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境》自目白

43、第七章 皇家园林（三）

　　“风景！风景！”
　　“别去！”
　　“快跑！再快一点！”
　　“快离开那！”

　　…………

　　“木鱼 醒醒是梦，是梦，我在这里，没有危险。”半夜里，风景被身侧白玺突然的大喊给惊醒，柔声的将人从噩梦中唤醒。
　　刚从噩梦的泥沼中挣脱开的白玺，眼神中都是惊慌和无措，呼吸急促，看到眼前风景熟悉的脸庞，双臂张开猛地一把抱住风景，嘴里还在不停重复着：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
　　风景看怀里人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想着恐怕是又做了那个可怕的噩梦，他听小六给他说过，木鱼只要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都会在半夜里被那个噩梦惊醒。轻拍着白玺因为惊吓而湿透了的后背，继续轻声的说着：“都是梦的都是梦，木鱼，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不要害怕啊。”
　　白玺还因为噩梦有些惊吓过度，整个人的身体都还是虚的，呼出来的气也都是喘的。但自己还是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我又梦到了，废墟之境又一次坍塌了，这次比上次还要可怕，我看到了无数的上古战神，还有恶兽。他们互相争斗厮打在一起，就算是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也完全控制不住，为了让我活着，你又一次用自己的身躯重塑了废墟之境。”
　　“不可能的，怎么会呢那都是你做的梦，人们不都说吗？梦和现实是相反的。”风景安慰道。
　　白玺好像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继续说着：“你没有看见那有多真实，我看到墨琰将蚩尤放了出来，他自己就化身成了蚩尤最锋利的武器，引领着一批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肆意的震荡着那个空间。还有好多我只在书里见过图画的上古恶兽，它们都出现了，空间被他们毁坏的动荡不安。这画面真的太真实了，那些岩浆，沙尘，巨浪，山石就像是亲身经历一般，太真实了。”
　　眼看着白玺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瞳孔也不再有相应的光射出，风景强制性的将白玺的头拧的正对着自己的眼睛，目光坚定的直视着，语气有些冷硬的说道：“看着我，木鱼。”
　　白玺的目光有些顿住，不过瞳孔的焦距还是涣散的。
　　于是风景又道；“看着我！木鱼。”
　　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白玺那不太安定的神思好像被镇住了一般，渐渐有了神采。
　　“风……风……风景？”白玺有些喃喃的开口说。
　　风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道：“诶，是我，木鱼。”
　　刚刚神智有些回来的白玺，此刻还是有些懵懵的，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情况，自己又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脑子里面空荡荡的啥也想不起来。
　　夜里或许是房间里的动静有些大了，谁在隔壁房的陆域听着声音过来敲门问：“白哥？景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六没事，就是你白哥又做噩梦了。”风景回道。
　　陆域在门口披着件衣服站着道：“严重吗？我先去烧壶热水吧。”
　　“没事，人已经清醒了，你先去烧水吧。”
　　没一会陆域就又敲门进来了，端着一大杯刚烧好的热水。
　　风景看见道：“你先放桌子上吧。”然后拿着手里刚刚从白玺衣柜里干净的睡衣，打算让白玺换上。
　　走进卧室。
　　“把那汗湿的衣服换了吧，我给你拿了干净的，湿衣服穿着小心感冒了。”说完风景就将衣服放在的床头出去了。
　　白玺的眼泡还有些微的肿，导致人看起来就像是生病了一样，慢吞吞的换好了衣服，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
　　陆域将桌子刚刚晾好的温开水端了起来递到白玺的手边说：“哥，你坐下来喝点热水。”
　　白玺接过水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大晚上的，真是麻烦你了，怪折腾人的。”
　　“哥，你咋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呢，烧壶热水有啥麻烦人的。还是你的身体要紧的。”陆域赶忙说。
　　白玺只是笑了笑，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了手里的水。
　　风景看白玺这边状态也差不多了，就也赶紧让陆域回房间去睡了，自己在这里陪着就行。
　　陆域走了后，二人又回到床上躺下，只是一时半会两个人都没有睡意。
　　风景平躺在床上说：“木鱼，不要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像以前那样，随性一点，没关系的。”
　　白玺听到这话后好久都没有出声，风景只能隐隐的听到白玺好像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样。
　　静默的时间风景都以为白玺睡着了呢，就在这个时候白玺开口说：“我们都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了。”
　　“从前你可以这么说，但是现在你可以是从前的那个自己。”风景扭头背靠着月光，双眸直视着白玺说道。
