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她总是出其不意》春榕令

22、第五章

　　小男孩盯着许蔓生手里的巧克力看了一会儿，挠了挠剃得短短的后脑勺，吸了吸鼻子，他露出很为难的面色，最终馋虫战胜了大人的恐吓，他屈服于甜美的糖果。

　　“大白猫，我们村子里养着很多大白猫。”这个小男孩虽然只有五岁，但是要比同龄人精明一些，他左右看了看，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才冒出这样语焉不详的一句。

　　“大白猫？”许蔓生想起昨天晚上的怪物，打了个寒战，她从兜里又掏出一块巧克力，继续怂恿，“你们养这么多大白猫做什么？”

　　小男孩不假思索道：“为了惩罚不听话的人！”

　　许蔓生皱了皱好看的眉，高清灵从一边走过来，小男孩畏惧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你们这里，是不是信龙神？而这些白猫，就是龙神的手下。”许蔓生继续问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鼓着腮帮子，脚下不停地碾着地面，不愿再说，许蔓生把两块巧克力都给了他，他欢呼一声，一把抓过巧克力，迅速地跑远了。

　　许蔓生责怪道：“你看你，一来就把人吓跑了，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口风不严的，就这样被你嚯嚯了。”

　　“够了，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来什么，五岁的孩子，连字都认不全，对于村子的秘辛了解不全，说多了还会出错。”高清灵说道，她转身去屋子里背出一个画架，手里还提着水桶和颜料盒。

　　许蔓生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她看高清灵这样子，疑惑道：“你这是打算去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转行了？”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来采风的画家，做戏就要做全套。”高清灵说。

　　许蔓生吹了一声口哨，她摸出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她骂了一句，跟着高清灵出了门，到小河那边去了。

　　河水清澈见底，树荫下凉风习习，不时有小松鼠在林间穿梭，阳光透过叶缝倾泻而下，在地上落下光斑点点，午后的知了叫得格外大声，不知疲惫地进行着交响乐。

　　高清灵在小河边布置好画具，有模有样地打起造型来，许蔓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呵欠，拿过一个草帽盖在自己脸上，靠着树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蔓生正遨游在美梦中，忽然被一片喧哗声吵醒了，许蔓生一把将帽子从脸上抓下来，张嘴就要骂，她倏然看到高清灵停下了笔，双眉紧锁，面色凝重地望向河流上游，高清灵画了一半的风景画上有一道突兀的金色，那道痕迹几乎覆盖了整张画布，将画面的韵味破坏得荡然无存。

　　“出事了。”高清灵将画笔放入水桶中，金色在红色塑料桶中缓缓荡漾开来，像是一抹残阳。

　　许蔓生站起来，高清灵已经抢先走出去老远，她气喘吁吁地跟上去，走了约莫十几米，就在一棵大树下，一群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道妇人的哭喊声划破了天际，那声音悲怆泣血，听得人心生悲悯。

　　许蔓生抬头一望，就看到树上悬挂着一具小男孩的尸体，小男孩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用利爪撕开，他的脖子几乎断成了两半，裸露出了白花花的气管和颈椎，血液早就浸湿了他雪白的T恤。

　　许蔓生认出来这是她给巧克力的那个孩子，男孩手中还捏着巧克力的糖纸，许蔓生过去的时候，那张糖纸刚好被风吹下来，飘飘悠悠地飞到了许蔓生面前，贴到了许蔓生的脸上。

　　这一刹那，许蔓生觉得这张糖纸像是淬火的炭一样，从她脸上的皮肤一直烧到了内面的颧骨，她的大脑为之颤抖。

　　许蔓生体抖如筛糠，高清灵回过身来，一只手按在许蔓生的肩膀上，冰凉的触感让许蔓生回了魂，她从脸上撕下那张糖纸，揉成一团搋在手里。

　　在里面哭嚎的那个妇人看到了高清灵两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她揪住许蔓生的衣领，推了许蔓生一个踉跄，妇人尖利地嘶吼：“是你害死了我的宝儿！你这个恶毒的外乡人，这里不欢迎你，快给我滚！”

　　许蔓生没有一点反应，她像一个木偶人一样，呆愣愣地看着妇人愤怒扭曲的脸，其他人没有上前劝架，也没有跟着妇人一起谴责许蔓生，他们的目光冰冷而充满厌恶，像一道道锋利的刀刃对准了许蔓生。

