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完结 ...
-
19.
“我帮你修好它吧。”许轻道。
“啊？”林灿灿转头与他四目相对，隔着一层玻璃镜片，许轻的眼睛微微弯起来。
“没想到你还会修手机啊，信息系果然全能。”林灿灿迅速转头去看手机，“可、可是你三天后还要参加比赛，修手机会耽误很多时间，太麻烦你了。”
“灿灿，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吧？”许轻忽然话题一转。
林灿灿拨弄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来，“当然……是好朋友。”
“朋友之间是没有‘麻烦’这种说法的。”许轻道，“朋友的需要从来都不是麻烦。”
于是林灿灿最终把手机给了许轻。
但那天晚上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占用许轻比赛前宝贵的时间，打算第二天去那家手机店看看。
次日，秋风，略冷。
林灿灿起了个大早，往身上罩了件外套，打公交车前往旗舰店。
买手机后接近一年，旗舰店依旧坐落在原地，林灿灿稍微放下心，走了进去。
迎面走来一个销售小哥，似乎和去年不是同一个，但林灿灿早也记不清去年那位小哥的样貌了。
他忽然有点感慨:一年前他还是无忧无愁的乐天派，一年后却陷入单恋的囹圄。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噢，我想问一款手机。”林灿灿努力回想那天销售小哥说的机型，“好像是370版的，带智能语音的那种，不小心掉进水里了，还能修吗？”
销售小哥疑惑道:“……您说是什么机型？”
“370。”林灿灿重复道。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的370型并没有智能语音的功能，您再想想，可能记错……”正说着销售小哥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盯着林灿灿，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的生物，“啊，370，不对，没错，原来是370啊！”
销售小哥有点没控制住音量，店里其他小哥也都看了过来。
林灿灿强烈地想换一个服务生的同时，疑惑感也随之升腾起来。
销售小哥往他背后看了看，“您是一个人来的？”
林灿灿心中的疑惑更甚，“是啊，怎么了吗？”
“呃……”销售小哥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被他身旁的一个锅盖头同事打断了。
“您好，他刚来这里没多久，业务还不熟，请您多多包涵。”锅盖头小哥将他的同伴往后推了推。
林灿灿皱着眉，觉得非常不对劲，但又实在找不出突破口，只好耐着性子道:“我的手机掉水里泡了大约一个小时，还可以修好吗？”
“这种要看实际情况的，请问您带了手机吗？”
“嗯……还没有，但我明天会再来一次。”
“好的。”
看着林灿灿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锅盖头照着小哥的脑袋狠劈了一下，“差点就露馅了！”
销售小哥也是满脸心有余悸，“我忘了，好险……”
林灿灿交代完，出了门店，去拐角那家新开的店点了杯奶茶。
店内气氛静谧，林灿灿没什么精神地坐在小桌旁，手指不自觉地一下下在膝盖上打节奏。
他觉得那家旗舰店透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草蛇灰线，让他毫无头绪。
时钟滴答滴答响，林灿灿放空地盯着店内抽象方块拼成的墙壁，陷入很深的思考中。
埋藏在脑海深处，近乎被遗忘的记忆就这样被不经意地翻了出来。
一个人像闪过，是那天的销售小哥，他有着一双笑意盈盈的眼，下有两叶卧蚕，弯出很漂亮的形状。
那天销售小哥的脸，与许轻重和了。
奶茶店老板听到外间忽然一阵桌椅响动，原来是一个客人不知为何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诶！小伙子，你点的奶茶不要了？”
客人头都没回，冲出店外。
旗舰店内，两个小哥正说着话，就看见店门被刚走不久的客人再次推开，面面相觑。
“3、370……他怎么又回来了？”
锅盖头小哥立即快步走近，“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可惜小哥并没能阻止林灿灿的步伐，他径直走到了记忆中那天手机摆放的位置，不出意料地，同样机型的手机出现在货架上。
林灿灿缓了口气，伸手将手机拿下来，锅盖头小哥在他身后焦急地念叨些什么，而入耳皆是一片轰鸣。
他手指有些颤抖地在屏幕上滑动，里里外外，那个在他手机存留一年多的熟悉图标并未被找到。
各种情绪轰然在林灿灿脑海中炸开，世界空白了一秒。
他愣愣地看向锅盖头小哥。
“370机型……其实并没有智能语音功能，对吧？”
锅盖头小哥觉得大事不妙了。
20.
