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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   程优来到斐济并不打算去尽长安的拍摄现场,一则广告拍摄团队人员不多,他突然出现很容易引起注意,二则拍摄现场非见面的绝佳之地。

      度假酒店的别墅区仅是走个形式,将酒店房间修建成别墅的样式,非常规别墅住宅。尽长安入住的户型门前带有绿植草坪景观,三边围建欧洲复古矮围墙,约两米高。
      程优开始没有打算跳墙的意思,奈何他等在门口总被经过的服务人员询问,也是他等得太久,令工作人员心生疑惑。一来二去他咬咬牙,盘算自己干脆翻墙进去多好,免得反复回答酒店人员的问题,搞得自己像个贼似的。

      但他哪里知道房内庭院居然设有红外线警报系统,他双脚没沾到地面轰鸣的警报声发出刺耳怪音,瞬时响成一片。程优见大事不妙,索性再次翻出去,结果跟赶来捉拿窃贼的安保人员撞到一起,他骑在围墙上要出不出,待进不进的。

      七八个保安手拿武器要求他立刻下来,双手举过头顶脸朝墙面站好,他不断的用英语替自己辩解,并且询问是否有会讲中文的工作人员,他需要翻译。酒店安保有别于警察,他们没有手铐单凭人多钳制住程优。
      有位看似长官的外国男人在确认他没有携带武器后,用英语询问他的身份证件在哪里,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程优不断表示自己需要中文翻译,多次沟通之下总算找来一名华裔服务员。

      “我认识房主的,就是没房卡我进不去”

      程优急得满脸通红虚汗直流,大腿内侧卡在墙头时硌得生疼,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揉。女服务员听过他的解释再翻译给安保组长,安保组长质疑他说谎,因为尽长安所在的别墅无需房卡而是录入指纹的,一时间程优百口莫辩,慌慌张张的解释说

      “我、我。。。我不是,真不是小偷,谁小偷大白天的翻墙啊?!是我朋友先来入住,我。。。我过来同他汇合,没想到他不在房内,我没有联系他的方式,你们不是可以联系屋主本人吗?咱们打一电话给他,不全明白了吗”

      任凭程优苦苦哀求,安保组长以维护酒店安全为由将其带到保安室。另一边酒店同尽长安取得电话联系,最终确认程优并非企图盗窃者,安保组长代表酒店向他致歉,为表诚意酒店赠送他一份精美晚餐,他随时呼叫客房服务便可。

      离开保安室,程优又回到尽长安的别墅门前,这次他知道一定要等到他回来才能进去,又因刚闹过一出大笑话,几乎附近的几名服务生全认识自己了,也就不担心来往人员异样的目光。他干脆大模大样的坐在青石台阶上,悠然伸出两条长腿,无所事事的仰望光景。
      由于右腿有伤,摄制组特意给尽长安找来一辆导缆车送他回来,车子没经由程优等待的门前,而是驶入机动车道直接开进别墅里边,致使尽长安已回到房内他还不得而知。直到林有年从大门走出来与程优撞见,他才知道原来尽长安已经回来好久了。

      林有年是个有心事不会摆在脸上的人,时刻保有谦礼之心是他为人处世的宗旨,一视同仁不针对任何人同样是他待人之道。当然,程优的出现对他来说肯定不是值得高兴的事,稍微抽动的心尖怎么也要动一动的,但他无论是和程优说话的语气或是神情,依旧平静温和

      “他今天中午拍摄扭伤大腿韧带,日落的时候又坚持带伤奔跑继续拍摄,等会儿凌晨三点需要拍日出。不过如果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进去以后看好他,叫他不要常动,你们尽量坐着谈”

      林有年的话说得程优心里有很不是滋味,他成了需要被第三方叮嘱交待的对象,要从他人口中听到嘱托,尽管他明白林有年绝非警告或威胁,但他仍是苦涩难挡。

      “。。。伤的厉害吗?他”
      “有医生看过,说是挫伤多休息几天就好,没有伤筋动骨”

      程优垂下眼帘淡淡的点了点头,嘴唇轻轻动过却没再说话。他最后抬眼跟林有年相视一笑,慢慢的转身离开。林有年站在门口望着他,在程优的身影即将消失于灯光下时,开口问他说

      “你有原因吗?”