　　妇人扬手就要向许蔓生扇过去，许蔓生面色惨白，一只手横空过来，握住了妇人的手，妇人挣扎了一下，那只手跟铁铸般，丝毫不动。

　　妇人一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在这炎炎夏日，她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对不起，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迁怒我的朋友，但是我们并没有恶意，也没有意向和理由去害您的儿子，麻烦您冷静一些。”高清灵保持着握住妇人手腕的姿势，诚恳道。

　　妇人松开了许蔓生的领子，一把将自己的手从高清灵的桎梏中抽出来，这一次高清灵没有用力，妇人轻而易举地就夺回了自己的控制权，妇人恶狠狠地瞪了许蔓生一眼，往地上淬了一口，又回了人群，求人把她儿子放下来。

　　许蔓生目光呆滞地看着人群，木木地吐出几个字：“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高清灵，真的是我害死他的吗？”

　　高清灵看着那个被人放下来的男孩，清淡道：“不是你的错。”

　　许蔓生咬牙切齿：“到底是怎样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凶手会对这样一个小孩子下手？有什么事冲我来！”

　　高清灵没说话，那边人群已经散了，草丛中有点点遗留下来的血迹，许蔓生恨恨地盯着那一处血斑，突然扬声道：“喂！疯子！我知道你在看！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要杀要剐你来找我！我等着你！不要牵连他人！”

　　高清灵摸了摸口袋，她想抽根烟，想起自己在山林中，又把放了回去。

　　她们回到作画的位置，许蔓生倒吸一口凉气，这里一片狼藉，水桶翻在地上，画笔四下散开，五颜六色的颜料全部泼洒在地面上，画板被人折成了两半，画布成了稀碎的布条，可怜兮兮地垂在板子上，河流里还有几片碎画布，有一片画布卡在了石头缝里，水流不断地冲刷着上面的颜色，鲜红的颜料顺着水流缓缓流下，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凶杀现场。

　　许蔓生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句话也没说，高清灵默默地去收拾东西，画板已经不能用了，颜料一滴不剩，她在河边洗干净颜料盒和水桶，把垃圾归类了一下，抱在怀里往回走。

　　高清灵面色如常，好像这些被砸坏的东西都不是她的，许蔓生不时看一下她的面色，两人一路无言。

　　回了住处，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院门被人泼上了排泄物，许蔓生直接就在树底下吐了，高清灵翻进去接了水，在水龙头上接了个塑料管子，把院门冲干净，肮脏的东西顺着水流流进了下水道，许蔓生还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不可言说的臭味。

　　“这些人真的跟疯子一样。”许蔓生愤恨地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我难以相信，现在居然是2025年！”

　　高清灵挽着袖子把画板劈成柴火，归墟是把神兵利器，比普通的斧子要好用不知几百倍，她一点都不心疼，就这样拿着神器当斧头用，如果顾森罗看到这个场景，可能会当场暴毙。

　　许蔓生总感觉院子里也有味道，她躲进了卧房，时不时能想到那个死去的小男孩，那幼小纤细的身子伶仃地挂在树上，轻轻摇摆，她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时，一辆摩托驶入了村庄，随之而来的还有警笛声，许蔓生冲出去一看，看到了那个早上去报案时接待的警察。

　　那个警察也认出了许蔓生，他出示了警察证，按了一下帽檐，严肃地问道：“你早上去报案，说死了两个人是吗？”

　　许蔓生连忙点头，脸上喜悦之情满地快要溢出来：“你是来查案的？死者就在旁边屋子，我带你去看。”

　　说着，她的面色又重归难看：“还有，刚刚有个小男孩，也……”

　　警察面色凝重，他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和那边说了一句什么，叫许蔓生带路，去了房东家。

　　许蔓生走了几步，一回头看到高清灵还在院子里劈柴，急切道：“哎！老高！你过来啊！咱们配合警察调查啊！”

　　高清灵收了刀，轻飘飘地看了许蔓生一眼，她的眼中无悲无喜，一片淡漠，看得许蔓生心中无名火起。

　　许蔓生不再理她，转头去和警察说话，高清灵劈好最后一块柴，额头上出了一点汗，她伸手抹了一把，收起归墟，进厨房烧水。

　　高清灵掏出手机，上面没有信号，她皱了皱眉，在卧房里留下一张纸条，从院子里推出三轮车，骑着三轮车到镇上去了。

　　到了之前的那个超市前，高清灵解锁开屏，手机信号上显示满格。

　　高清灵看着上面的5G标志，陷入了沉思。

　　她目光闪动，拨通了顾森罗的电话，那边一接通，高清灵抢先说道：“我有些事情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