“哟，终于回来了。”张旭头也不抬，盘着腿在笔记本上写简历。
“刚刚许轻来过，说手机已经修好了，放在你床头……昨天坏了今天马上就修好，估计熬了一整夜吧，啧啧。”
等了好久，一反常态地没得到回应，张旭的目光才挪到林灿灿脸上。
只见林灿灿一副呆愣的模样看着那部手机，站了好久。
“……你干嘛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林灿灿没有回答。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两人俱是一惊，林灿灿更为夸张，双手抓着手机慌张地按了一下，震动停止了。
“……”
张旭开口道:“许轻打来的？”
林灿灿的表情、欲盖弥彰的否认根本藏不住事儿，张旭又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这次的回答倒是很干脆。
电话不响，消息提示音却来了。
“灿灿，你已经去过那家店了吗？你知道了吧。”
“我很抱歉。”
“灿灿，现在可以来见你吗？”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当面讲，不要躲开我，好吗？”
“灿灿。”
“灿灿，想见你。”
林灿灿的心脏停滞一秒，随后怦怦地跳动起来，他急匆匆地走出宿舍，想找个人少点的地方，边走边发消息。
“等等等一下！”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最后林灿灿顶着通红的脸选定一棵生长在偏僻地的树下，蹲下，长吁了一口气，心情才逐渐平复。
在旗舰店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林灿灿整个人都被震惊填满了，随后是些许隐私被窥探的羞窘和不满，最后却是汹涌而来的，喜悦的滔天巨浪近乎把他的理智淹没。
上午，阳光大好，林灿灿在树下把脑袋深深埋在双臂之间，许久，才颤抖着之间点开那个智能语音软件。
熟悉的“滴滴”两声响起。
林灿灿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你是……123……”
“是我哦，主人，123是我，许轻也是我。”
“许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要深究，这大概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关于一个骗子对他偶然遇见的少年的一见钟情的故事。”
许轻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
“你知道吗，灿灿，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大学入学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穿着一件亮黄的体恤，肩膀上松松垮垮地背着包，脖颈细长，额头上布满汗珠。”
“当时你就从我身旁走过，眼睛笑得眯起来，嘴唇也向上翘着，和旁边的同学讲话，像只得意洋洋的猫。”
“平时我很少正眼去看那些与我生活无关的人，可那天我偏偏一眼就看见了你。”
“我的目光追着你往后，看见有一粒汗珠子从你的发尖一直往下滑，滑到眉头，沾湿了眼睫，沿着脸颊顺着下巴落下去。”
“那时我的脑海里产生一个荒唐的想法。”
“我很想把它接住，捧在手心里，或者用拇指和食指捻一捻。”
“察觉到这种念头时，我知道自己完了。”
“此后我一直在不经意地出现在你身边，也许你没有发现。”
“语音智能最初其实是以你模板设计的，有一段日子我每天都花上12个小时去完善它，我希望有一天它能想你一样说话。”
“一年前，我在对面宿舍楼看见你的手机摔坏的那一幕。我自私地觉得，那是个不可错失的良机，于是我把智能语音安装到手机上了。我想要融入你的生活，离你更近些。”
【进度96.7%】
“旗舰店里的两个人，是我的朋友，你进来买手机时，我顶替了其中一个。”
“那天是我第一次和你说上话，也许你没注意到，我的手有些发抖。”
“一星期后，我擅自启动智能语音软件，和你进行了第二次交流。”
“在一个月内，我学会了如何模仿电子音说话，背诵了大量也许你会喜欢的东西。”
“随后我鼓起勇气，用自己的声音来与你对话。”
“灿灿，你知道吗，当你说我的声音很好听的那一刻，我很想亲吻你，非常想。”
【进度97.5%】
“后来我鼓动你参加了交流会，没想到有个女生和你离得那么近，我很嫉妒，引导你退出游戏并拒绝了她。
“那天，坐在角落里的时候，你第一次完全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当时非常紧张，不小心把电脑敲当机了，只好用烦躁来掩盖。”
“你看了我很久，我知道。”
“后来送醉酒的你回宿舍时，我非常、非常想吻你，但克制住了。”
【进度98.3%】
“后来开启了心动模式，第二天在湖边的告白，既是123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话。”
“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用身体里100%的数据爱上了你。”
“你不轻易表现在他人面前的一面，你极度开心的样子，熟睡的样子，夜晚因压力而展现出些许脆弱的样子，我都喜欢。”
“还记得吗，灿灿，我说过，当进度条推进到100%时，我会以一个全新的人格，再次与你相遇。”
“我想……时间该到了。”
【进度99%】
林灿灿愣愣地盯着屏幕上逐渐增长的数字，一点一点地，心脏不受控制地再度加速跳动。
“灿灿，我喜欢你，你呢？”
【进度99.2%】
【进度99.4%】
【进度99.6%】
林灿灿的耳边开始轰鸣，早上的阳光温暖得不可思议，在地上铺开大块金色。秋风扶起树叶，也卷起那人的衣角。
他一步步走近，在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进度99.9%】
又一阵秋风吹来，枫叶如落雨般洋洋洒洒地下落，林灿灿将手机放到耳边，嘴唇有些发颤。
“我也……我也喜欢……”
“许轻，我也喜欢你。”
许轻顿了一秒，快步上前。
林灿灿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跑出树荫。
两人心口贴着心口，将对方连同阳光一起，抱了个满怀。
【进度100%】
世间万物皆有规律。
我们在夏季相遇，在秋季收获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