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境》自目白

26、第四章 广陵散（二）

　　这几天白玺都一直在完成他的云遮月，完全没有注意到祁铭铮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来过这里了，不过白玺也是真的没有精力再注意这些，就这个玉雕就已经够他想的了。
　　吃早饭的时候，风景突然问了一句：“这几天怎么不见小祁来了？”
　　白玺正喝着豆浆。“我也不知道，以前也有过，估计是学校有啥事吧。”
　　“也是哈，毕竟还是个小屁孩。”
　　几个人还正吃着早饭呢，就听外面有人来了。
　　“景哥！景哥！”一听就知道是萧潇。
　　“我说你慢点，人又不会跑了。”祁铭铮在后面叮嘱着。
　　陆域放下碗筷说道：“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
　　二人进了门，都是一脸的担忧。
　　“这是怎么了？愁成这个样子？搞出人命了？”白玺打趣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二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懵。
　　“好了，别听你师父瞎说，这么早过来，早饭吃了吗？”陆域打圆场道。
　　这会被打趣的二人才反应过来，萧潇怒道：“白玺！你真的是！”
　　白玺满脸不在乎，还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欠揍表情。
　　“师父，我来是有正事说的。”
　　风景把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有事就知道来看你师父了？”
　　祁铭铮囧。
　　白玺连忙维护自家徒弟。“说吧，什么事。”
　　“这事说来也是奇怪，是我们历史系的一个教授，不过这教授是主修古代音律方面的，就在上一周不知道怎么了就跟疯魔了一般，每天都弹一首曲子，还说是自己要回去，一定要回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差，最让我纳闷的就是他口中描述的和我们前面经历的事情非常像。”
　　“他弹什么曲子？”白玺皱着眉问道
　　“广陵散。”
　　“广陵散？现如今的广陵散不都是后世整理的残卷，你可听他弹过？”
　　“这个到没有。”
　　“等等”风景出言打断“你说跟我们的经历很像？”
　　一旁的萧潇嘴快的接道：“是真的很像，聂教授也是像你们一样没有征兆的突然沉睡，但是还是有生命体征的那种。”
　　风景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那现在怎么样呢？”
　　“现在情况很不好，教授已经昏睡了好些天了，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们的。”祁铭铮有些着急的说着。
　　“木鱼，怎么样？去看看？”
　　“走吧。看看。”
　　到了学校。
　　“聂教授和他的夫人都住在教师宿舍，你们跟我来。”
　　“对了，小祁，我先给你说清楚啊，我可以去看看这位教授，但他的太太必须回避。”
　　“师父，我明白的，去找你之前我就和荣教授说好了的。”
　　风景开口：“两个人都是教授？真·高知分子呀。”
　　“别贫了，要到了。”
　　祁铭铮敲开了门。
　　“荣教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白玺，白先生，旁边的是他的朋友。”
　　一进门白玺只觉得这间普通的教师公寓，跟他想像中的差不多，干净整洁。但是完全没有一张他们二人的合照了，连孩子的照片都没有。白玺有点纳闷。
　　房间的女主人就算是很难过，但还是很体面的跟他们打了招呼，将他们礼貌的领进了房间
　　“聂夫人，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孩子都没回来看看？”
　　祁铭铮突然心里一慌，都怪自己来的太急，忘了给师父说聂教授没有孩子。
　　荣教授明显的身形一顿，才开口说道；“我们没有孩子。”
　　白玺自己也是一慌，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原以为只是他们夫妻感情不好罢了。
　　“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白先生。”
　　风景看这场面一度有点尴尬，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好了，我们也别都在这里干站着了，还是抓紧去看看聂教授的情况吧。”说完给了白玺一个没事的眼神。
　　“是啊是啊。”
　　正打算进去的白玺和风景回过身，多荣教授说道：“聂夫人想必也听小祁跟你说过，您可能需要回避一下。”
　　“小祁你和萧潇就在外面陪着荣教授就好‘’
　　祁铭铮其实是想进去看看的，但没办法自家师父不让自己去。
　　“好的，师父我知道了。”
　　风景看了看白玺说道：“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卧室里面。
　　聂教授就安静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实情的人就只以为，床上的人就只是睡着了一般。
　　白玺走上前，看了看教授的周围，却是是不对劲，因为他的左眼明显的有了轻微的灼热感。
　　“这里有问题。”
　　“怎么？你感觉出来了？”
　　“对的，应该还是空间，跟我们当时一样。”
　　风景看着眼前的教授。“可是他这时间也太长了吧，”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白玺俯下身子，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突然，他看到枕头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风景，你过来，帮我将聂教授的头抬一下。”
