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她总是出其不意》春榕令

28、第十一章

　　顾森罗拎着个小壶站在阳台上浇花，一只小鸟落在扶手上，看着他歪了一下脑袋，它蹦蹦跳跳到了顾森罗身边，正要去啄他的袖子，一条触手状的阴影从顾森罗的袖子中伸了出来，扭动着向小鸟伸去，小鸟叫了一声，立马展开翅膀飞走了。

　　阴影很委屈，默默地缩回了袖口，顾森罗冷着脸瞥了它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轻声说了句：“别闹。”

　　高清灵推门进来，她怀里抱着文件，她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坐进了沙发，她面前摆着红茶，冒着氤氲的热气，温度刚好。

　　顾森罗回过头，看着高清灵，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十分夸张的语调喊着：“心肝，我的雏鸟，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他把水壶放在阳台上，带着笑进了屋子，他反手拉上玻璃门，微笑着坐在高清灵的对面。

　　顾森罗支着下巴，和气地笑着，俊秀的脸上满是温和：“我听说你这次出任务炸了一个山头？心肝，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你撞倒不周山指日可待啊！”

　　高清灵喝了一口红茶来掩饰尴尬：“这都是意外。”

　　顾森罗松开衬衫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慵懒地陷在沙发里：“后勤部的差点把我杀了，□□请我去喝茶，好不容易才对外说是大雨后山体滑坡，险些就露馅了，心肝，我这些年没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要怎么补偿我？今天去我家吃晚饭吗？”

　　高清灵顾左右而言他：“这次任务的报告在这个文件里，他们说在湘江里有一条龙，虽然我毁掉了龙珠，但是不知道那条龙是否还会苏醒，最好立即派人去调查。”

　　她在桌子上点了一下，茶几面上出现了一张电子地图，她伸出手指，点了几个位置，留下红色的标记：“按照我的推断，龙最有可能在这几个位置，重点在这里寻找，一定要快点把它杀死。十月份橘子洲有烟花表演，如果龙在那个时候引起骚动，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时间不多了，后天就是国庆节。”

　　顾森罗挑着眼睛，含笑看着高清灵严肃的脸，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红茶：“我的雏鸟，你把这些事交给我们，那你要做什么呢？”

　　“我……”高清灵欲言又止，她喝了一口茶，才慢吞吞地说，“我要去一趟归墟，给我开个通行证吧。”

　　顾森罗很爽快地给高清灵开了通行证，他从抽屉里拿出两瓶药，推给高清灵：“这个月的量。”

　　高清灵拿了药，离开的时候，顾森罗向她挥了挥手，高清灵一只脚跨出了门槛，又收了回来，她转头看着顾森罗，像是有话要说。

　　顾森罗耐心地等待高清灵的话，高清灵迟疑片刻，才开口道：“局长，你的消息网遍布五湖四海，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既然是我的心肝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顾森罗向高清灵扔了一个飞吻。

　　“你认识一个……叫清一的人吗？”高清灵怕自己描述得不够准确，伸手比划，“比我高出一个头，留着齐腰的雪白色长发，长得很好看，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他的武器是一把玉骨折扇，他对于符咒法术特别精通，障眼法和穿墙术用得很好，比许蔓生还要厉害。”

　　顾森罗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随即他很快笑着，和煦道：“抱歉啊心肝，我不知道这个人。”

　　高清灵失望地放下手，既然管理局都没有有关的备案，那么顾森罗不知道也在常理之中，她道了别，出了办公室，好心地关上了门。

　　顾森罗听到高清灵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口了，脸色蓦然冷了下来，他黑着脸拨通了一个号码，咬牙切齿道：“颜清一没死？”

　　那边说了什么，他捏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芦屋夫人，我不是为了别的，我是担心高清灵，你知道，当年那件事……”

　　顾森罗眼中满是愤怒，滔天的怒火席卷了他的眼眸，黑色的巨浪在他眼中翻滚：“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第二次，就算是天狐一族的狐主又如何？我知道不是他的错，但我必须防止任何意外发生！芦屋夫人，你抽时间过来一次吧。”

　　顾森罗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嗯，芦屋一族在魂魄方面的研究硕果累累，你能帮忙来看她一下，我不胜感激。”

　　顾森罗垂着眼睫，苦笑了一下，他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面容还是年轻的，但是灵魂已经腐朽了。

　　“她很重要，芦屋夫人。”顾森罗低声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她的平安，她是我向这个世界的赎罪。”

　　曾絮白捏着甜筒，站在公交车站牌下，宽大的遮阳帽挡住了毒辣的日头，甜筒化了，冰淇淋顺着蛋卷流下来，曾絮白忙举着甜筒，舔干净流下来的冰淇淋。

　　刚刚高清灵打来电话，叫她跟着去一个位置，她等在这里已经有十分钟了。

　　近乎于拖拉机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曾絮白刚抢救完甜筒，一抬头，看到了高清灵那辆破烂的白车。

