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被逼天下无敌》陆雪留

2、千山飞雪2

　　陆寒江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想起来了。”
　　李飞绝微笑道：“那你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吗？”
　　陆寒江背后刷的沁出冷汗。
　　该干什么？男主打算让他做什么？
　　——根本不用想。小说里凡是和男主作对的反派，最后无不在被男主利用完价值后死得干干净净。
　　李飞绝是典型的反派型男主。杀人如麻、狡诈毒辣、表里不一、冷血残忍……都是江湖人对他的评价。哪怕后来有了武功，他依然更喜欢用毒蛊控制活人，看着不服他的人最后都在毒蛊下不得不臣服于他，为他肝脑涂地。
　　陆寒江印象中，有一种蛊是男主专门为女主打造的，能让人至死离不开他。当然，男主最后也没有用上。
　　而整本书到最后，除了女主，所有人都已经成为李飞绝的牵丝傀儡。死对他来说只是最轻的惩罚。
　　想到这里，陆寒江呼吸沉重起来：“大佬您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烂尾的。”
　　李飞绝笑容不变：“哦？”
　　垂在胸前的魔鬼之手岿然不动。陆寒江只得继续道：“大纲里只写到您登上盟主宝座，和女主白头到老、逍遥江湖。这就是最后结局了，根本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跳崖，真的我发誓！我现在就可以默写给您看！”
　　李飞绝对陆寒江的解释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好奇打量着陆寒江的衬衣纽扣，伸手扯了扯：“大纲是什么？有写我最后怎么死的吗？”
　　陆寒江：“……”
　　陆寒江呼吸差点停止：“当然是寿终正寝、不对，是破碎虚空……要不我们先改结局吧，您说怎么改就怎么改我全都听您的大佬！”
　　“不急，结局不重要。”李飞绝却偏了偏头，又拽住他的翻领研究，满不在意道：“我想先听你说大纲。”
　　说完大纲死缓就要变凌迟了！
　　陆寒江手心都开始冒汗：“可是火就要烧过来了……要不我们先出去再说？”
　　余光中，炽盛的火苗飞快蔓延。火光已经照亮了大门。再不出去，大火就会耗光殿内的氧气，在他们窒息后慢慢熄灭。
　　陆寒江呼吸真的开始困难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大火不重要。”但李飞绝不急不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命运。”
　　陆寒江头脑发昏：“什么……”
　　忽然，有黑影在余光中闪过。
　　陆寒江下意识看过去，倏地头皮发麻，彻底清醒！
　　“瞧，故事开始了。接下来，该到男主——你出场了。”
　　两人侧后方，衣着华贵的男女们挤在石门前，陆寒江见过的菟丝花女人也在其中。人们狂热地盯着黑暗的门缝，黑压压的头颅像一片密密麻麻的蠕虫。
　　李飞绝勾着他的发尾，笑道：“还记得剧情吗？不记得话，就先回想一遍小说开头。”
　　陆寒江茫然道：“……小说开头？”
　　“对呀，”李飞绝弯起眼，看向他，温柔的眼波中波光潋滟：“能亲自参与进小说里，是不是很高兴？”
　　陆寒江骤然瞳孔一缩。
　　李飞绝慢悠悠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这本书的男主。”
　　一阵细密的疼痛突然爬上心脏。陆寒江知道那只是错觉，但看着那张国色天香、美艳绝伦的脸庞，他却真实感觉到窒息般的难受。
　　他已经明白过来，李飞绝想做什么了。
　　他想让自己扮演男主，犹如没有自觉的傀儡，随着主人的摆布走上剧情、步上“死于挚爱”的结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等等。
　　陆寒江忽然回神。
　　——如果他成为男主，李飞绝还会在吗？眼前的人……会消失吗？
　　空洞的眼神蓦然凝聚：“不行——”
　　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李飞绝松开陆寒江，面向石门，微笑道：“瞧，多有意思啊。”
　　只见人群前，闭合的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了。从黑暗的门缝中传出烂木似的腐朽味道。
　　踏、踏、踏……
　　一个宝绿绸衫的富态男人从门后敬步走出，手里捧着一颗眼球大小的丹丸。丹丸上沾满浓稠的深红液体，顺着男人指缝滴在地上。周遭的男女忽然躁动起来，像闻到了什么令人蠢蠢欲动的新鲜血食，盯着富态男人的眼神狂热扭曲。
　　男人一直走到李飞绝身前，才停下来。
　　李飞绝伸手拈起血丹，凑到一动不能动的陆寒江嘴边：“来，快吃了，这可是好东西。”
　　陆寒江低头注视着它。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腥气中还夹杂着怪异的清香。他胃里一阵作呕，想要躲开，身体却背叛大脑，乖乖张开了嘴。
　　陆寒江脑中恐惧已经没顶。灵犀是什么时候下的？他已经是男主的傀儡了？
　　下一刻血丹滑入口中。微凉的指节蹭过下唇，接着冰凉的丹丸滑过食道，落进胃里，从舌尖泛起一阵腥恶。
　　李飞绝望着陆寒江绝望的眼神，笑道：“味道怎么样？”
　　陆寒江颤抖起来。针尖般的刺痛在胃部泛开，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化作比火焰更炽热的灼痛。血肉中像有千百把刀尖在凌迟，逼得人疯狂欲死。
　　他死死咬着牙，不肯哼出声。脚下的影子开始减淡，大火吞噬了过半宫殿，正在向他们逼近。李飞绝站在他身边，耀眼如初生骄阳，精致的侧脸在火光中竟有几分单纯。
　　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杀人如麻、冷血残酷的恶鬼。
　　好疼……心尖的刺痛越发明显。陆寒江闭上眼，心想，真的好疼。
　　“那就好……”李飞绝露出笑容：“接下来，继续你的故事吧。我会一直看着……”
　　耳边开始响起嗡鸣，陆寒江闭了闭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自由。他猛然睁眼，却发现眼前陷入了黑暗。
　　毒发了。
　　陆寒江努力汇聚视线，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主。烈焰在一旁吱吱作响，绘满花草的壁画上，黑色的焰影舞如鬼魅。
　　一声闷响。
　　陆寒江终于倒在地上，苍白的脸颊上沁满冷汗。呼啸的热风穿入石门，撩起他的发梢，一点火星溅上去，顺着发丝飞快蔓延，却在半途被人掐灭。
　　苍白的手指从发丝上离开，接着挪到嘴唇上，擦去主人咬出的血珠，在下唇拖出一道红痕。
　　李飞绝沉默注视着血痕，片刻后，才垂下手，小心抱起无力的陆寒江，缓缓步入石门后，腐朽糜烂的黑暗中。
　　男女傀儡们随之没入石门。片刻后，大门轰然闭合。大殿被火海彻底吞没，再无一点空隙。
　　……

