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们都想攻略我》時伍

50、Chapter 50

　　当鹿奈和顾曜一并肩推开B301的大门时，看到了一片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别墅所有的窗帘在今日全部张开，明烈的阳光不留一丝阴影地洒满了整个大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洁净无尘的古典家具，贵重无价的装饰摆件，墙上的艺术油画，流光溢彩的大型水镜灯……无一不被纯净晨光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大厅尽头，长餐桌上的那顿早饭丰盛得简直像是国会晚宴。别墅里现在所有的灯全亮着，这房子简直好像是在和她久别重逢，好像也清楚知道她这一夜经历了什么。痛苦，哀伤，孤寂，悲郁……但最终一切化为了释然和爱，不再分离，而在此时热烈欢迎她回家。

　　“不会吧……”

　　璘站在大门一开就能看到的非常瞩目的地方，一头金色卷发在这片惊人温暖的晨光里额外夺目。他看到鹿奈此时终于回来，事先准的什么“欢迎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小岚好像忽然没事了”之类的话一瞬间忘光了，开始低声自言自语地嘟囔：“……不会吧……”

　　少年说着，一挑眉，盯着鹿奈泛粉的、“可疑”的面颊疯狂研究：“……你和顾曜一……不会是……又去约会了吧！！？……喂！！这次也去太久了吧！！”

　　璘几乎已成习惯地抱怨着，本来只是一种担忧猜测，但他说完之后惊恐地发现鹿奈脸上不仅没有任何反驳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情绪……？

　　“啊？！”璘顿时绝望了，并瞬间对顾曜一怒目而视：“过分！我最近明明都没有再叫过‘小鹿奈’的啊！”

　　顾曜一此时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加一次。”

　　璘瞬间捂住胸口倒吸一口冷气：0口0……！！！

　　他霸占这个距离鹿奈最佳的位置也已经太久了，很快被身后的少年无情扒拉开。璘被推走后，他身后的第五岚才露出了脸。这是岚第一次在这B301里和所有人正常地对话，以正确的身份，正确的外形。这也是他第一次露出这么自然，平静的浅笑：“鹿奈。”

　　少年至此，已经再不会被错误的记忆困扰形态，他的魂体在彻底完整后也不会再发生过分延迟对话的情况。第五岚此时一身简单的白色圆领短袖T恤，黑短发，轻灵的五官带有天然的温暖，那双眼神透彻得像是清晨的第一缕日光。他的情绪从不像璘那么热烈外放，但是对她的温柔已是毫无保留：“欢迎回来。”

　　短短一夜，人们实在已经经历了太多。少年的一生都仿佛被浓缩在这一夜里，万千的情绪在一瞬间曾那么致命的浓烈。

　　他本有可能走上一条再不归来的道路，身死魂消终究一念之间。但谁能想到一切的痛苦和孤独，曾经那么不可饶恕的伤与痛，竟终有一日真的可以被缓解，被缓和。

　　他竟然会相信，自己或许可以被治愈。那是他生前都从不可能想象的事。

　　第五岚看着鹿奈和顾曜一，清澈的双瞳再度泛起一层湿润：“一切，真的，谢谢你们。”

　　万语千言，化作几字，忽然之间再说不出其他。

　　“不谢。”鹿奈一瞬间回到了昨夜的情绪里，一把将小岚抱在怀里：“再也不会有事了。”

　　完全不知道昨晚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璘此时在旁边小声地、心碎地嘀咕，“啊？不能也抱抱我吗……？”

　　与此同时，倒茶的声音从大厅里面悠哉悠哉地传了过来。

　　是沐之，站在超长餐桌前，在那个鹿奈专属的位置上给她倒好了一杯花香四溢的暖茶。

　　她那个位置前的餐盘已经被丰盛的早餐彻底填满了。宴清放下最后一碟洒满糖粉的甜甜圈，抬头时看到鹿奈正看着自己，一时十分紧张地抱住了怀里的托盘，托盘一角随着这个动作大力撞到了餐桌，几乎险些又把她座位前的那摊刚摆好的吃的全掀了……

　　好在旁边的沐之右手轻轻一拖，四指一抬，一按，将一切恢复原态。

　　“这家伙，为了保持食物的温度，”沐之看到宴清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一直站在这个位置上等你回来。”

　　鹿奈还没来及说什么，已经被第五岚拉着往前走，在那个独属于她的位置上入了座。

　　“来，先擦擦手。”

　　“吃完了就回去睡一会儿吧。”

