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被逼天下无敌》陆雪留

8、山有明月5

　　哗啦……
　　陆寒江听到轻微的水声，慢慢睁开眼。
　　山泉顺着陡峭的石壁落入潭中，激起飞溅的浪花声，波光粼粼的潭面倒映着火烧一样的天际。
　　陆寒江再次闭了闭眼，咳了几声。昏迷前的记忆逐渐回归。他向风月白拜师，被识破身份打下悬崖，然后……
　　然后不记得了。应该是掉进水潭了。看天色，还昏迷了一个白天。陆寒江勾了勾嘴角，又咳了几声，缓缓坐起来。
　　低微的虫鸣声、风声，四周花草郁盛，和李飞绝带他来的山谷差不多。

　　李飞绝……
　　想到这个名字，陆寒江不由垂下眼，沉默地注视着掌心的血痕。藤刺划出来的。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还活着。
　　胸口的伤早就疼到麻木。陆寒江不知道，自己活着算不算好消息——能从风圣手下逃得一命还掉崖不死，当然是福大命大。但活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是拖着伤体逃回药堂，还是远离男主和剧情，在男主再次毁掉江湖前，好好看看这个自己写出来的世界？
　　“我就一条咸鱼，给我排什么剧本啊……”
　　陆寒江笑了一声。结果不小心牵动伤势，又是眼前一黑，半晌锐痛才慢慢减轻。
　　陆寒江咳了几声，按着胸口缓缓爬起来。
　　花丛外没有路，只有一块斜坡，谷外的山峰满目猩红。黄昏时的归云峰到处是流金般的溪谷，溪水倒映着成排漆黑的树影，景色瑰丽而震撼。

　　忽然，左前方传来啾啾虫鸣声。
　　陆寒江偏过头。左前方一道栈道斜出山壁，游龙般蜿蜒而下，一路落至河谷，气势磅礴天成。
　　其中一小段正好靠在斜坡边。
　　陆寒江顿了片刻，按着胸口慢慢走向栈道。
　　湿漉漉的水气扑面而来。廊檐上长满厚厚的绿苔，栈道靠山壁一侧爬满薜荔，另一侧山雾迷离，透过山雾与悬空的木栈，能看到脚底下奔流的溪谷。
　　陆寒江身上没什么力气，一走上栈道就靠上扶手，闭目喘息起来。才歇了一会儿，忽然咯的一声，不知道哪里的机关又触发了。
　　陆寒江没动。
　　都说了，他就是条咸鱼，永不言弃那是男主的事。
　　身上很疼，可能是断了肋骨。为了转移注意力，陆寒江努力转起各种念头，不经意又想起坠崖前青衣人的笑容。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寒江无法理解。
　　原著里的风月白是专门为男主设计的导师角色，性情宽厚温和，与世无争，武功极高却不会恃强凌弱。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草菅人命、喜怒无常的恶徒？陆寒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潮湿的衣裳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冷得仿佛针刺刀割。他闭着眼，脑子疼得发抽，心底又有些说不清的难过。
　　可能他本来就不了解自己的角色，就像李飞绝，他也没有猜中过一次。也许是他期望太高，也许他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就是为了偿还……
　　机关声逐渐加大，突然“咔咔”两声，陆寒江所在的那块底板与两边断开，栈道猛地一沉！