　　经历被火烧死、仇家砍死、蛊虫咬死等一系列刺激梦境后，陆寒江终于在震天的敲门声中惊然睁眼。
　　青白的晨光透过天窗打在他头上。天窗外，几簇枝叶在屋顶随风摇摆。
　　粗暴的拍门声响起来：“兔崽子，想不想呆了！再不起来煎药，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
　　陆寒江乍然坐起：“马上！我换下衣服！”
　　几句骂骂咧咧后，门外的男声拖沓着远去。
　　陆寒江脑中一片混乱，许久后才迟疑着看向四周。
　　屋内一片昏暗，四面没有窗户，结满蛛网的屋顶触手可及。到处是摞到屋顶的柴垛，只有门后桌子大的一块地方可以栖身。空气里充斥着长久不通风的尘气，呛得人头脑发昏。
　　陆寒江咳了两声，低头摸向地面。地上铺了层稻草，一个麻布小包放在他背后，看起来像枕头。
　　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柴房，药堂，煎药，管事……
　　小说开头，男主刚刚逃出魔教，就被魔头通缉。为了躲避追杀，他隐姓埋名给一家小药堂打下手。但药堂的人恃强凌弱，让他睡柴房、干重活。男主不会武功，对外面的世界又一无所知，不敢反抗，承下一切。饶是如此，他依然被人诬陷赶出了药堂。
　　——傀儡江湖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不会武功，在这里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陆寒江忽然感觉自己的生命有点危险。

　　他思索片刻，拿过小包裹——看眼前这凄惨的境地，原主人的全副身家应该都在小包裹了——一边猜测前身的去向，一边打开布包。
　　下一刻陆寒江僵住了。
　　如他所猜测得，包裹里的东西很少。只有两套衣服，一套洗的发白的短打，另一套是簇新的白袍。白袍柔软细腻，袍子上的轻纱闪着微芒，让人想起山岭上，风中新降的初雪。
　　陆寒江忽然触电一样收回手，抬头来回扫视。
　　黄泥糊成的土壁、刺鼻的湿气，仅容转身的狭窄柴房里没有其他人，一片死寂。
　　许久后，他脸上忽然露出一点茫然。

　　陆寒江抬手按住小腹。翻天覆地的灼痛不见了，傀儡般的僵硬感也没有了。
　　李飞绝在哪里？
　　他不是说……会一直看着这个故事吗？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窗打下的晨光开始刺眼，遥遥有人声传来。陆寒江终于回过神，默默动作起来。
　　他换下衬衫，穿上褐衣短打。短打的尺寸刚刚好，让他又不由想起大殿上和他差不多高的白衣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短打的领口上也染了一缕风雪的气味。
　　陆寒江沉默了一会儿，将换下的衬衣包起来，背上包裹，缓缓站起身，推开了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