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境》自目白

46、第八章 云肩霞帔（一）

　　“《实录》曰，三代五帔说，秦有披帛，以缣帛为之，汉即以罗，晋永嘉中制绛晕帔子，开元中，令三妃以下通服之。是帔帛始于秦，帔始于晋矣……唐制，士庶女子在室披帛，出室披帔子，以别出处之义，今仕族亦有循用者。”
　　——宋高承《事物纪原·帔》

　　从圆明园回来，日子也有一周了。白玺的生活在这一段时间里迎来；饿前所未有的一个平静期。
　　每天就是吃吃饭，喝喝茶，看看书。好像一切又都恢复到了从前一样，那样剑拔弩张的时刻像是过去了一般。但是白玺知道墨琰并没有放弃，一个为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的人筹划了千年又怎会悄然打住呢。
　　这样看似平静的背后实则才是真正的暗潮汹涌。
　　暑气正盛的杭州城里，但凡是站在有太阳照着的池塘边，小湖旁你都能感觉到脚下那蒸蒸冒着的暑气。要是旁边有上一个大树为你撑上一片阴凉或许就可以免去那暑气的蒸腾。
　　因此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好像每一个空气里都透露这热饿叫嚣的时候，白玺都会像现在这样。在自家院子的大榕树下，躺在那竹制的摇椅里，旁边在放上一壶煮好的热茶就那么摇啊摇的，好似那令人烦闷的暑气就这么一点一点的给摇散了去。
　　端着热茶喝了一口，将身体里的热气都散了出去。白玺长长的出了口气道：“真的是逍遥自在呀。”
　　风景在一旁手里疯狂地摇着扇子说：“木鱼我们会房里去吧，这外面热成什么了都。”
　　白玺躺在摇椅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过来晒得人睁不开眼，半眯着眼慵懒的说着：“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让你静静的坐下来喝口热茶，你就感觉没那么热了。”
　　“你不要再给我说什么心静自然凉的道理了，根本就行不通好不好。再说了这个气候怎么会这么热。”风景苦闷的说着。
　　“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里享受你那什么暑气吧，我是真受不了了。”说完风景就快步回了房里。
　　白玺将手边的书摊开来挡在自己的脸上丝毫没有理会离开的风景。相反地，他觉得这样很好，他可以有很好的独处时间，可以静下来好好的想一些事情。
　　在曲院风荷里发生的一切，他觉得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但那也算是墨琰首次公开的向他们表现出自己的目的。起初的白玺一直以为墨琰会是一个冲动又很表面的人，但接触了后发现他以前的看法完全出了偏差。这人的城府很深，心思也非常的缜密，他完全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在哪里，他不会将自己的劣势暴露给任何人看，隐藏在黑暗下的不光是他那足以颠倒世界的可怕目的还有就是他那一颗筹划多年等待隐忍的内心。
　　为了引得棋盘上的人一一入局不知道这样的一盘大棋到底铺的有多大。白玺知道他和风景的能力都在恢复，他们各自对于废墟之境的感知也都越来越强了，可是越是这个样子白玺的内心就越是不安。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一步一步的照着墨琰的预想发生着，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墨琰竟然也可以在有介质的条件下操控废墟之境，这一点在白玺看来就是目前最为棘手的。
　　而且他总觉得这也许会是墨琰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张王牌。
　　看着透过房檐一角露出那一丝星星点点的粉红色的火烧云，白玺心里想着：看来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了。
　　陆域从外面的店面里进来，看着白玺有些出神的仰躺这望向天，出声问道：“哥？看什么呢，魂都没了。”
　　白玺还是那么望着，语气有些懒散的说着：“放空冥想呢我。”
　　陆域边往厨房走边说着：“你可别想了，下来走走吧，有躺那躺了一下午吧。”
　　白玺不置可否。
　　“我呀，看你越来越像汪汪了，太阳一出来就搁那趴着能趴到太阳没喽。”陆域在厨房的窗户边出声打趣道。
　　这话被从里屋出来的风景听了个正着，开口补充道：“依我看呀，他还不如人家汪汪呢。最起码人家汪汪身体强健，他呢？”说着还朝白玺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说是吧，汪汪。”风景说完还专门揉了揉趴在窗台睡大觉的汪汪。
　　本来睡得好好的汪汪，眯着眼喵了一声，还有些不耐烦的用爪子拍了拍风景揉它脑袋的手。
　　风景丝毫不在意，听见猫喵了一声，还有些开心的而说道：“你看就连汪汪都说是呢。”说着便将猫抱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脸使劲的蹭了蹭汪汪的脸。逗的猫一直喵喵叫个不停。
　　白玺听着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自己，佯装生气的说：“我看你们是一天不敲打几下就不知道这里谁是规矩哈。”说着就照着那两人的头顶每人重重的用手敲了两下。