　　高清灵降下车窗：“上车。”

　　曾絮白三下五除二解决掉甜筒，她手上还有点黏糊糊的糖水，她用肘子打开了车门，双手举起跟投降一样滑稽地进了副驾驶，凉爽的冷气扑面而来，她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接过高清灵递来的湿纸巾，擦干净手上的冰淇淋。

　　“组长，有什么任务吗？咱们这是要去哪里？”曾絮白问道。

　　“不算出任务，这是加班，会给你加班费的，按照一小时八十块钱算。”高清灵说。

　　曾絮白欢呼一声，乖巧地系上了安全带。

　　河东有一片地区，全都是老房子，很多都是改革开放的时候单位的宿舍，后来城市规划的时候，单位搬到了市中心，这些宿舍就留了下来，成了出租屋。

　　这一片宿舍大多都是筒子楼，楼房之间的空隙很窄，有的巷子要侧着身才能进去，高清灵把车子停在外面，带着曾絮白往里面走。

　　“组长，咱们这是要去哪里？”曾絮白不是本地人，看到这些挤成一团的楼房很是新奇，她从小被富养，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拥挤破旧的位置。

　　高清灵调出地图，：“你还记得谢倩吗？”

　　“啊？我们要去谢倩的家？她住在这里？”曾絮白环顾一周。

　　“以前住在这里，”高清灵按着路线走，“现在住在城郊的公墓。”

　　曾絮白瘪瘪嘴，高组长说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高清灵来这里，一是想来看看，二是因为谢倩是意外死亡，和希恶有关，按照规定，管理局需要发放抚恤金。

　　她刚结束了琪雅那边的任务就被派到了龙村，现在才有时间过来。

　　谢倩的家在一处小楼房的二层，这栋筒子楼的前身是棉花厂的宿舍，陈旧的空调外机挂在外面，锈迹斑斑，五颜六色的内衣大剌剌地挂在外面的电线上，一阵风吹来，像是小彩旗随风飘荡。

　　高清灵上了二楼，敲了敲208的房门，里面传来趿拉塑料拖鞋的声音，一道苍老而尖利的声音隔着防盗门响起：“谁啊？”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花衣裳的老太太出现在两人面前，老太太长着三角眼，吊梢眉，满脸皱纹，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老太太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两人：“你们干嘛的？”

　　“您孙女是叫谢倩吧？”高清灵问，“我们是政府的工作人员，来进行慰问和发放抚慰金，还请您节哀。”

　　老太太一听到有抚慰金，眼睛立马亮了，刚才还警惕的神色立马烟消云散，她忙把两人迎进屋子，一进屋子，一股人体油脂和烂菜叶的气味扑面而来，这个房间狭小，客厅不过十平米，到处堆放着生活用品，看起来乱糟糟的，无从下脚。

　　曾絮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乱的房子，她连连称奇，接着低声问：“组长，我的任务是什么？”

　　高清灵小声道：“你说话好听，待会儿我要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劳烦你打一下圆场。”

　　曾絮白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她来当调节剂的啊。

　　老太太请她们坐下，搓着手，笑出一口黄牙：“不知道抚慰金有多少啊？”

　　她根本就没有为死去的孙女伤心，她没想到这个赔钱货一死，会有这么多钱到手里，学校那边给了二十万，现在这又有政府的官员过来，还要发放抚恤金。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多生几个女孩，死了还能赚钱。

　　高清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装模作样地在上面写写画画：“按照规定，一共是十五万。”

　　“才十五万？”老太太当即不满意了，当初学校可是给了二十万呢！

　　曾絮白在一边笑道：“没办法，这是国家规定。”她生得可爱，笑起来跟年画上的福娃一样，特别讨人喜欢。

　　老太太不吃这一套，她嘬着牙花，斜着眼看高清灵，高清灵抬起眼帘，对上了老太太的视线，老太太浑身一抖，忙移开了目光。

　　这个黑衣服的女的一看就不好惹啊。

　　老太太在心里啐了一口，咂吧嘴说：“不是我老婆子嫌少，我这要养一大家子呢，谢倩她那没良心的爹妈常年在外，又不寄钱回来，她还有个弟弟，学费没个保障，我老两口没个正经营生，每个月养老金就三千，根本不能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啊。”

　　曾絮白奇怪道：“之前学校不是给了二十万吗？这些钱都不够？”

　　老太太面露难色，目光躲闪：“我这不是要给她弟弟伟伟存娶媳妇的钱吗？”

　　高清灵头也不抬道：“要是你和你老伴少打几局一千的麻将，根本就不会连学费都凑不齐。”

　　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曾絮白一拍脑门，完蛋，她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