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好命不过二两六》凌墨夜

13、013.游园惊梦十三

　　张云雷脸色微红的看着孟玄武画符。

　　小屋不大，他把童子尿与朱砂混在一起，室内飘散着淡淡的尿骚味，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尿，张云雷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又无计可施，如今只有孟玄武有办法对付妖物，哪怕方式再令人作呕都只
　　能信他，比起其他，自然是性命更加重要。

　　孟玄武专心画符，似是闻不到那股异味一样，不多时便画了数张，将系着朱砂的手钏红绳解开，把其中四张挨个叠成三角形，捆的结结实实，分给他俩，“贴身保管，不可遗失。”

　　“嗯！”王伊月很坦然的接过两道符咒，一枚侧身放入衣内，另一枚则小心翼翼塞进陶阳衣服里，给他拂了拂额前的碎发，不以为意。

　　张云雷有些扭捏，倒不是嫌弃自己的味道，而是脸面上实在是丢人，可保命的东西又不能不要，瘪着嘴接了，塞进衣服里，悄悄抬眼看他，却见孟玄武依旧淡定，利落的藏好符咒，开始加工桃木簪。

　　他实在百无聊赖，加上之前的事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总想要做点什么掩饰尴尬，只好东摸摸西摸摸，倒是在孟玄武画符的台子上找到一些散落的笔记，好奇的看了起来。

　　“……玄武，你看这个……”他看了一会儿，兀然觉得浑身冰冷，这些笔记记录的东西自己似懂非懂，实在太过离奇，赶紧求助于孟玄武，“我总觉得……怪怪的……”

　　孟玄武将写好的符咒包在桃木簪上，用红绳缠绕的结结实实，看他把那些笔记递到面前，手上的动作没停，随意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写的什么？”

　　“……”张云雷有些气结，他这意思，是想让自己念给他听啊，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到底认输了，一字一顿的念道，“‘我给牡丹做的发簪就快完工了，她是三月所生，桃花灿烂，我便雕了朵桃花，用油彩染色，果然灼灼其华，她见了定会爱不释手’……这是谁写的？”

　　“……谁知道呢？小牡丹的爱慕者吧？”孟玄武淡淡一撇，那笔记字迹不是很端正，写的有些潦草，可措辞应该是读了些书的，或许是追捧之人，看了眼手里的桃花簪，“……这是小牡丹的，那在书房的碎尸……”

　　张云雷手头一抖，惊恐的看向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道，“……是……小牡丹……？”

　　“……她已经死了……？”王伊月怎么都没想到，小牡丹竟然死的那么惨，皱了皱眉，“可是，报纸不是说她失踪了吗……？”

　　“……或许，她不是因为怀梦草失踪的，而是人为原因？”孟玄武琢磨琢磨，当时查看那具尸骨，骨头断裂应该是被锋利的刀斧劈开的，如果是妖物杀人，必然不会这么整齐，看来小牡丹的死因有待商榷，“还写了什么？”

　　“哦，我看看，”张云雷继续看那些笔记，顺便念给他们听，“‘牡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支簪子，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你说我做的木偶栩栩如生，那桃花仿佛正在盛开，可我知道，再美的桃花都不如你娇艳……’呕，这么恶心呢……”

　　“……张老板，人家爱慕牡丹姑娘，自然捡好听的说了，追求嘛，”王伊月能懂这人的心情，小牡丹是角儿，陶阳也是，自己就跟这位追求者一样，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都送给心爱之人，理所当然的。

　　“行行行，追求，追求，切，”张云雷翻了个白眼，后面洋洋洒洒几乎十几张都是情书，看着就恶心，干脆扫了一眼就放下了，直到一张带血的字条，突然愣了，“这什么啊……‘班主儿害我爱人，碎其尸骨，天诛地灭，我恨！我怨！牡丹你别怕，我会救你的……你说我制的木偶如同真人，我答应你，会让你有最美的身体，让你继续唱戏……’……什、什么啊？”

　　“……班主儿？他这意思，是班主儿害了小牡丹？！”王伊月不由得浑身发冷，再一想尸骨所在的位置，不由得更觉恐怖，“难道，小牡丹根本不是失踪？”

