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日记》冥国水母

11、第十一章

　　2122.5.6 星期一 雷阵雨
　　我舀起一勺汤尝了尝味道，刚刚好，便把炖盅的盖子盖上，准备去卧室看看麦离离的情况。
　　昨天我正在外面物色下一位去我直播间的嘉宾，顺手打开家庭监控想看看她在干什么，在二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心里升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切到一楼时，看见她正蹲在地下室的暗门前，研究着暗门的锁。
　　我“噌”地站起来，马上驱车回家。一路上一直看着她的动向，看见她上二楼拿了个什么东西，又蹲回暗门前，摆弄着那个锁。我皱起眉，又踩了一脚油门。
　　半个小时左右，她终于撬开了暗门的锁，连滚带爬地爬下了楼梯。这会儿我也到家了，我车子都没来得及停好，直冲地下室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然而我甚至还没走进楼道，就听到她突然尖叫了一声，待我走到地下室的门口时，只看见她晕倒在地下室门前，双手的掌心上一回的割伤刚好全，又被弄得血肉模糊。
　　她去地下室到底想干什么呢？我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都被一一否决。
　　她又为什么尖叫？为什么晕倒？晕倒前她看见了什么？她连地下室的门都进不去。
　　我想过也许她是听到了声音装的，但她确实晕的实实在在，满身冷汗，两眼上窜，昨天下午直接晕到现在都没醒。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脸，捕捉到了她眼睫微动的瞬间。
　　嚯，这回倒是真的在装了。
　　我俯下身盯着她，她的眼睛紧紧闭着，面部肌肉都紧张得微微抽动。我觉得有些好笑，轻拍了下她的脸：“还装？”
　　接着她便如蒙大赦一般猛得睁开眼，身体都在发抖，有些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到我的脸上，突然涌出眼泪。
　　？
　　这反应？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句疑问，她接着就反手搂住我的脖子把我紧紧抱住。
　　我双手轻轻撑在床上，上半身和她贴在一起，脸被埋在枕头里，耳边是她压抑的抽泣声。
　　她抱着我哭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轻轻推开我，胡乱抹了把眼泪，又用手臂挡着脸。
　　我摸摸她的头，出门去把汤端进来。
　　她还在发抖，也不肯起来，我只好直接托住她的背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我怀里，放轻了声音哄：“没事了，先喝汤。”
　　她一手捏着我的衣袖，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松了口气，乖乖接过汤碗。
　　这又是什么反应？
　　“昨天家里除了你还有别人？”我脱口而出。
　　她整个人突然一顿，神情又开始变得恐惧，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又变得紧绷绷的，我赶紧从她手下夺过汤碗，她便抱紧了自己又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轻轻拍了拍她以表安慰，接着把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舀起一勺汤送到她嘴边：“没事没事，别害怕，先喝汤。”
　　她点点头，乖乖地喝汤。
　　我边喂脑子里飞速运转，我昨天仔仔细细看过监控，家里除了她确实没有别人。
　　也有可能那人藏在了监控死角？我恰好没看见？
　　那她跑去地下室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躲？为了躲她还大摇大摆地回到二楼拿东西？还花那么多时间撬锁？
　　逻辑不通。
　　一碗汤见底，她又默不作声缩回我怀里，我低头看着她头顶，旁敲侧击地问：“昨天你怎么晕倒了？把我吓一跳。”
　　她的手指瞬间绞紧了。
　　我拥着她，柔声安慰：“别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得告诉我。”
　　“……”她眼里噙着泪，抬眼看我，楚楚可怜。
　　我无法，又哄了半天，她才肯张开她尊贵的嘴，嗫嚅道：“它……它来找我了……”
　　“他？”
　　她看起来马上又要哭了：“我的幻觉。”
　　“幻觉？”
　　她扁着嘴点头。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磕磕绊绊地解释：“它很久以前就一直陪着我了，我把它幻想出来，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它不受我的控制了，它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像鬼一样阴魂不散……”她用双手捂住了脸。
　　我又把她抱紧了一些。
　　她又开始哭，哽咽着断断续续说：“它想让我消失，想让我去陪它，它会变成我朋友的样子，然后嘲笑我、贬低我……
　　“它还会变成我家里人的样子，指责我、咒骂我……
　　“还会变成怪物撕咬我，变成刀子朝我劈下来……”
　　她越说越崩溃，大口大口地呼吸，满身冒冷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我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她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得尖利，快要破音似的：“我他.妈.的因为它变得像个疯子！我忍不住尖叫，发疯，想要赶走它！可我快要连什么是真实发生的，什么是幻觉都要分不清了……
　　“后来被你关在这里，每天跟你在一起，它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又出现了……”
　　她顿住了，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顺势抓住她的手按在我脸上，与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对视。
　　“你、你是它……你也是它变的吗？”她嘶哑着声音，似乎我说是，她的世界就马上要崩坏掉。
　　我想了想，反问她：“你觉得呢？”
　　她又把另一只手放到我脸上，双手捧住我的脸，期期艾艾地：“能摸到，有体温。”
　　我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因为我是真实的，你现在所处的世界，也是真实的。”
　　她逐渐崩坏的世界似乎又在慢慢修复了，她喘着气慢慢平复下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哀声道：“能不能用地下室那个人替换我来玩这个过家家游戏，你把我杀掉吧。”
　　“地下室那个人？又是谁？”
　　她哀怨地看我一眼，似乎在说“还装不知道”：“你不是关了个人在地下室准备直播吗，他昨天砸门，好大声，我在二楼都听得见。”
　　“……所以你才跑到地下室？”我本以为这次问话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还能转回来，这就解释得通了。
　　先不说地下室的隔音非常好，不可能会有声音传到楼上去，昨天地下室里根本就没人，哪儿来的砸门声。
　　我先前有发现她有一点幻听的症状，但也就一点，不影响生活，我一直没在意，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对呀，我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在哪传出来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跑下去了。”她叹了口气，“为什么地下室里的那个人不能是我呢？你为什么不杀掉我？你对我这样是为了满足你的什么欲望呢？”
　　“……”总不能告诉你，因为杀你一点乐趣都没有，我想先养好你再杀吧。
　　我换了个更好听的回答：“因为……我觉得你像我的同类。”
　　“同类……？”
　　“嗯。”我点点头，“我厌恶那些有活力的，或是对生活有所期待的人，因为我自己就像一团湿木，永远无法燃起火焰。
　　“你也一样，不是吗？
　　“我想要你陪我。”
　　“……你想要我陪你。”她一字一句地复述。
　　“对。”
　　窗外突然一声惊雷，接着便下起瓢泼大雨，她吓得一抖，立刻抓紧了我的手臂。
　　“陪我继续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