　　那一刻白玺好像又一次在风景的眼中看见了星海，心中那不停翻涌着的巨浪好像是遇到了大块的礁石一般，在心里击打的啪啪直响。
　　白玺明白风景说的意思，可是现在的他一时还做不到那样。“风景 ……我……”
　　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上下开合的嘴唇就被风景用食指轻轻地摁住了。
　　“木鱼，不要着急的说，慢慢来，你不光要相信我，最重要的是还要相信你自己。”凌晨三四点钟的卧室里，风景的话就像是傍晚那场阵雨过后的凉风，夹杂着夏天西瓜的香甜，汽水的闹腾，就那么横冲直撞的砸进白玺的心里。莽莽撞撞但又轻轻柔柔的由下向上的托着白玺，让他不至于一个转身，一个迈步就踏空。
　　风景知道白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能忍的一个人，哪怕自己的内心已经不安到了极点了，但是只要自己嘴上不说，任他也没有办法发现这人现在的情绪和状态有不对劲。这样长期的压抑自己的内心的不安，最后导致的就会是今晚的这种情况，被噩梦惊醒还深陷其中。但就这样的事情风景也没有好办法让白玺立马改变，毕竟他已经他习惯这样的处理方式了，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陪伴他，信任他，鼓励他，让他明白这一次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扛的。
　　折腾的大半夜的，天快蒙蒙亮的时候白玺总算是有了困意，半梦半醒的对着风景说：“睡吧。”
　　风景轻轻抚了抚白玺耳边的碎发，没有应声。就那么看着终于安稳睡着的白玺。
　　早上九点多，风景收拾收拾就起来了。
　　走出大门伸了伸懒腰，活动了活动酸软了一晚上的骨头。
　　陆域看到风景起来了，还有些奇怪的问：“景哥今天怎么还起来这么早，昨晚折腾到半夜才睡早上也没说多睡会。”
　　风景打了打哈欠说：“我本来也没那么多瞌睡，再说了不是订了今天中午的机票吗？我看还是改签吧。”
　　风景这么一说，陆域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的说：“你看我这记性，起来这么早都没反应过来这事，那我现在就去改。”
　　“行，就改到下午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风景在后面叮咛了一句。
　　本来还打算的是这次从敦煌回来先好好休息半拉月的，那一个照片搅合的风景和白玺又不得不北上去一趟北京。既然那个墨琰把百年前偷拍白玺在圆明园曲院风荷院的照片寄了过来，那么他们就去会一会，看看这人这次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自打行程定下来后，风景就有问过白玺对照片上的场景有没有什么印象。白玺也仔细的回想过，可是总是想不起来什么又价值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因为乾隆皇帝游历江南在民间看见自己玉雕技艺不错，很是欣赏，于是才有了后来进到曲院风荷赏景的下文，他是只回忆的起自己到过那里，但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墨琰又为什么会跟自己在一起，这些都好像是被谁刻意的抹去了一般，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所以这次只有亲自去一趟照片中的地方才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昔日的皇家园林，现如今就剩下了一片废墟。那大批的入侵者在这片土地上所犯下的罪，历史让这片土地在自己的伤疤处铸就了属于自己的勋章。
　　皇家园林内的建筑宏伟富丽，红墙黄瓦或红柱绿丽，装饰华美。秦时的阿房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汉时的未央宫“宫馆复道，兴作日繁”。到了清代则就更加注重院内建筑的分量，突显出建筑的形式美感，充分体现出皇家气派。另外，北方园林模仿江南，这一个趋势早在明代就已有了端倪。这也就是为什么圆明园各大院中会有各地的特色景致。
　　白玺在去往圆明园的车上给风景解说着。
　　风景看着旅游宣传手册上那几个孤零零的大柱子，在看着自己手机里现代学者复原的圆明园的图纸，他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车子缓缓地向前开着，每向前开一点，风景的心就更沉重一点，就光是手里的照片就已经足以让自己胸口发闷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亲眼看到那个场景会是怎样的沉默和无力。他最近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那屈辱的一百年来的事情了，但越了解之后他才发现，他的那些表面的了解，当真正的站在历史的面前总是显得特别的不堪一击。
　　在废墟之境里他曾经见到过那时动荡不安的北平城，那里给他的感觉就是沉重，灰暗，一切都是灰黄色的，在看眼前的北京城，五光十色，缤纷艳丽，美艳的色彩，高新的科技将这座城市曾经的伤疤用一片完美的创口贴粘着。不是说这样强大的北京城不好，只是风景的心里还有留了一地的唏嘘。
　　由于改签了机票的关系，白玺和风景就只能推迟一天去。因此，等他们真正意义上踏上那片土地的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早晨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就去到曲院风荷那个园林现如今的所在地，而是先去到了位于颐和园附近的园林。
　　下了车，白玺的表情随之也沉重了起来，风景的情绪也是久久的不能平复。但总的来说还是白玺内心的波涛更大一些。因为眼前的场景，对于一个曾经见过这里辉煌富丽的人来说那就是致命的打击，本该矗立在门口的精美石刻大柱子，现在却只是东倒西歪、残破不堪并且还满是裂纹，这样的园林大门口更像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脸上布满了都是岁月的鸿沟。让人无法想象当初的它该是有多么的气势如虹。