　　“……要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如果班主儿对小牡丹预谋不轨，把她杀害，再藏到自己书房的地洞，散播她失踪谣言，与之前报纸刊登的就不谋而合了，但是当时还有穆槐生……等等，刚刚的报纸是不是说了，穆槐生是木偶戏演员？”孟玄武已经绑好发簪，揣入怀中，将张云雷手中的
　　笔记接过来一一翻开，翻到后面，愣住了，“这是……？！”

　　“什么？”张云雷好奇他脸色大变的缘由，探头去看，忍不住念道，“‘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谓之中阴之身，即具天眼，六根具足，故上一香，魂魄随至，有生死表象，七日为期，死而后生，长寿者七七四十九天，短寿者二七或三七受生轮回，普法渡人，引其魂魄，授之躯干，催咒化形，可起死人而肉白骨……’……”

　　“别念了，”孟玄武把笔记揉成团，随手点燃扔进未干的火盆，笔记缓缓化为灰烬，眉头紧锁，继续翻看两页，随手丢弃，啐道，“荒谬！”

　　“怎、怎么了？”他俩一直在看笔记，王伊月只能听张云雷念的大意，可这后面的就完全不懂了，听着特别深奥，还颇似古文，一脸莫名，“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张云雷被他吓了一跳，觉察他脸色难看，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作用，悄悄捡过被他丢弃的笔记，看了两眼，顿时惊愕，“……这不是那个妖怪吗！”

　　只见其中一张纸上赫然画着他们遇见的那个怪物，能看出是个草图，上头分别画了六只臂膀，中间是人的身体，还画着一颗头颅，分明是小牡丹的妆面，其中每一个躯干肢体都有详细的图样，关节处还有球形配件用以灵活动作，如同木偶一般相当精致，可就是怎么看都不像人。

　　“别看了，无稽之谈，全然不懂道家佛法，竟然妄想起死回生，太可笑了！”孟玄武一把抢过，把所有的笔记都丢进火盆，满脸唾弃，“妖法也配起死人而肉白骨，何等无知！佛道不分，做出这种怪物竟然自诩复生，可悲！”

　　“……你的意思是……那东西是人做出来的……？”张云雷眨巴眨巴眼，分析着他话中的意思，恍然大悟，“是穆槐生？小牡丹和穆槐生是……是夫妻？”

　　“是情侣吧？”王伊月听了也是一脸的恍然，可惜没看到他手上那张图，推测道，“是不是小牡丹死了，穆槐生把其他人都杀了，然后想让小牡丹回来，做了个木偶，结果变成了妖精？”

　　“……可以这么说，”孟玄武对这种无视生死的咒法极为痛恨，或者说，这已经不是咒法，而仅仅是邪术了！“天道轮回，自有定数，他借用邪术夺魄生魂，想要起死回生，本来就是无稽之谈，何况所谓即具天眼，六根具足，本来就不是他理解的意思，实在是太可笑了！六根具足就是指有六只手臂？无知！他将小牡丹强行招魂，禁锢在木偶之中，根本不是起死人肉白骨，只是拘魂伤魄！如此一来，原本可以转世投胎的小牡丹立地成魔，可不是要祸害人间吗！”

　　“……你这什么意思？那人把小牡丹……给变成怪物了？”张云雷几乎听不明白，只看他愤愤不平，急忙拉住他道，“那，那怪物就是小牡丹？可她怎么会……她不是死了吗？那……那怪物到底是什么？”

　　“……所谓六根具足，是指佛法中的眼耳鼻舌身意，并非有六只手脚，穆槐生不知从哪得的邪术，佛道不分，将道家邪术用于佛法之上，做出的怎么可能会是活人？！”孟玄武觉得可悲可叹，一切终因情所起，出自执念，或许是善意，却做了错事，皆是枉然，“小牡丹惨死，若生前良善，未做恶事，死后自会投胎转身，重入轮回，可穆槐生将她亡灵拘回，强行复生，本就是有违天道，自然不得善终……”