　　随后，这一截栈道开始缓缓下降。
　　陆寒江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栈道翻落，皱着眉头睁开眼。
　　只见缥缈的云雾穿过身周。不知道哪里的机关，操纵着栈道缓缓下降。清新的水汽中，奔流的溪谷逐渐接近。砰一声闷响，栈道不轻不重落在溪边，舒服的晚风从面前拂过。
　　陆寒江怔怔走出栈道，看着面前的小溪。
　　这时，背后咔啦啦一串响。他转过头，看见栈道廊檐上的绞盘咔咔回转，带着链索与栈道徐徐升回去。一点烛光在身旁亮起。
　　陆寒江回过头。
　　一点、两点……从他站着的地方起，沿着曲折的溪流，一排石烛渐次亮起。幽绿色的萤火从草丛里飞出，追着灯花上下飞舞。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中，溪谷在他面前亮起一条柔和的灯路。
　　一只萤火飞得入神，撞到他手上。陆寒江终于回过神，托起萤火虫，抬头扫过不知道蔓延多远的灯路。萤火从他指尖飞起来，悠悠汇入光流，消失不见。
　　陆寒江轻轻眨了下眼。
　　栈道上的机关不是为了伤人，是为了送他下山。
　　——能做出这样机关的，不会是草菅人命之辈。
　　那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就像他书中的风月白。

　　突然，陆寒江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回走——这样一条路，在夜里简直是活生生的靶子。山上的风圣只要不瞎，就知道他还没死！
　　陆寒江没时间去熄灯。他收起刚生出的感慨，挑选好走的林坡就闷头钻进去。
　　红霞逐渐没入山后，黑暗的山夜真正来临。
　　窸窸窣窣的林叶声在四面响起。陆寒江摸着树枝往前走，伸手不见五指，却比光亮的溪谷让人安心——风圣的山里不会有毒虫猛兽。机关与活人远比毒虫险恶。
　　忽然，陆寒江脚步一停，猛地按住身边的树枝，用力攥紧胸口。
　　伤势又发作了……他疼得脸色惨白。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手上的树枝突然折下去。
　　——他按到了一截枯枝。
　　陆寒江来不及阻止，折下去的枯枝就压到大片枝叶上。哗啦啦一阵大响，陆寒江摔倒在地，撑着昏花的视线扭头看去！
　　灯路不见了。不知道是机关停止，还是有人熄灭了它们。周遭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一阵轻风掠过山林，带起连绵不断的叶涛声。
　　陆寒江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后才慢慢放松身体。
　　他忍着痛苦，快速爬起身，刚迈出一步，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背。

　　刹那间，陆寒江寒毛直竖，不假思索往前窜去！
　　下一刻，他被人粗暴攥住，扬手一抛。
　　一片杂响，陆寒江的身体扫开重重草叶，斜飞着摔下山坡。
　　砰的一声，他重重砸到溪石上，刹那间弓起身，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寒江才恢复一点意识。
　　哗一声。他睁开眼，看见夜空上炸开一道惨白的烟花，尾端指向自己头顶，紧接着从不远的另一处升起一道相似的烟花。
　　从背后传来冰冷的脚步声，陆寒江喘息着抬眼，看见一个黑衣人朝他走来，脸覆铁面，气息肃杀。
　　吸进肺里的空气犹如冰碴一样刺骨。陆寒江费力地蜷起身，脑子里浮起一点浑浑噩噩的念头：他要死了吗？
　　如果要死了，该做点什么？是祈祷有奇兵天降救自己一命，还是趁最后一点时间，反省下自己平平无奇的一生？
　　陆寒江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他又实在没力气笑，只好咳了两声，颤抖着闭上眼。
　　死就死了，又没有遗产，哪儿这么多讲究。
　　黑衣人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灵犀在陆寒江心口轻轻跳动。
　　下一刻，轻风掠过溪面。仿佛幽影的鹰隼悄然出现，鹰翼上的银线划过夜空，像一道锐利的剑光——
　　刹那间，血光飞溅！

　　耳边传来哗哗水声。陆寒江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濒临消散的神智清醒了一瞬。
　　他昏昏沉沉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多黑衣人围到他四周，刺眼的火把晃来晃去，却没有一个人近身。
　　他又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上方笼罩着一团黑影……
　　是破夜？
　　陆寒江睁大了眼。
　　只见近三人高的黑羽鹰隼守在他身前，猩红的鹰瞳紧紧盯着四周。狂风乍起，在鹰隼的戾啸声中，所有绳网兵刃尽皆落空，近处的黑衣人被狠狠扫出人群！
　　“这是什么鬼东西！”
　　“没听说魔头之子还有这种帮手……”
　　“有没有办法骗开它？这畜生怎么跟人一样精明！”
　　“这么难对付，不像是普通的灵兽……”
　　——破夜不止是速度最快的坐骑，还是嗜血的凶兽！