      林有年没能得到程优的回应,他只是一步一步的继续前行直到消失在街角。他又转头向尽长安的房内看过许久,在进与不进之间犹豫不决,如同程优一样,他没有进去,松开扶在门锁上的右手离去。
      夜晚的海边漆黑一片,没有电影中色彩斑斓的灯光点点,没有人来人往不断推杯换盏随歌摇曳的舞裙。程优眼前的海岸除去一间尚在营业的酒吧外,便是富有节奏的波涛声不断拍打在岸,阵阵喧闹。闷热的海风吹个不停,他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前,酒保用简单的英语跟他攀谈,酒保问他为何而来,他回答说

      “我不知道”
      “通常一个人坐在我的吧台前,特别是夜晚,多数人是弄丢了自己姑娘的人”
      “我丢的可不是只有姑娘”
      “哦?还有什么?”
      “我的人生。。。你还有其他酒吗?”
      “先生,再有一刻钟我就下班了,里边的吧台继续营业”

      程优拿好自己的酒杯敬向酒保一杯,而后朝室内酒吧走去。他始终回忆着林有年的问自己的话,原因?到底自己是有或没有呢?他自己说不清楚。说有,那他是个混蛋,说没有,那他是个大混蛋。
      他自白天到了斐济至现在滴米未尽,很快酒过三巡微醺浅醉,胃里搞不清灼烧滚烫的感觉是来自饥饿还是酒精刺激。坐在室内烦闷不堪,程优把小费置于吧台,眼神略显迷离的说

      “送一打。。。这叫什么?挺好喝的,到CH1010房间,谢谢”
      “好的,先生”

      他在吧台最后点一杯握在手中,一路仰头吹风纵情高歌,边走边喝。回到房内不过五分钟,他点的一打酒送到,再次塞过小费关上门。
      程优坐在自己的小木屋中,尖尖的屋顶仅有几盏简约吊灯,气氛倒是烘托得不错,给人温暖舒心,浪漫又惬意的感觉,再配上落地窗。
      窗外是延伸出去五米长的栈道延伸至海边。他痴望那条纵深入海岸的栈道,暗黑的大海漫无边际,自己眼前的这条路怎么走,通向哪,程优想要个答案,但答案不会不期而遇。

      他找来房内的矿泉水瓶,将整整一打酒装进去再次出门。程优没有目的地,他仅是不愿意呆在室内不愿意安静的坐着,躺着,站着。他需要不停的活动身体,以此来分散大脑的精力,只有精力被分散他才得空不去思考回想他们之间的种种。兜兜转转,他的脚步像不受控制一样,转来转去再次回到尽长安的门前。程优一声长叹,不管心里多么刻意回避,多么努力不来这里,然而终了还是来了。
      既然来了,那便不走吧,他坐回之前等待尽长安时坐过的石阶上。尽长安房门口的景色不错,大概如此,程优那样觉得的。
      坐在他门前心情舒畅不说,连同眼前的路,街角的路灯看上去都怪美的。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海浪声声声不息,涛涛不绝于耳,听得他竟然微微的笑起来。

      “咔哒”

      程优放在嘴边的酒赫然停住,双耳灵敏的用力向后收缩。他琢磨或许林有年有事要出门,自己狼狈的样子被撞见两次,多一次又如何?无所谓,暂停过后他继续喝上一口没有回头去瞧。

      “你干嘛呢?”

      短短的四个字如同蜜糖灌到程优心上,那声音仿佛精灵的魔咒,瞬间击溃所有哀愁,心酸满盈。他忍住眼泪抬头回看,尽长安打开院门站在他身旁

      “你干嘛去?”
      “你喝的什么?”

      “医生不是说你受伤不要多走路吗?三点有拍摄你怎么不睡觉呢?”
      程优拿出电话确认时间,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再有两小时尽长安应该重新开工
      “你是睡过醒了?没睡?”

      “。。。 。。。”
      “呵呵,别不说话呀。。。怪尴尬的。。。”
      “你要进来吗?我等下再出去”

      “进!”
      程优脱口而出,说完他有些后悔自己是否唐突过头,奈何“进去”的确是自己的心声,只好顺杆上高坚定地回答他
      “但你也别出去了,要多休息”

      尽长安没多说什么,再次推开大门给他让开道路等他进去。程优醉意不浅,尽管他努力营造自己清醒无比的模样,然则在起身的时候踉跄数步,不得不吃力的撑住铁门雕花借力。
      尽长安的眼睛来回扫过他上下,依旧不言不语。程优故作闲庭信步,慢条斯理的走进去。穿过庭院是一扇落地门窗人体感应自动开合,程优瞧它挺好玩的,便和它玩上两三回,直到尽长安站在程优旁边直视他,这场幼稚的游戏方才结束。

      “你的腿,疼吗?”
      “有麻醉喷雾,感觉不太到”
      “那更可怕”

      程优和尽长安同坐于客厅内的白色真皮沙发,尽长安斜身微侧靠在椅背,保持正面朝向程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平淡如水,亦如他的心。

      “程优,我们上次,不是,是我在上海的时候跟你交代的很清楚,你为什么要追来斐济呢?”
      “为什么拉黑我?”
      “嗯?”