　　再往里走去，风景往着一出高台走了去，上面就只能看见地上铺有的青砖，还有一个一个像是什么圆形建筑的底座一样。
　　风景不知道那是什么问一旁的白玺道：“这是什么？”
　　白玺看着他手指的方向沉默了会开口解释道：“这里原本都是雕刻精美的柱子，那些人来到这里的时候都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震惊了，但是这座园林里还是有太多的奇珍异宝是澳门带不走的。于是秉持着我带不走的东西也不能留在这里的原则，他们就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烧？……这些都是被烧了？？”风景环顾的看了看四周。
　　“是啊，都烧了。”白玺叹着气继续向前走着。
　　这个略高一点的平台前面种着不少的绿植，绿荫覆盖下的昏暗处有一个像是小土丘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草坪一般，旁边有一间小房子，估计是管理员住的地方吧。四周的小土丘由于地势比较高，在它的中心有一洼水坑，里面有三三两两的几只黑鸭子在上面浮来浮去，土坡上也有一两只在漫步。脚下的绿草，头顶的绿荫，这里再也看不出它曾经的富丽堂皇了，留下来的就只剩下这普普通通的四时之景了。
　　从大门口走到这里也没有多少距离，可是风景和白玺都感觉好像过了好几世的感觉。人跟人的悲伤或许都各有不同，但在这里，你所体会到的都是最古老的悲鸣。
　　他们赶了个一大早来，里面闲逛的人还不是很多，看的出来大多都是老北京人，有拿着鸟笼出来遛鸟的，也有出来打太极锻炼身体的。走在这里你完全就体会到了这座曾经的皇家园林现如今更贴近老百姓的生活了，但这又是我们想要有不想要的。
　　有的时候，历史总会抛给我们这样别扭的难题。
　　风景和白玺用手撑在一个大水池的栏杆上，低头看着池子里水面上映出的景。脚下是铺的真正齐齐的石板路，四周都是倒挂下来的垂杨柳，微风一过，柳条就随着风缓缓地起舞。映在那水波荡漾的湖面上，光晕斑斑点点，宁静又舒适。
　　风景趁着没人折了跟柳条，伸手将柳条戳进水里，逗弄着鱼儿。
　　白玺看到那人的行为便立马又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过路的人知道知道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风景看着身边人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道：“你干嘛？过来呀。”
　　白玺则是嫌弃的摇了摇头，坚决不过去。
　　风景索性也就不管了，自己在那玩自己的。
　　“天哪！这里竟然还有人养锦鲤！”没一会，风景就惊奇出声。
　　白玺听到风景的惊呼声，也很是感兴趣的走了过去问道：“哪里哪里？哪里有？”
　　风景拿着手里的柳条往一个方向那么一挥，嘴上说道：“你看你看，就是那里，还聚了一堆呢。”
　　白玺猛地派了风景一下道：“你给我用手指就行了，干嘛非要把人家都给打散了。”
　　“我这还不是怕你一时看不到么，这么一挥不就立马就看见了。”
　　“就你道理多。”白玺眼里看着鱼，嘴里还不忘数落着。
　　“你看，这有条大的！”
　　“快看！游过来了要！”风景有些激动地说着。
　　白玺也看到了，眼睛一抬，便看到刚才被风景一柳条挥开的那一团锦鲤，因为这条大的游了过来，也都三三两两的跟着游了过来。
　　“你快看后面，都跟着游过来了！”白玺提醒风景道。
　　那大小不一的锦鲤排排队，一个挨着一个的向前有规律的游着。他们那红色的身体，映着太阳射向湖面的光斑，还有天空反射在水面上的蓝色，简直像极了天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
　　白昼流星。
　　风景看到这，赶忙拉着白玺的手臂说：“你看这像不像流星？快快快！我们快许个愿。”
　　白玺说：“你这都是跟哪学的这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天天的。”
　　“先别管这个了，快把眼睛闭上啊。”说着还自己手动将白玺的眼睛给闭上了。
　　白玺被风景强制闭眼的那一个瞬间也就放弃挣扎了，幼稚就幼稚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就许个愿吧，图个吉利。
　　睁开眼睛后，风景问白玺：“你许了什么愿望？”
　　白玺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吗虚的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
　　风景满不在乎道：“怎么不可以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呀。”
　　白玺听到这里愣住了。
　　风景在前面走着，回头一看，白玺落在后面不走了。有些疑惑的退了回去问道：“怎么了这是？傻了？”
　　“你才傻了呢。”
　　“没傻你怎么愣这不走了。”
　　白玺没理会他，反问道：“你真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呀？”
　　“你想告诉我了？”风景有些开心的凑上前道。
　　白玺象征性的拧了一下风景的耳朵道：“才不是！自己想去！”说完就自己抿着嘴偷笑着向前走着。
　　风景在后面一个劲的说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吊人胃口哦。”
　　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风景怎么能不知道白玺许了什么样的愿望，无非就是
　　做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罢了，周围那些人都不要在离开他罢了，白玺从来要的就不多，可是就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