　　“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
　　“枕头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白玺将枕头下的东西拿了出来，风景也凑过来看。
　　《广陵散》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残卷还是完整。不过就目前来看，完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这明显就是后人的手抄版，可问题是这又是在哪里抄的呢？
　　白玺拿着那张纸，和风景从卧室了走了出去。
　　“怎么样师父？”祁铭铮着急的上前问道。
　　白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点。自己的目光则是一直注意着那位荣教授。自己的丈夫现在生死未卜，虽然这个身为夫人的人的确看着是很悲伤，但白玺总是感觉这悲伤很表面，什么时候该掉眼泪，什么时候该哽咽，就好像是刻意计算好了一样。
　　风景没有那么多的心里活动，直接直球出击。
　　“荣女士是吧，我想问问你是否知道你的丈夫这个曲子是哪里来的？”
　　荣教授拿过风景手中的曲子，看了看后说：“就是这个曲子，老聂他是研究历史的，而我是工科类的教授，对于他的研究本来就不是很懂，他一辈子就喜欢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曲子，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就不对劲了，我起初给他说他不听，总跟我抄，说我不懂他什么的。”
　　“是这样啊，那我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呢？”白玺接过话。
　　荣教授整理了整理情绪。“白先生你不必客气的有什么问题您就问吧。”
　　“你们为什么没有孩子呢？”白玺怕问题过于隐私。“当然您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荣教授很显然没有想到白玺会问他这样的问题，神色有那么几秒钟的不自然，双臂环绕自己的姿态也稍稍收紧了几分。虽然这些动作都是很细微的，但白玺还是注意到了。因为在他提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压根就没有想到要得到答案，他就是想看看这个荣教授的反应。果然这个反应还是很有意思的。
　　室内有几分钟的安静，祁铭铮的汗都下来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师父问这么个问题是要干什么，几次想开口说话，但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荣教授一个人的身上。
　　只见她先是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拿起手边的水喝了几口才慢慢淡定的开口。“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和老聂都是那个年代老一辈人撮合成的，但是感情嘛，也就那样，嗯，更何况我们都是更爱自己的研究的那一类人，要我们生儿育女，这完全不符合当时我们的思想.....等慢慢年纪大了，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个孩子看着也不错，是啊。你们都还小，体会不到，人啊，就是这么矛盾，年轻的时候觉得孩子麻烦，年纪大了呢，好像又觉得好像没个孩子哪里怪怪的，可是我们年纪都大了，没办法了，于是也就说好了，做彼此的伴，但我们终究还是自私的，都只会爱自己。”说完她好像还自嘲的笑了笑。
　　“你们可不要学我们哦”
　　萧潇听得有些难过，她搀着荣教授的胳膊说：“教授，您别这么说，你还有那么多的学生呢，他们可都是您的孩子呢。”
　　荣教授慈爱的拍了拍萧潇的头。“是呀，还有你们呀。”
　　白玺他们简单的和荣教授告别，说是要回去整理一下，改天再过来看看。
　　白玺书房里。
　　“师父你刚刚为什么还要问那个问题，这不像你的性格呀。”
　　白玺没有回答问题，问道：“你们教授他们两个人感情怎么样？”
　　祁铭铮一头雾水。“我是个学生唉，我能知道什么，反正在学生眼里，他们是模范夫妻了，除了没有孩子外，没什么特别的了，不顾这一点也不是很奇怪呀。”
　　白玺转头问萧潇。“你们女生之间也没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什么我说白玺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你！真的是一天不怼我你是不是就不开心哦”
　　白玺理所当然的看了她一眼。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忍！
　　“我一个英语专业的！有没有修他们的课，能了解多少哦！”
　　“对呀，萧潇她那边真的了解的不多，师父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哦，还有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倒是跟我们说说呀。”
　　白玺喝了口茶说：“别急，风景，你应该知道吧，在那给我装睡。”
　　风景被拆穿了一点也不尴尬，看着面前的想知道一切的小孩子们。“你师父就是觉得那个荣教授在说谎。”
　　“说谎？”
　　“不可能！教授为什么要说谎”萧潇第一个反问。
　　“这当然只有你们那个教授自己知道了。”风景淡淡的回应道。
