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们都想攻略我》時伍

17、Chapter 17

　　“但很遗憾。没成功。”

　　沐之在鹿奈绷紧的眼神里依然春风一笑：“那把短剑从墙上飞出来，在他身边化作了一层保护罩。”

　　璘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昨晚他离开后大概发生了什么，无比震惊：“你……”

　　“怎么？”沐之回看璘，不解地一挑眉，“有什么不对？鹿奈的结契者若是魂飞魄散，她自然就可以再和别人结契。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公理？”他的声音仍然那么和缓好听，像上课教育学生读书似的口气，相当相当耐心地看着璘和宴清，慢条斯理地商量道，“各位心里，不会是没有这个期盼罢？别装了，好不好啊？”

　　“怪我么？”他重新看鹿奈，柔情万千地，“别怪我。”

　　“我喜欢你。希望你看看我，别看别人。”沐之左手举起那捧今晨刚刚摘去的鲜花花束，绅士地献到鹿奈面前：“如果不那样，我没有机会的。”

　　出乎于璘和宴清的意料，他们竟然看到鹿奈抬手，接过了沐之的鲜花。

　　然后下一秒，面无表情的女孩手里燃起一把火焰。

　　那火不太正常，是幽蓝色，在白软细嫩的手掌中燃烧，一瞬之间把她手中的那捧花烧得连渣都不剩。

　　“太遗憾了。”沐之垂了垂目光，叹息，“花是无辜的。”

　　他话音未落，那花束在鹿奈手中化为灰飞的瞬间忽然一震，她校服袖子中闪电般甩出一张纸符来！浸着幽蓝色的花灰，还带着花瓣清香，纸符直直击入沐之胸膛。

　　或许是没反应过来，或许是不想躲避。沐之先生站在原地，硬生生受了鹿奈这一击。

　　驱灵纸符入体，瞬间破杀所有幻术。顷刻，沐之右半边脸上的外皮就像风干了一样，燃着幽蓝色的火灰，一寸寸脱落了——

　　连带着他整个右半边的身体。

　　他营造的幻象被纸符破除。可见其左半边脸完好无损仍谈笑风生，但右半边脸却是极惨，像是经历了爆炸的血肉模糊一片，白骨若隐若现。那是即便魂体也难以承受的痛楚。

　　以及，他右侧的上半身是空的。

　　右手臂完全不见了！竟然像是被炸没了！怪不得今天一直以左手举着花。

　　看到沐之其实是这般的脸，和这般的身体，鹿奈终于足以能推测出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首先，她一晚上心里只有顾曜一千万不要魂飞魄散，根本没顾上别的。等自己力竭昏过去之后，那只人手可能有了什么小动作。

　　但被顾曜一察觉，短剑封杀妖气。

　　随即沐之听到声音，前来查看，却看到顾曜一魂体已经脱离守护封印，便一时心起杀意。

　　可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沐之被顾曜一的力量完全反噬了。

　　沐之显然没想到短剑还能自行从墙上抽出，不止化作了一层坚硬的保护罩，甚至反噬了他的攻击。杀气一瞬间完全反弹回自己身上。

　　鹿奈看着现在右半边脸和身体已经完全毁掉的沐之，心里闷的一口怒气这才平息了部分。

　　同时，她对顾曜一的实力也不禁肃然起敬……沐之的确是鬼王级别的存在，怎么能说反弹就反弹？这位少爷生前怕不是个boss吧……

　　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怎么好像现在看上去有点多余……

　　“我可是用了一夜的时间，才复原了一点点。”

　　沐之说着，垂头看着自己半个身子，好像暗示他昨夜当时比现在还要惨得多。再抬头时他完好的左脸现在仍然和睦如春地对鹿奈笑：“解气了么？”

　　鹿奈冷淡看着他不理那问题：“剑呢？”

　　“看来是没有。”沐之自问自答，有些无奈的一笑，“别担心。那把短剑好像可以融入他体内，行随念转……有几分本命法器的感觉。”

　　“但若是能拥有这种神器作为本命武器，此人生前……必然是个驱灵师。”

　　“少年天才，英年早逝。”沐之推测道，“可怎么就变成鬼王了呢？还真是讽刺。”

　　他自言自语了几句，看着鹿奈始终相当漠然的脸色，一言不发，知道这已经是在赶客了，知趣地往门口走：“不管怎样，今天记得吃早餐。”

　　他那残缺不全的背影从走廊里渐渐远去，语气还那么和睦：“我怀疑你昨晚并不只是精力透支，还有饿昏过去的成分。”

　　“关心别人之前，鹿奈，还请先对自己好一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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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之离开后，鹿奈退了一步，坐在了床上。

　　“小鹿奈。”

　　璘走来，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少年精致的五官现在有些凝重：“你还好？”

　　鹿奈摇了摇头，没说话，思绪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那位，”璘看着她眉头不展，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照片里那男人……”

　　鹿奈还是摇了摇头。

　　璘见状就不问了，轻声劝着，怕她心情不能好转，“那你今天，接下来怎么打算？去上学？”

　　鹿奈仍然摇了摇头。

　　“但你不能在这里守他一辈子吧？”璘也皱起眉了，看了眼那个面墙的大相框。不管顾曜一现在究竟在哪里，璘多少能推测出一来他没出事，二来他还在这别墅中：“那鹿奈你自己呢？你又不让我们给你准备早饭，那你自己吃什么？你就永远留在这卧室里，也不上学了，也不吃东西，就这么守着他？？”

