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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枷锁 ...

  •   蝉衣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这位清殊师弟有何意思,从十几岁开始就连静楠都没再见过他的样子了,说起来也是讽刺,妄想着游遍山河的人却总因为一张脸畏畏缩缩,习惯了这么多年的面纱更像是把他牢牢锁住的枷锁,他不去看,不去想,不去问,竟以为自己就不在乎了.

      面前笑容甜的露出牙齿的少年更像是一只想咬开他伪装的野兽,从昨日见到静楠以后,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金华寺如何算他的家,虽从小在金华寺长大,对时沐静楠仍算得上是师兄师弟...

      可这单薄的称呼远远比不上别人朝夕相处,虽然他也不想比就是了...

      不过这种迎面而来的利刃,生生划开的是他和金华寺的界限.

      此时相对无言,却像是相望于沟壑,中间是填不平的万丈深渊.

      清殊仍是笑着“蝉衣师兄好好想想,我是没了记忆,可觉得眼熟的还是有点印象的...”

      眼熟的...印象?

      蝉衣盯着对方带着稚气的眸子,越发确定没见过面前这人.

      “我从前多半在殷都的净安寺,下山都没几次,清殊师弟怕是认错人了.”

      “这个确实是,蝉衣师兄很早便去了净安寺,清殊还没恢复记忆难免迷糊,今日权当一场误会,师兄清殊都别多想.”

      沉木这番话说的波澜不惊,蝉衣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缓缓转身留给大家一个背影.

      “我先去找云楠师父了.”

      祭文盯着那片白消失,不知在想些什么.

      “祭文师兄?”

      面前人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方才回神,“嗯?怎么了?”

      清殊黑漆漆的眸子转了转,颇有些顽皮的开口“师兄今天没有喝酒呢!”

      “怎么现在你和时沐一个样,见了我总先想酒.”

      祭文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少年的头顶,软软的黑发让他觉得舒心.

      “静楠呢?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去找时沐师兄了,听说今天又有宫里的人为难时沐师兄.”

      清殊明显的感觉到头顶的掌心重了重.

      金华寺的大家都是有秘密的,清殊总想着自己可能也有秘密,只不过他忘了.

      但他委实想不起来,除了刚刚觉得那位蝉衣师兄的脸分外熟悉以外,他这半年来并没想起过一点一滴的往事.

      就像是被牢牢封在没有口的瓶子里,只能在里面晃晃,外面却露不出一丝一毫.

      他听见祭文叹了口气,抬眼看进对方的桃花眼里.

      “祭文师兄不开心吗?”

      “没有.”

      “师兄,我有时候在想,我究竟是谁,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自从入了金华寺,我更不想去想,我觉得有静楠师兄,有祭文师兄,有沉木和时沐师兄就足够好了,虽然师父总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觉得,有你们最好了.”

      祭文一边听着少年有些茫然的声音,一边细细想着.

      之前从来没觉得清殊是个多想的人,如今却觉得少年心思敏感...说来也是,从静楠捡到他开始,就跟着金华寺一起生活,拜师念经,每日虽蹦蹦跳跳的,却不知道少年心里藏了很多事,他们也就罢了,可清殊原本是不属于这里的,这便算是缘分...吗?

      包括不知道以前,更不知道以后...

      祭文一想到这心里就有些发紧.

      不知道以前,更不知道以后...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和清殊一样,不想去想以前,更不想去想以后.

      他的前半生除了在王府时高兴快活了几年,之后十几年的时光里都在皇宫看千篇一律的宫殿,听疯婆子千篇一律倒胃口的字眼,跪着熟悉的太子殿,还要想方设法的防着那位得宠的贵妃以及,防着别人挂上太子的头衔.

      他盯着少年稚然眸子里的光,脑子还没多想就伸手搂住了人.

      少年有些瘦的腰被他一条胳膊环紧,掌心传来的是僧服的布料和有些发凉的体温.

      “祭文...师兄?”

      胸口是少年有些惊讶的声音,以及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有些慌的抱紧少年,嗓音也有些哑“不要害怕,金华寺就是你的家.”

      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我保护你.

      不用去想以前更不用去想以后,我就是依靠.

      清殊,来依靠我吧...

      ......

      秋色的黄昏里云安居飘出浓重的药香味,还夹杂着栀子花的清香.

      蝉衣对这个药香味熟悉的彻底,每次闻到总有种安心的感觉,云楠师父一到秋天就要喝这种药,说来也是好笑,无所不惧的云楠方丈害怕吃苦药,每次静楠提起都被大骂一通,也多亏山下的王大夫是个妙人儿,再难喝的药他都能掺上清甜的花香.

      如今一晃都好多年过去了,蝉衣突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还未等他再向前一步,门突然开了.

      眉眼精致的少年端着棕黑色砂锅一脚踢开木门急忙放在门口地上,白皙的手掀开盖子随后被烫的嘶了一声,盖子滚落在杂草里,少年皱着眉冲着手指吹冷气,锅里飘上来的白雾氤氲在少年纤长的睫毛上.

      除了,对方看过来的没有情绪的淡色招子,其余都像是一幅画...

      静楠看着门口被面纱遮住的人,一时间有些尴尬,手指尖被烫到的地方还一阵阵的有些疼.

      “蝉衣?你怎么还在金华寺?”

      “云楠师父让我多留几天.”

      少年的声音很淡,静楠听不出他的情绪“你是来找师父吗?”

      “嗯.”

      “师父一会儿才能回来,你若是想等,便等会儿吧.”

      “嗯.”

      静楠瞥了眼白色衣衫,发现对方没有要动的迹象,没再开口说什么,只小心的看着砂锅里冒上来的白色雾气.

      自从很多年前,蝉衣好像就不是之前的蝉衣了,更何况昨日还不明不白的和他争吵,有时候会想,金华寺的那么多年是不是只是一场梦,蝉衣在梦里才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师弟,而自己,在梦里才会和他的小师弟无话不谈...

      “我可以进去吗?”

      少年冷淡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抬眼望着白色面纱后的模糊轮廓,不知道对方的表情是否和声音一样冷.

      “没人拦着你,你进去等便是了.”话刚脱口而出,精致眉眼的少年就有些懊恼,怎的又说出这种话,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少年皱起的眉头落入蝉衣的眼里,倒像是颇有些烦躁的样子.

      蝉衣垂了垂眸,隔着面纱看不出他脸上有些失落的表情,门就在少年身后,他却不想进了,只远远望了望那双琥珀色的眼,就淡淡开口“我先回偏殿.”

      既然懒得理他,他还留在这做什么,蝉衣转身朝着偏殿的门走去,却被少年喊了一声.

      “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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