　　祁铭铮没有那么快的说话，他思索了一会。“可是，师父？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你小子！”
　　白玺懒得再解释了。“风景既然你知道，就你来说吧。”
　　风景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做作！
　　“好了，我要正经的说了。”
　　“你最好是。”
　　风景不理会白玺的嘲讽。“你们应该都有注意到你们教授家里的装饰吧。”
　　“对呀，很简单，很干净。”
　　“这是没错，可是家里完全没有一张二人的合影，又或者是一个单人的合影都没有。”
　　萧潇提出质疑“很有可能教授他们都不喜欢拍照呀。”
　　“很好，你这个解释也可以，但是不论是洗漱用品，还是喝水的杯子，就连床上一些枕头之类的东西都是单份的，这一点就说不过去了吧。”
　　二人听到这个都没有说话。
　　“这就只能说，他们两个人应该已经分开住很久了，彼此也都做到了对对方的生活不干涉，但现在唯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荣教授为何还是要在我们面前维护这一段早已不存在的感情。”
　　“你们的意思是教授今天的话都在撒谎？”祁铭铮问道。
　　“这个倒也不是，至少还是有真话的，你们当时要是有注意到她的很多细微的动作的话，一定不难发现她的很多下意识的动作都暴露出了她内心当时的心虚，还有不安全感。”
　　祁铭铮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况。“我当时也有看到教授的不自然，我以为那不过是她比较难过的表现，完全没有想其他的。”
　　“当然这也不怪你们，毕竟那是你们的老师，你们又怎么会想其他的呢”
　　“可是”萧潇出声打断道。“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照你们这么说聂教授的确也像你们上次一样进入了废墟之境，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白玺揉了揉太阳穴，他真的头开始疼了。“我也不懂为什么会是他。对于这个人我完全的不了解，不过根据那个人的行事方法，我觉得《广陵散》里应该会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事情”说着还抖了抖手中的纸。
　　“《广陵散》？那不是嵇康临死时的弹的那个吗？”萧潇拿过来看了看随口说道。
　　“这曲子确实是因嵇康闻名没错，可这并不是嵇康所作。”祁铭铮看过之后解释道。
　　白玺接过话。“现在市面上的《广陵散》是建国后由管平湖先生根据《神奇秘谱》所载曲调进行了整理、打谱，才得以出世的，只能说是对已有残卷的整理罢了，真正的《广陵散》早已失传了。我刚刚也将手中的曲子和现为流传的做了对比，确实是跟现在的曲子有所出入的，但至于它的真伪我一时没有办法做出判断。但我现在要说的并不是单纯的曲调。”说着白玺将曲子放在桌子上，看向其他人。
　　萧潇完全就是个门外汉，完全就不知道白玺想说的是什么。
　　祁铭铮试探的说：“我看史书上说《广陵散》其实是源于春秋战国时期韩国大臣严遂与韩相韩傀产生了仇隙，严仲子买凶杀人的故事，但是后最早又是出现在东汉后期，但故事却完全是变了个样。”
　　“小祁说的没错，不过我只要是在想春秋时期的事，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聂教授一直固执的说他要回去的事，他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为什么？有什么必须要回去的理由呢？这里面肯定还有很重要的一环。
　　“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下”白玺打断众人的思考“我们来看看春秋时期，严仲子买凶杀人的这件事。史书里记载的那位杀手，也就是聂政，为了回报严仲子的礼遇之恩因此誓死报答，很显然最后的下场当然也没有很好，但是这里聂政的姐姐聂荣为了不让自己的弟弟暴尸街头，冒着必死的结果，认领了聂政的尸首。这才是《广陵散》最初的寓意。”
　　聂？荣？这又是什么暗示？
　　萧潇听完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我现在听到的《广陵散》旋律激昂、慷慨，原来它不只是表达为父报仇的精神，也诠释了一种侠之大气。”
　　祁铭铮也不由得感叹。“我曾经有读过一本《琴学初津》，书中对于原曲每一段的描述可谓都是钦尽笔触，几带起，几拨刺，臞仙作秋鸿，窃而用之。妙在不疾不离，就入乱后，一收痛快。”
　　听着祁铭铮的描述，几人仿佛都好像是回到了那个时代一般，仿佛嵇康临死前那一副傲骨就在自己眼前一般，在高高的刑台上，面对成千上万前来为他送行的人们，弹奏了最后的《广陵散》，铮铮的琴声，神秘的曲调，铺天盖地。

　　“可是，师父你是在影射什么吗？”祁铭铮从想象中回来。
　　白玺和风景都紧锁着眉，他们此刻心里的担忧是一样的，那位叫墨琰的人恐怕是已经开始他的下一步行动了，然而自己这里还完全摸不着头脑。
　　“如果说聂政就是现在的聂教授，聂荣就是此时的荣教授，那么此时的严仲子又是谁呢？”
　　“这位荣教授又对我们隐藏了什么？现在昏迷的聂教授有对什么人有非报不可的恩呢或者说他又对谁有所亏欠呢？”
　　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白玺全部的抛给众人。
　　“要是一个人没有弱点，就不会轻易被迷惑”风景缓缓的说。
　　“小祁，明天你看好荣教授，我和风景必须进入废墟之境里面看看。”白玺只是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

作者有话要说：　　间歇性更文小垃圾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