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时欲

10、承

　　隔天早上，夏予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山上的竹屋里。她正想爬起来洗漱，就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你醒了吗桃枝进来啦。”说罢，就推开门，伴随着脚步声，夏予竹对上桃枝的眼睛。“啊呀，小姐，你吓死我了。”桃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怎么，是我睡醒的样子吓到你了”夏予竹追问道。
　　“不是啦，小姐。小姐的容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是一进来就看见您睁着眼睛看我，我吓一跳。”桃枝说着拿起托盘上的衣服，递给夏予竹，边说:“这是沈公子让我给您的。”夏予竹看着这一身素的的纱衣，再次叹道:“沈渊着实是个能人。”桃枝点了点头:“是啊，小姐。你不在府里的时候，沈公子把府里还有老爷留下来的医馆，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桃枝都觉得沈公子把小姐当自家人看，小姐也真是没心没肺，逢年过节也不回来看看，留下沈公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打住打住。夏予竹越听越觉得桃枝的话味道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她又不甚说的出来。“桃枝，我略有些饿了，快打水与我洗漱吧。”夏予竹终止了桃枝继续说下去的话。
　　夏予竹进厅堂的时候，愣是没看见沈渊。听桃枝说沈渊一大早便去济世堂看诊了。她这人虽然心宽，但脸皮好歹还是要的，人家又是款待自己，又是分文不收给自己看诊，于情于理总是要去瞧瞧的。于是吃过了早餐，夏予竹边和桃枝一起去了济世堂。
　　济世堂里排起了长队，大多是些穿粗布衣的平民。夏予竹绕过人群便看见了坐在边上被众人遮挡住的沈渊。他时而皱眉诊脉，时而叮嘱病人饮食三餐，仿佛全身心的投入，并未发现夏予竹。
　　“沈大夫，我家小姐请你去趟赵府为她看诊。”轮到一个绾着发髻的人时，突然传出了这样的声音。“不好意思，济世堂大夫不外出。”沈渊清冷的声音传至夏予竹的耳里。夏予竹疑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规矩的有钱不赚
　　“哼，又来了。”桃枝的反应很大。夏予竹笑问:“怎么了，这么义愤填膺”“小姐，你有所不知，那赵家小姐隔三差五便差人请沈公子去她们府上看诊。明明没有什么大碍，偏得黏上沈公子。”夏予竹这才明白，这赵家小姐是看上沈渊了。
　　她敲了敲桃枝的头，道:“沈公子的桃花运来了，怎么不高兴啊。难不成桃枝你…”未说完，桃枝急忙摆了摆手:“小姐，你莫要拿我寻开心!”夏予竹抿嘴笑了。
　　那丫头似是见沈渊不为所动，道:“真是个闷木头。我们小姐自会来寻你看诊。”语罢，就快步离开了。夏予竹摇了摇头，想到年幼时听的说书，看的画本，上头哪一个男女之间的恋情，不是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方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如今看来，这赵小姐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沈渊将最后几个病人诊完，便交给了新来的几个小学徒。待他站起来，方越过人群，瞧见了正在东看西看的夏予竹，心里不由得一喜。
　　“怎么突然过来了”虽是疑问，可夏予竹没听出他有不满。“桃枝带我来瞧瞧。你很厉害。”夏予竹夸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沈渊低声道。
　　谦虚，能人大多谦虚，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你太谦虚了。你看，我父亲在世时也未把医馆经营的这样好，你做到了；人人都尊你为神医，你也做到了一个医者该有的本分。若说唯一不足嘛…”夏予竹卖了个关子。沈渊果然被吸引，问道:“什么？”
　　夏予竹左右瞧了一眼沈渊，慢悠悠地说:“这唯一不足便是现下该寻个与你一同享乐患难的人了。”她并没有注意到沈渊的脸色有些僵硬。“莫嫌我多嘴。我知晓你心思并不在这些个男女情爱之事上，但若是我爹在时，也是会叮嘱你这些事儿的。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先前我瞧着赵家小姐对你有意思，桃枝也告诉我，赵家小姐时不时回来寻你。我虽常年生活在山上，但这些事儿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你瞧，若是寻个情投意合的，了了我爹的遗愿，也满了你的心意，是不？”夏予竹是最不愿看着明明相爱的两人无法厮守的，于是乎媒婆的差事竟也由她包了下来。
　　沈渊藏在广袖里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回问道:“那你呢？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事？”
　　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自然是关心你了。你看你自己辛苦经营医馆，还要养活我，我就算再怎么糊涂，也明白。逢年过节也没个人陪你，心寒啊！想来不久的将来，你二人和和气气的来看看我，我也就知足了。”夏予竹沉浸于美好的未来之中。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沈渊扯着嘴角，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夏予竹。他不敢，不敢再听到从她嘴里吐出的那些令他伤心的话语。
　　“我和赵家小姐没有关系。你不用再苦心撮合了。我爱的人…”说罢，他又轻笑了一声。“啊？”夏予竹没有听太懂沈渊的话。“罢了。你不懂。”夏予竹暗骂了声，但又见沈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就没太和他计较，寻了个理由，去找了桃枝。
　　她正因着无处话衷肠而苦闷，就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了桃枝。“小姐，你这样说沈公子自然是会寒心的。”桃枝竟也这样说。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怎么回事？”夏予竹此时嘴里衔着块糕点，含糊不清。“小姐诶，你怎的…沈公子意不在赵家小姐。他，他已有心上人了。”夏予竹一个不小心，整块的糕点卡在了喉咙里，硬是咳嗽了好几声，才吞咽了下去。
　　“心上人啊，那是我唐突了，怪不得沈渊之前还说我不懂。我是真没眼力见。那，桃枝你可知这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也好悄悄地去瞧一眼。”夏予竹好奇地问。
　　“小姐，你就别问了。我…”桃枝说完，又喃喃道:“沈公子啊沈公子，我们小姐还不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