……你的穆郎已经死了，”孟玄武示意他们三人躲好，手持木簪走了出来，与它对立，“小牡丹，你残害生灵，本该灰飞烟灭，但你作恶非本性使然，还是快快醒悟，转世去吧。”

　　[……穆郎死了……穆郎……死了……？]

　　那木蜘蛛兀然顿住，用两只手臂捂住脸庞，似是哀哀哭泣，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穆郎……穆郎……我好惨啊……为什么穆郎会死……为什么……为什么——！]

　　它愤而暴怒，满腔怒火朝着孟玄武嘶吼，一下跳到天花板上，头大幅度的旋转着，看向他悲愤的质问道。

　　“你杀了穆槐生，”孟玄武知道它此刻心神不稳，必然会破绽百出，故意用言语刺激它，“穆槐生将你做成怪物，所以你怀恨在心，把他杀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小牡丹像是被他的话戳中了伤口一样，六只手臂猛力一弹，从天花板扑向孟玄武，尖声哀嚎起来！

　　孟玄武早就料到它会做此行为，丝毫未躲，右手持簪，左手背在身后，被它扑倒的一瞬间，将左手的符咒贴在了它的手臂之上，只见它哀嚎一声，立刻缩回手臂，飞快的弹起，竟朝着王伊月的方向移动了过去！

　　“快走！”孟玄武翻身爬起，想要追过去，却根本来不及了！

　　眼见小牡丹冲了过来，王伊月和陶阳都来不及躲开，她尖叫一声，闭紧双眼几乎等死，却没觉察到任何痛苦，睁眼一看，顿时怔住了。

　　陶阳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同样紧闭着双眼，那怪物一手抓住他的脖颈，几乎将他提在半空，却没有即刻杀死他，而也是趁这机会，他一下将抓在手中的符咒贴在那支木质的手臂上！

　　与此同时，孟玄武也追上了小牡丹的身形，猛地一跳，正抓住它的躯干，使尽力气将桃木簪扎入它的脊背！

　　[啊啊啊——！]

　　未料到他手中也有符咒，小牡丹瞬间松手，用力一甩，它身后的孟玄武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在地面，而陶阳也一下被甩飞，撞在一旁的桌子边缘。

　　“陶阳！”王伊月尖叫一声，还没等反应，被小牡丹一下抓了起来，悬在半空，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不要……”陶阳刚刚被怪物抓住脖颈，有些窒息，喘了两口艰难出声，眼见王伊月被它抓住，两肘用力，爬了过去，哀求道，“……不要伤害她……”

　　王伊月不断挣扎着，想起手中的符咒，刚要出手，却被它扼住了右手，惊恐的瞪大眼睛，两腿想要用力踢踹，试图挣脱。

　　[你为什么救她……为什么……穆郎，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小牡丹抓住王伊月，话却是对陶阳说的，它的头猛地扭过去，脖子转了九十度，呈现出诡异的角度，两只眼睛死死瞪着陶阳，双目无神，语调满是不解。

　　“你要杀就杀我，别碰她！”陶阳缓了缓气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朝它走了两步，坚定的道，“我不是穆槐生，我是陶阳，你想做什么都冲我来，不要伤害她，她是无辜的！”

　　“……不要不要！你杀了我吧！你放他们走！你不要伤害陶阳！”王伊月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保护自己，宁可牺牲，拼命摇头，哭着喊道，“小牡丹！你要杀就杀我！别伤害陶阳！陶阳，我喜欢你，这辈子都喜欢！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你说什么傻话！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陶阳闻言大怒，再也没了平日的儒雅淡定，脱口而出，自己也跟着愣住了。

　　[……你喜欢他……他不是穆郎……不是穆郎……]

　　两人的对话似乎引起了小牡丹的回忆，它的手轻轻松开，王伊月慢慢下滑，陶阳见状赶紧上去接住她，急忙带离那怪物身边。

　　[不是穆郎……我是谁……我是小牡丹……我的穆郎已经死了……穆郎……我做了什么……穆郎……]

　　小牡丹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凄凉的哭道，目光略过四周，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也从虚无缥缈变回了人声，婉转动听，“……我好惨，我好恨，班主害我，我不欲受辱，他竟活活将我掐死，我离魂时看到他将我肢解，我的血……流了一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穆郎要弃我不顾，将我做成妖怪……这不是我，不是我！我气，我恨！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我醒来，他已经没了气息……我想他陪着我，我想穆郎陪着我啊……”

　　“善恶终有报，你死的凄苦，是穆槐生执迷不悟将你强行回魂，错用邪术，小牡丹，不要一错再错了，”孟玄武咳嗽两声，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

　　一直躲避的张云雷见状，趁着怪物不注意，爬到了他身后，想要去扶他，却被他给阻拦了，只好瘪了瘪嘴，缩在一旁不动了。

　　“……我害了太多人，再入轮回，恐怕也见不到穆郎了……”小牡丹泫然欲泣，毫无泪水，已经成了妖物，又岂来人的悲情，心如死灰，“……小道长，你杀了我吧……我不想以此身徘徊世间，我愿落无间地狱偿还我的罪孽，只愿来生能再遇穆郎，了却执念……”