　　顺道还一把夺过风景手里的汪汪没好气的手：“你说你这人烦人不烦人，人家睡得好好的非把人给折腾醒了，这折腾醒了还不够，还要用自己那大油脸在人家脸上蹭来蹭去的。”白玺边说边用手慢慢的揉着汪汪的猫毛。“你说是不是呀，汪汪。”
　　被舒服伺候着的汪汪哪里还有功夫回答这问题，被自家铲屎官伺候的舒服的眼睛都咪成了一条缝，象征着自己愉悦的小呼噜也响个不停。
　　风景揉了揉被白玺敲了两下的头顶，委委屈屈的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白玺站在一旁听到这话，揉猫的手都没停一下的说：“怎么了？你有意见呀？”
　　“那我哪敢呀是不是，这样挺好的挺好的。”风景见势不好瞬间上线的求生欲让他立马认怂道。
　　“这还差不多。”抱着猫的白玺又走回他的躺椅上坐下了。“对了，小六晚饭你就简单弄点，大热天的也吃不了多少。”
　　陆域这边还在因为他景哥刚才秒怂的画面而笑的不行，并且正被他景哥‘温柔’的问候着，一时间没有功夫应声。
　　“风景，你最好不要在那拿小六寻开心哈。”白玺都不用回头都知道风景在后面搞什么小动作，于是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一句。
　　陆域听到他哥一说话说话，他景哥的手还有脸明显都抖了几下，这下可不得了，笑的更欢了。
　　风景见状脸上更挂不住了。“笑！笑！笑！一天就知道傻笑！有那么开心吗！”
　　陆域一边躲闪着一边说：“哈哈哈好我的景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哈哈哈。”边说边笑可想而知迎来的就是他景哥的瞪眼。
　　“好了好了，这回真不笑了真的！”陆域努力的忍着不让自己再笑出声来。说着还将风景往厨房外面推去。“好了景哥，你出去吧，我要准备晚饭了，你待在这太碍事了，出去玩哈。”
　　风景被人推着往外走，再加上耳边这哄孩子似的语气更加不满了。“干嘛呀！你这什么语气 我是小孩子吗？你给我说清楚。”最后临出厨房门前恶狠狠的对着陆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上还说：“下次再这样试试！”
　　陆域只是笑，将人用力的推了出去，完全不在意这人装狠的样子。
　　真是幼稚死了！他哥说的太对了。
　　几个人就简简单单的吃了一点，白玺和风景就牵着喵喵出门遛弯了。
　　喵喵是白玺养的一只金毛，很温顺也很通人性。
　　不过就白玺养的这一猫一狗的名字风景每次都觉得这人简直了，明明是那么有文化一人儿，非要给自己猫猫狗狗起这种名字，天知道这人是咋想的。对于这一点风景不知道自己吐槽过多少回了。
　　因为前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在家，汪汪和喵喵都是寄养在宠物店里的。上一次从敦煌回来陆域才专门把它们接了回来。因此在白玺回来的这几天理，喵喵格外的黏他，看着白玺的小眼神那个可怜委屈样，生怕白玺又把它送到宠物店一般，每每看到这样的表情白玺的心里都软的一塌糊涂，他的喵喵果然是不管长到多大都永远是他心里最可爱的小崽子。
　　风景也很喜欢喵喵，觉得他很通人性。明明自己和喵喵没有见过几次，按道理来说喵喵不会对他很热情，但让风景和白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喵喵第一次见到风景的时候就对风景表现出了相当大的好感，这一点让他们都觉得很新奇。因为喵喵的这一示好，立马就让本来就很喜欢小狗的风景更喜欢了些。
　　狗狗都是极其聪明的，谁喜欢它，谁对它好，它都是可以感知的到的。因此风景对它的喜欢它也是接收到的，所以也就格外的亲近风景。但这些都是在白玺不在或者是白玺并没有叫喵喵的情况下，所以总的喵喵还是更亲近白玺一些。
　　当然对于这一点风景可是相当的服气，谁让喵喵是白玺一把屎一把尿的给带大的，更亲近白玺一些也是很正常的，甚至于风景有时候很感激这一猫一狗，他没有想到白玺会养这些小动物的，印象中的白玺并不是一个会养这些小动物的人，他总是说觉得麻烦他都懒得照顾自己就更别提这些个宠物了。但风景知道，白玺并不是懒得，，他只是觉得自己会照顾不好它们，既然照顾不好于是干脆就不要养。可是现在白玺就养着这些宠物，并且还把它们都照顾的很好。
　　风景有时候想着这些，都觉得白玺真的是改变太多了，在自己不在的饿日子了里，那些自己没有参与过的白玺的过去，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知道，都想了解。想去看看那个时候的白玺是什么模样，生气难过伤心的时候都是怎么度过的，要不是内心极度的荒芜和孤独他的木鱼又怎么会选择用养宠物的方法来分散自己生活里的枯燥与乏味呢。每每思绪飘荡在这里的时候，风景的内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抽痛起来，要是木鱼在身边的话，回头看看他，风景的略微抽痛的心又会变得绵软几分。
　　每每在这种时刻，风景都会无比的庆幸自己还可以醒来，还可以活着，还可以在看到这个自己一直惦念着的人，看着他就算在那些不记得自己的日子里仍然努力乐观的活着。
　　最庆幸的还是他们都还可以拥有一个机会，一个再次拥抱对方的机会。所以这一次他要拼了命，拼了命的都要活下来，要让两个人都活下来。
　　晚风徐徐的吹在脸庞耳畔，额前的缕缕碎发被清风一一的轻轻拂过，两人一狗就这么慢慢的在西湖边上走着散着。
　　“还是江南好呀。”风景突然感慨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当时来的时候这里哪有北方富饶繁华，可是等再来之时这里就已经变成了江南水乡，商贾大家，文学名仕这里更是层出不穷。”