      尽长安见他两次,他两次提出的问题全令自己费解。要么是酒壮英雄胆要么是程优不愿再忍耐,他抬起屁股直接移动到尽长安跟前,紧挨他坐好,认真的问道

      “在艺术中心见过面以后,拉黑我,为什么”

      尽长安轻轻的向后倾仰上半身,跟他拉开些距离。他用一种惋惜而哀怜的神情注视程优,程优似乎接收到他的信息,觉察出尽长安已经换过一种情感角度去看待自己了。他马上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岔开话题打趣道

      “你的房型是越住越豪华啊,现在没有吵闹的邻居吧?哈哈,晚上睡得好吗?”
      “。。。 。。。”
      “啊,你现在是两个人住了,是吧?”
      “我三点需要拍摄。。。”

      “我知道”
      程优利落的打断他,没了刚刚故作玩笑的调侃,一脸严肃
      “你要走吗?不走行吗?必须要出去?”

      “我建议你先休息一下,我看你喝的很醉。你停药了吗?吃药不可以喝酒吧?”
      “。。。还记得我吃药不可以喝酒,呵,怪可爱的。。。”

      程优突然哽咽得说不下去,从进门之前他就努力的忍住眼泪,此时此刻强行克制几乎难上加难。尽长安认为依照目前的情绪来讲,自己不适合继续说什么,他打算留程优在房里冷静,自己出门。
      程优发觉他应该准备无声的离开,抢先一步伸出双手用力扣住他,挡在他跟前。尽长安被他按的身体一颤,程优站在他面前深深的低下头,哀求的问说

      “。。。不走,不行吗?”

      尽长安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好。程优懂得他沉默已经是给自己的回答,但沉默的回答更加刺痛自己的心,无话是最伤人的。
      三年前尽长安因为安菲菲找过他后气冲冲的闯进家门,哪一次程优等待着他的回答,可如今尽长安亦如当年,仍旧选择沉默作答。

      在心痛面前他赢不了,在爱人面前他输不起,程优不是抵抗而是屈从,他必须屈服真实情感来给他的冲击力,重创心灵的割裂之痛。
      伤痛正大肆绞杀他本就消失殆尽的意志力,它无情的支配,操纵,掌控他的所有。没有哪个战败的人能够挺直胸膛,并非故意为之,实则心余力绌。他将头抵到尽长安的胸口处,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说

      “我明天,可以再来吗?”

      尽长安轻轻的把他推起,就是这一下让程优彻底失去希望,他伤心难耐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泪水,竭尽全力忍住啜泣呜咽。

      “我们结束了,就像你说过的那样,全都过去了。你跟我同样花去不少时间才把事情安置在过去的路上,将它留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来时的路已经走过去,我们都不应该再回头去观望,人生总是要向前的。
      希望你能放下,我已经放下了。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用过分自责。我现在很好,我的生活同样过得不错,你也应该如此。
      你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睡一晚,明天酒醒过后忘掉现在的一切,重新过好你的人生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找借口,我真的到时间需要开工了,如果我收工的时候你还没醒,我会来看你。要是你提前醒来,好好的玩一玩然后回家去。我们的事到此为止,你答应我,我答应你”

      “原来。。。你的心情。。。你那时候的心情,是这么痛苦。。。”

      程优紧紧扯住尽长安的衣袖不松手,他只有一个念头,尽长安不可以走,此时一走怕再也无法见面了。他不住地哽咽,懊悔自责,时至今日他总算体会尽长安那一路荆棘的苦楚,身心俱疲痛彻心扉。
      他爱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却拒绝的无比果决,不足一米的距离,足足生出无法形容的宽度。无能为力是程优的感受,力不从心是尽长安的感受,二者皆是无可奈何,异曲同工。

      “。。。你睡了我吧,你不是总想要我吗?”
      “你需要好好休息”
      “郑淼,我告诉你原因,哪怕你觉得我是十足十的混蛋,无耻之徒,恶魔禽兽,随便,随便。。。”
      “并不是我不想听,只是它真的不重要了,程优。你真的应该休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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