　　“兵荒马乱的一夜，辛苦啦。”

　　“暂时休息一天不上学，也是可以的。”

　　“别让自己太累了。”

　　身边关心的声音像是一层层涨潮的，温暖的海水，交叠在一起。

　　鹿奈看着自己面前无比丰盛的超长餐桌，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张张温柔笑脸，握着叉子的手渐渐握紧。

　　……泪水一点不知道收敛，忽然就模糊了眼眶。

　　是她错了。

　　大错特错。

　　其实她根本就是太贪了。

　　她昨夜到底为什么要失落。

　　为什么昨天那时会以为自己“终于有朋友了”。

　　——她不是其实早就已经……

　　——有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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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奈很少会有这么悠闲的早餐时刻，毕竟以往常常是狼吞虎咽一通就赶着时间去上学。故此今日别墅里所有其实根本不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的魂体都入了座，陪着鹿奈一起吃了些东西聊聊天，这么温馨休闲的早餐时间谁都嫌短。

　　“那个……所以说……”

　　璘边吃三明治边听鹿奈终于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全部解释清楚了，他看着身边的第五岚，有件事情感觉必须要确认好：“……你是喜欢男人，是的吧？”

　　“如果是鹿奈的话，”岚撑着头望着桌对面正好对着自己，正在小口喝早茶的鹿奈，唇角浮现一抹温柔坦荡的微笑，“也可以呦。”

　　“噗———！”

　　鹿奈瞬间把刚喝下的一口茶以及一口老血全喷了出去：“咳、咳咳咳……”

　　和谐的早餐时光从这一秒开始再度荡然无存……璘的金毛随着第五岚话音未落直接炸了。宴清忽然停止了紧张的目光。沐之先生一边平静浅笑一边捏弯了手中的叉子。

　　除了鹿奈，此地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同样的台词——

　　竞争对手竟然又多了一个。

　　鹿奈这边只是陷入了巨大震惊：……啊？

　　……啊0口0？！！

　　早知如此抱是不可能抱的啊！

　　“不是，我，”鹿奈猛烈地开始感到一股熟悉的心累，疲惫地试图靠近身边的顾曜一，“我已经……”

　　“我知道的。”第五岚轻声说。

　　他歪头看向对面的顾曜一，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中是无敌的坦诚，声音简直温柔：“你与我是光明正大的竞争关系。一向如此。不是么？”

　　鹿奈：“………”

　　顾曜一未答一字，正持刀叉切一缕面前餐盘中的奶酪炒蛋，动作与神情平静得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

　　……看上去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模样。

　　但第五岚一点也没生气，甚至在座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态相当稳固，并再度看向鹿奈：“我可不像璘。”

　　第五岚轻声讲话时撑头看着她，面庞完全沐浴在清晨的浅光里，没有一点阴影。那双澄澈的眼眸若碧空万里，此时瞳中又缓缓浮现出一抹让少女屏息的痴情。

　　……算是让人终于知道为什么岚曾是当年席卷全国风靡万千少女的偶像了。

　　以及，找回了完整的魂魄后，他的声音不再像最开始那么雌雄难辨，有时能让人听出一股明显的少年气息：

　　“我没有他那么任性的。”

　　很可惜鹿奈早就心有所属，无论是外界深情的视线还是声音，她实在全不感冒，此时视若无睹，拿着旁边的杯子喝水。

　　“我也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第五岚看着鹿奈的眼睛轻声说，“这样吧。”

　　他纤细白净的手指在空中一抬，无比自然地提议：“我赞同共享。”

　　“噗———！！！”

　　鹿奈把刚喝下一口用来顺气儿的清水，连并着自己的肺都差点一口咳了出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就不能播了！=皿=+

　　连这种话竟然可以这么坦荡的吗？！

　　桌对面第五岚看到鹿奈一瞬间咳到崩溃且拒绝，被逗得笑出了声，自言自语的声音哼歌似的带着音调：“……好像是被误会了呢……”

　　……显然刚刚都只是在逗她玩。

　　这位爷，完全找回了记忆和本性之后的第一天就在B301刷了一波不小的存在感。

　　不管是不是玩笑鹿奈显然都不太能接受，一脸虚弱地闷头专心吃饭，生怕再勾起别人什么一时兴起的话题。

　　很快，她餐盘里的食物就全吃光了。顺手抓走了前面盘子中的宴清自制的最后一块黄油曲奇饼干，准备吃完就回楼上休息。

　　但却忽然感觉身边的顾曜一动了动。

　　顾先生今日餐盘里的食物还没吃到一半就放下了刀叉，似乎不太合胃口。鹿奈拿起曲奇的同时忽然感到他轻微动了一下，视线也转头望过来，还怪专注的。好像还是在今天这顿早饭时光中第一次这么大幅度的动作。