　　“是啊，历史有的时候真的让人意想不到。”风景朝着平静湖面上扔了一颗石子，看着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一圈又一圈涟漪的湖面，风景的心里也是获得了一些少有的平静。
　　有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你就会感觉。其实命运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兜兜转转的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选择的时候。等于一切又回到了他们的手里，他们可以纠正一下自己曾经的执迷不悟，所以风景觉得这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他们现在需要做到的就是，不论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都要绝对的相信自己和对方，足够的信任一定可以让他们无惧任何阻碍。
　　“对于现在，你有什么想法？”风景坐在湖边的石台上问风景。
　　风景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喵喵的狗头听到白玺的问话，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我能有什么想法，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么多。”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不想又怎么办呢？”
　　风景转过头看着白玺说：“木鱼，有些事情你就算想破脑袋它还是会发生的，与其这么折磨自己倒不如你去想它。”
　　“破脑袋 破脑袋，你看我想了。”白玺一脸正经的回道。
　　风景有些懵了。“啊？”
　　“你让我想破脑袋的啊。”白玺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风景一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反应上来了。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就知道在那抖机灵！”
　　白玺也觉得自己有够无聊的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在这玩这种没趣儿的游戏。
　　“不过你这样也挺好的，看着还有点人气儿。”风景在那边好死不死的补充道。
　　白玺一听这话立马上手就拧住风景的耳朵，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说什么啊？什么叫有点人气儿啊？合着我从前是死的啊。”
　　风景被白玺拧着耳朵，嘴里不停哎呦哎呦的叫唤着，趴在一旁的喵喵被身边两位主人的动静给惊的站了起了，前后左右的围着两个人转来转去的，不知道两位主人在玩什么游戏，怎么都不带它。
　　“放手 嘶木鱼 嘶我的好木鱼嘞你可快放手吧，疼。”风景讨饶道。
　　白玺丝毫不理会风景的嚎叫，自己手上用了多少力气自己心里没个数么，风景这皮糙肉厚的怎么可能疼出这么大动静，可劲在这给他装吧就。“你给我说清楚，少给我在这嚎。”
　　也是亏了这会他们待的这个角落没有啥人，不然照风景这么个嚎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杀猪呢。
　　“哎呦呦，哎呦呦，你先松开点，嘶。”
　　“赶紧的！说！”白玺恶狠狠的威胁道。
　　风景揉了揉在白玺手里惨遭蹂躏的自己的的耳朵，嘴里嘀嘀咕咕道：“什么人哦，动不动就动手。”
　　“你嘀咕啥呢？”白玺作势又想上手。
　　风景赶忙先往外边挪了挪立马用手捂住了耳朵。“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我说今晚月色真美哈哈哈哈”风景尬笑了两声。
　　“少在那给我贫嘴，赶紧说！”
　　“说就说嘛，你干嘛那么凶哦。”风景委委屈屈的说着。
　　白玺被风景那刻意装出来的小媳妇样给恶心到了，一阵恶寒的说：“好好说话！”
　　“我哪没有好好说话哦。”风景又说了一句，还没接着说下去就感觉有一道充满寒意的目光直直的射在了自己的后背，他扭头憨憨的笑了两声。正常道：“我那话真没有啥意思，就是觉得你活的有些死板了，没事还是活泼些好，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多累呀，你说是不是？”风景讨好的朝白玺笑了笑。
　　白玺看着眼前这人那透露这贱贱的小表情，在心里无奈的笑了笑。他何尝不知道风景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在这假装生气的闹一闹，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绪罢了，自己有时候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像这样跟风景没事闹一闹，放松一下也是挺好的，最起码他们双方都不会那么累。自己一整天这么绷着，风景又何尝不知道，现在陪自己在这还不都是讨自己开心的。所以他说他们两个，对于对方的需求从来都是在呼吸之间的，习惯于对方的迁就和陪伴。
　　人世间，最难戒掉的就是习惯一个人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