　　“若有缘，总会再遇到的，”她能感悟自然最好，孟玄武若用杀招，只怕她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转世投胎了，掐诀念道，“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他一口气念完咒法，就见小牡丹的身体竟然渐渐消散，变回了人形，一身粉白相间的戏服，头上戴着发饰头簪，那支桃木簪栩栩如生，脸上淡淡的妆容，宛如娇艳的牡丹花，美而不妖，却见她旋身一转，水袖长舞，轻启朱唇——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顽垣……]

　　昆曲悠扬缓慢的腔调回荡在空气之中，小牡丹莲步轻移，缥缈虚无的上了戏台，舞动之间，身影慢慢消失，而在她几乎消失的一瞬间，一个拿着木偶的年轻人突然出现，一手握住她的水袖，人影晃动，再也看不到那摇曳的身姿了……

　　小牡丹，终究是遇见了她的穆郎。

　　孟玄武松了一口气，颓然坐下，只觉得疲惫不堪，而他身后的张云雷吓了一跳，赶忙手脚并用的爬过去，轻声询问，“你、你没事儿吧……”

　　“没……”他刚要回答，就听到整个剧院突然传来崩塌的声音，立马起身，一把拉起张云雷，转向陶阳与王伊月，“快走！梦境塌了！”

　　一旁的王伊月与陶阳也立刻起身，两个人相互搀扶，朝着三庆园的大门走去，可尚未推开那扇破损的木门，只觉得脚下一空——

　　……

　　…………

　　“王小姐……”

　　“……张老板……”

　　“……孟公子……班、班主儿！！”

　　“陶班主！陶班主！！”

　　“来人啊，快来人，陶班主找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孟玄武被吵杂的声音吵醒，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孟鹤堂与周九良都在面前，立马要起身，被他俩按住了肩膀。

　　“别动别动，你伤了元气，先歇歇，大家都没事儿，”孟鹤堂本来守在外头，不知道过了多久，都要睡着了，猛然被周九良给推醒了，才知道他正巡逻到这儿，没等解释呢，就听三庆园里头乱作一团，赶忙砸门冲了进来，“我们进来的时候，管事说你们四个都躺在花园里头，幸亏没事儿！”

　　“……陶先生呢？王小姐，张老板呢？”孟玄武缓了一会，这才觉得舒服点了，只是浑身酸疼，尤其是右脚，这才看到脚上似乎已经被处理过，包了纱布，四下里张望，正看到醒来的王伊月搂着刚醒的陶阳又哭又叫，有些无奈，“张云雷……”

　　“……我没事儿……”

　　他话未完，就看到张云雷慢慢走了过来，蹲下看他，脸色不是很好，目光扫过他的脚，抿了抿唇才道，“……你还好吧……”

　　“没事，”孟玄武松了口气，揉揉额角，“费了些元气罢了，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还说！脚都扎成这样了！”孟鹤堂没好气儿的骂他，目光落在张云雷的脚上，顿时知道这个傻师弟把自个儿的鞋给了别人，心疼极了，“都快成肉酱了！”

　　“……没那么夸张……就是割破几道小口子而已，”周九良看张云雷脸色都变了，赶忙打圆场，拉了拉孟鹤堂，“玄武也是为了救人，换了你不也一样吗，知道你心疼师弟，可张老板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别骂他了。”

　　“……我不是埋怨他们……就是……”孟鹤堂被他一拉，也知道他的意思了，自己还真不是埋怨别人，就是担心玄武有个好歹，自己没法儿交代，叹了口气道，“幸亏没事儿，我已经让管事派人去通知王老爷了，估计一会儿他们就会来接王小姐回家了，咱也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师父该着急了。”

　　“……几更天了？”孟玄武见他没走，就知道五更没过，其实也是幸运，不然真不容易逃出来，准备起身，一旁的张云雷见了，赶紧过来扶着，他倒也没拒绝，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就快五更天了，”周九良回了一句，看向孟鹤堂，“我不陪你回去了，待会儿王老爷过来，我还得帮着解释解释，不然陶老板这事儿可不好说了，你自己小心。”

　　“哦，放心吧，”孟鹤堂也是这个意思，有周九良在这儿，王老爷不会太过迁怒陶阳的，其他的等回去再说吧，“走吧。”

　　“行，”孟玄武刚要走，就觉得一旁的张云雷突然身子一软，眼疾手快把他搂住，“张云雷！”

　　“怎么了？！”孟鹤堂吓了一跳，原本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了，又怕师弟摔着，急忙帮着扶住他，“吓晕了？”

　　孟玄武摸了摸他颈间脉搏，松了口气，“他八字轻，被阴气缠了，魂魄有些不定，”说完，毫不犹豫的一托张云雷下巴，吧唧一口亲在他唇上，吹了两下，半晌才松开，“渡口阳气就没事儿了。”

　　孟鹤堂：“……！！！”

　　周九良：“……？？？”

　　陶阳：“……？！”

　　王伊月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别看别看！不许学坏了！！”

　　其他人：……

　　妈呀，这小道士跟张老板……是这种关系？！！！

　　孟玄武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什么！！”所有人异口同声的朝他摆手，然后纷纷红着脸，该干嘛干嘛去了。

　　孟鹤堂瞪眼看他，又看了看张云雷，气急败坏，“你……你——你犯色戒了！！！”

　　孟玄武一脸茫然，“……啊？”

　　犯色戒？

　　什么时候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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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二：我怀疑有人占我便宜可我晕了没证据
堂堂：←_←←_←←_←
玄武：错觉，那是错觉
九良：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