　　鹿奈下意识回看，问询：“……想吃？”

　　顾曜一倒没看曲奇，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点头。

　　鹿奈理所当然就抬手送过去，想把那块黄金酥脆的曲奇放到顾曜一餐盘里。

　　却未想顾曜一直接倾身靠近过来，再微微一低头。

　　薄唇轻轻触到了女孩的指尖。

　　……！

　　不争气的半条手臂都随这一个动作软了。

　　指尖……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顾曜一的唇明明没什么特别温度，她却觉小臂已酥麻一片。

　　他这举动过于突然，又全程被所有人看着，鹿奈现在头顶都快喷热气了，可顾先生看上去情绪还是没什么波动，可谓气定神闲把她喂过来的曲奇吃了，细嚼慢咽地同时，平静的目光慢慢扫过桌对面那一张张发绿的俊脸。

　　……像是在回敬今晨发生种种。

　　……对面四位美男只能一边假笑一边心中火山喷发。

　　顾曜一不紧不慢地吃完，看鹿奈还是涨得满脸通红，起身的同时顺路轻轻摸了下她的发顶，随即面色平淡地收了她的和自己的餐盘，转身送去厨房。

　　对面的第五岚看鹿奈直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不由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间一摊手：“……怎么办呢。完全不是对手啊。”

　　他这手腕一抬的时候，忽然露出内侧还有一道被长久禁锢导致的浅红勒痕。

　　是法器在魂体上留下的印记。

　　鹿奈看到那印痕才回过神来，被勾起了好奇：“对了，小岚你是怎么挣脱的红钰的束缚来着？”

　　“哎？”第五岚闻言，满脸意外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内侧，也才察觉：“我没有。”

　　“好像……不是我。”

　　鹿奈今晨一直以来轻松的脸色，随着这句话而瞬间凝固。

　　已经走去厨房方向的顾曜一也随之停止了步伐。

　　第五岚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随意转了转手腕：“红钰那时候……不知为什么自己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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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闲时光瞬间结束，鹿奈心中已察觉不祥，立刻带着众鬼王一并赶来别墅二层，第五岚的房间。

　　就见空旷一片的地板上仍然碎着断成两半的红钰。

　　鹿奈立刻把红钰拾起，殷红碎链在她手中慢慢变回了碎成两半的戒指。鹿奈将其放于双手掌心之中，双手并拢：“红钰不是被挣脱的。”

　　“是外力。”

　　“它被意想不到的外力忽然攻击。没设防范，就变成这样。”

　　“可是……”第五岚看着红钰重伤，心中也不好受地皱起了眉，“可是我记不太清当时是怎回事了。”

　　鹿奈集中注意力，双手掌心指缝间溢出散碎的白色灵光，再慢慢摊开双手——

　　红钰勉勉强强重新合并上了，变回了从前的戒指形态，没大事。

　　但就是看上去再度蔫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在鹿奈手上滚滚的想法都没有了，需要一阵静养。

　　顾曜一观察着地板上红钰碎裂的位置，再看第五岚：“当时可有人曾与你对话。”

　　“对！小岚你好好想想！”鹿奈被顾曜一提醒得想到了什么，“你此前明明暴动的状态都快平静了，怎么会忽然这样？你肯定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才会忽然去找贺小堂索命的。”

　　“好像……”第五岚皱眉沉思，“好像因为……有人提到了贺小堂……什么声音在我耳边……”

　　顾曜一声音无波地问出了一下子让鹿奈心脏瞬间紧绷的问题：“谁的声音。”

　　“谁的……”第五岚眉头紧蹙，揉着后脑，自己也在逼问自己，“谁的呢？我……我记不清了……但是，好像……”

　　“……是个熟人的声音。”他最多只能回想起到这种程度。

　　鹿奈严峻的目光在抬起的第一时间就碰上了顾曜一的视线。

　　不需言语沟通，她知道他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红钰是因外力重创才会碎裂，小岚的嫌疑第一个被排除。

　　如果也排除璘，那个在昨夜刻意激化小岚导致他鬼气爆发的人，则在沐之先生和宴清之间。

　　——X，恐怕也正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