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时欲

6、她从哪里来

　　地球上面积最大的是海洋。自诞生之初，便始终看着生物演化，消失，重新焕发生机。从此以往，用不结束。
　　顾辞看着面前深蓝色的海洋，波浪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岸边，但始终在这里，不近也不远。
　　“你知道吗，我从大海里来。”顾辞伸出右手，指着望不到头的远方某个地方，目光仿佛失去了焦距。
　　一只手握住了她那双布满伤痕的右手，轻轻放下，说道:“我们都是从大海里来的，小辞。”何遇闵只能这样回答。
　　她把手抽回来，紧张地握住自己的左手，脸色苍白，不时抓住他的衣角，说:“不是的。你说的是生物进化论，可我说的不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总有一天要回到那里的……”
　　何遇闵抓住她的手又紧了紧。顾辞好像在他身边，好像又不在，又好像总有一天或者不久之后就会离开，离得很远，远到他找不到她，远到她再也不会回来。他试图安慰自己:“小辞，我就是你的家，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听到你和孙医生说了什么。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你们都觉得我精神不正常，有时候我也觉得。我很累，你明白吗？一次又一次地醒来，看到的是毫无希望的人生，我控制不住自己去自/杀，没有安眠药我根本睡不着。我的人生就好像长满了虫子的锦缎，”她突然转过头，看着何遇闵，问道:“照顾这样的我，你不累吗？你下班回来也累了吧，可是我没办法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我没办法做饭，我也不会逗你开心，我甚至连我自己的人生都没办法掌握。这样的我，不值得……”她感到何遇闵握着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顾辞没有管，继续说道:“你很优秀，不要再管我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好不好……会好的……”何遇闵将顾辞拢入怀中，额头相抵，希望消除心中哪怕一丝的忧虑。
　　“你何苦呢。”顾辞叹了口气，抱住了他，轻拍他的背。
　　远方的大海，依旧澎湃，无声诉说，吸引着该吸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