　　陆寒江看着破夜在人群中大杀四方，慢慢彻底清醒过来，大脑却陷入另一重混乱。
　　破夜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它在这里，李飞绝也在吗？
　　他茫然地喘息着，这时耳边传来嘈杂人声：“用毒！一头畜生而已……”
　　陆寒江浑身都在疼，却忍不住笑起来。破夜是药谷的护谷灵禽，生来以百草毒虫为食，百毒不侵，对它下毒，简直是肉包子打狗。
　　果然，下一刻灵隼将白色药粉扇回人群中，引起又一片惊乱。陆寒江没什么力气地靠在溪岸上，津津有味看破夜大杀四方，一边寻找李飞绝藏在哪里。突然，浸在溪水中的皮肤上泛起一阵灼烧般的刺痛。
　　陆寒江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扫过黑衣人与破夜交战的溪流。
　　破夜并不恋战，在扫灭所有火把后，就回到陆寒江身边，趁着黑衣人还在骚乱，在黑暗中抓住他无声掠向山林。

　　昏沉中，陆寒江感受着身体由失重到慢慢回落，直至重回实地。
　　他喘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看见熟悉的栈道。
　　——月光照在潭面上，不远处山壁上栈道笔走游龙，四周静谧如画。
　　“你怎么知道这里……”陆寒江咳了一声。
　　他本来没想过有回应，谁知蹲在旁边的破夜叫了一声，突然从旁边草丛里叼出一包什么东西，放到地上。陆寒江转过头，就看到一张盛满山果的翠绿蕉叶。
　　他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咳嗽着笑起来：“原来……”
　　原来不是自己侥幸掉进水潭，而是破夜把他放在这里，刚好在它出去找食物的时候，陆寒江醒了过来。
　　“原来是你把我放在这里的？”陆寒江笑道：“你是一开始就接住我了吗？刚刚也是特地去救我的？这么说，你都救过我两次了。”
　　陆寒江想了想，又笑起来：“你们一早就在旁边偷看吗？那风圣出手的时候，李飞绝岂不是措手不及？”
　　破夜歪着脑袋看他，无法理解这个人类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陆寒江一想到李飞绝当时愕然到没能及时出手的表情，就笑到无法自已。哪怕身上越来越疼，连经脉里也开始涌上撕裂般的剧痛，他还是在笑——
　　风圣侍卫下在溪水里的毒引动了血丹之力。
　　狂暴的丹毒迅速浮出百骸，一寸寸开始撕毁经脉。陆寒江咳出一口淤血，笑道：“李飞绝呢？他真的不在这里吗？那你等他来的时候，记得、咳咳咳……记得告诉他，我是故意烂尾的。”
　　可惜了，他见不到那时候男主暴跳的表情。
　　……可惜了，难得他不想死。
　　陆寒江又笑了一声，眼前彻底黑下去。
　　破夜被突然咳血的陆寒江惊起，戾戾叫了几声，蓦然抓起陆寒江掠向山腰。
　　然而没飞出多远，突然一支铁箭从黑暗中掠来，瞬间洞穿鹰翼！
　　破夜尖啸一声，连忙振翼，忍着疼痛拔高距离。就在这时，第二只铁箭从空中掠来。
　　刹那间鹰啸不绝。夜空上落下一片黑羽，陆寒江在狂风中坠下高空，等破夜重新飞起，已经找不到陆寒江的影子。
　　藏在远处的人这才收起长弓，隐入黑暗。

　　弓手消失后不久，从陆寒江坠落的位置，闪过一抹青色。

---

作者有话要说：　　破夜：老子为男主们操碎了心
莫急，男主刚切完小兵，在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