　　他想到这儿，兀然想起外面那具尸体，急忙走了出去，张云雷看他说了一半，也跟了上去，“怎么了？”

　　孟玄武不语，仔细搜查那具尸骨，半晌之后长叹一声，“这就对了，施了邪术，法术反噬其身，已经命悬一线，小牡丹亡魂刚归，想必还是善良真切的，但眼见自己变成怪物，恐怕因为大惊大惧，立时化魔，再无心智，一切都会归为执念，穆槐生恐怕就是她亲手杀死的……”

　　“……”张云雷听他说完，只觉得汗毛倒立，低眼看向那具白骨，只剩同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离死别，恐怕是世间人最难接受的，何况小牡丹被害惨死，穆槐生报仇心切，又想救活爱人，行差踏错，终是害人害己。

　　两人正相对无语，就听到里头王伊月突然说话了，“陶阳！陶阳！”

　　孟玄武与张云雷回过神，赶紧回去，看到陶阳已经清醒，被王伊月扶着坐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意识到身边有人，抬头一看，有些茫然，“……张老板？”又看向身边，“王姑娘？”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王伊月喜极而泣，一下抱住他脖颈，再也不肯撒手了。

　　“王、王姑娘……”陶阳兀然被她抱住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搂住她腰身，安抚的顺了顺她后背，又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赶忙将她推开，脸色微红，“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陶先生，没时间说那么多了，你可见到过紫红色异草，如同蒲草？又可否见过这里的妖怪，形同蜘蛛却有张花旦面孔？”孟玄武没空跟他解释那么多，此时不知道外头到底几更天，只怕那怪物被伤了一次，此刻正急于补充元气，至阴之物，王伊月就是最好的补品，“我们必须尽快带王小姐出去，否则她性命堪忧！”

　　陶阳一愣，转头看向王伊月，赶忙拱手，“见过，大约几日前，我散步至花园，便瞧见那株奇草，可是一闪而过，以为眼花，谁知没过几天我就突然来到这里，找不到出口，一直被那怪物追逐，不慎被抓，本以为我性命难保，可是那怪物非但没杀我，反而念叨着说什么……‘穆郎回来了，’便把我带到这里困住，后来我体力不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这怪物或许时而清醒时而迷茫，但执念仍在爱人身上，又或许是无意中发现了这里，想要用相同的方法复活穆槐生，将陶先生当做了材料，”孟玄武眉头紧锁，顿觉不妙，“难怪它对我们没有穷追猛打，想必之前的人或多或少被它吓死，又或是被困太久心生绝念，自杀而亡，它如今毫无人性，早已忘了真正的活人到底如何，只会以自己为范本，它要做的不是穆槐生，而是与自己相同的同类，所以需要六根肢体，邪术从无良善，唯有以物换物，它还需要一个活祭……”

　　他说着，目光落在王伊月身上，更觉不妙，“王小姐躲在班主书房，一则那是她生前遇害之地，煞气太足，对她具有震慑，二则她不愿杀死王小姐，只为留作活祭，如今咱们三个再加上王小姐，怕是万事俱足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张云雷越听越觉得可怕，如果这时候被那怪物抓住，后果可想而知，肯定是王伊月丢了性命，他们三个被做成大蜘蛛跟那怪物同生共死啊，太恶心了吧！

　　“事不宜迟，我们不能等师父救命了，必须先发制人，以我手中的法器，就算无法让它灰飞烟灭，起码也会让它重伤，只要它元气大伤，怀梦草就无法困住我们了！”孟玄武思量一下，只能冒险强冲，想办法逃出生天才是，“接下来，你们必须忘记恐惧，跟我一同出去，我在前，你们俩保护王小姐，这三张符咒你们放到惯用手中，千万不要掉落，若是被抓，直接贴到它肢体上，便可暂时击退它。”

　　“嗯！”

　　张云雷与王伊月，陶阳对视一眼，虽然内心仍旧恐惧，可为今之计只有硬闯，才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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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牡丹：来啊~我们一起玩儿啊~~
张小二：滚啊啊啊啊！！！
王小姐：阿陶你别怕我保护你！！
陶阳：……
玄武：……你们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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