　　鹿奈没答。那延续的沉默让璘感觉她好像失去了主意。

　　沐之得到的结局似乎让她多少安心了。但要说彻底放下顾曜一，她就这么出门去，她看上去心里还是没底。

　　“这样吧。”璘站起身来，一鼓作气的口气，顺手强势把鹿奈也拽了起来，“我替你看着沐之。”

　　“沐之已经受伤了。我接下来就一直盯着他，不会再搞什么动作的。”

　　“你就安心出门去。”璘双手拍了下鹿奈的肩膀，认真道，“去上学也好，去取钱也好，你自己安排顺序。但一定一定要先吃一顿早餐。可以答应我么？”

　　他垂头盯着鹿奈的表情，不由完全放不下心：“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死人了。可你自己的人生总要继续啊。”

　　这句话好像有哪里触动了她。鹿奈一直在思索什么的神情终于回过神来，目光才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璘见她回神，连忙继续详细叮嘱：“然后，你记得取钱的时候多取一点，再去超市买齐食材带回来。宴清挺会做饭的。从今以后我们就可以用自己的食材给你准备饭菜点心。这样你就不用再拒绝了吧。是不是，宴清，恩？”

　　“……啊！……恩……”宴清始终站在门口刷不出任何存在感，现在忽然被cue甚至仿佛遭到了惊吓：“……对，我，我可以。”

　　他看向鹿奈，声音细若蚊呐：“……别担心。”

　　鹿奈看着他们，忽然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璘看着她的神情和初见时有细微的不一样了。他不是那种有企图的灿烂微笑，没有再强调自己的无辜或可爱。

　　他现在坦诚地看过来，也有些皱眉。眼中是关心，也是惧怕。

　　对于失去的惧怕。

　　还有宴清。虽然不太擅长表达，但他好像一直都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关心着她。

　　她刚来这里的第一天，说过什么来着？

　　“我鹿奈没钱，没亲人，没朋友。没人关心，也没人喜欢。”

　　“死在这里，也没人来救。”

　　现在，她面前的这两位都是一副有些紧张的苦脸，可却神奇的比之前那试图讨她喜欢的笑脸亲切太多了。

　　鹿奈深吸一口气，轻轻呼出来。

　　“都需要买什么食材？”她看向宴清，终于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麻烦列个清单给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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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奇妙的，和一些起初觉得落在他们手里绝对没好下场的“人”，渐渐处成了朋友。

　　鹿奈背着书包走在清晨的林间小道上，体会着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被关怀、被在意的感受。

　　书包里还装着那张皱皱巴巴的19分卷子。

　　最近半年来她常常问自己，为什么要进步？她考满分了会有人为她高兴吗？

　　最近一个月她也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她死了会有人为她流一滴眼泪吗？

　　可能就是这些因素促进了她即便只身一人余额仅剩一百，也义无反顾地从赵家搬出来，去找郦都那个臭名昭著的鬼屋。

　　最初的想法是能卖钱就卖钱，如果买不了钱又全是恶鬼，逃不出去那就死吧。

　　但万万没想到，她不仅没死在这儿，接下来的人生似乎还就此反转了。

　　最让鹿奈出乎意料的是璘。切除了多年来积累体内的阴阳怪气的戾气，他竟然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性格，她能感觉到他的真心真意。

　　但是，璘有一点误会她了。

　　她刚才之所以一直在摇头，并不是被沐之初次流露的杀意吓到了，并不是不安得没了主意。

　　正相反，她恰恰是拿定了主意——

　　鹿奈在清晨阴凉的树林间行走。

　　那不是她乘公交去往市中心的道路。她是在林子里越走越深。

　　“我刚来别墅的那一晚，小淼报警叫来了警察。警察有说过最近刚刚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尸体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鹿奈已经走到一个位置站定，取下书包拉开，拿出一个袋子。

　　顾曜一的实力她心中已经有底了。她现在要做的只是把手头的其他不稳定因素都处理好。她将袋子打开。

　　里面，是一只仍有皮肉的女人左手，五指白皙细软。

　　“我昨天捡到的这只女人手上妖气缭绕浓郁。想必就是警察口中所说的受害人的手。”

　　“既然是妖害人，为什么会遗漏一只手？”

　　鹿奈起初还没想通，难道是因为尸鬼？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是因为镜妖。”

　　正是镜妖，是那个能化作人们欲偶的妖怪，在那段时间正巧于这林间取地，想以小淼制炼魂阵。

　　而这一位割手的妖怪则不想和镜妖惹上麻烦，不想牵连其中，看到镜妖到来就让出了地盘。或许是离开时不慎遗漏了这只手。

　　但为什么要单独把人手切割下来？

　　“是不想要吗？”

　　“不。”鹿奈摇头，自我分析间已得出结论，“恰恰是因为很想要。不然不会刻意用妖术，想尽方法把它保留得这么好。”

　　“所以如果假设是遗漏，那么等觉察到手遗失了的时候，它就一定会回来寻找。”

　　“我昨天怕有普通人路过会被妖气误伤，所以把手捡走。但其实我应该守株待兔……”

　　鹿奈蹲在地上，把人手从袋子中倒在了泥土路上。

　　莹润的手指在清晨凉风的沐浴下像是吸收的森林的灵气，微弱地动了动。

　　渐渐……五指张开。

　　它开始在地上飞快地爬了起来，像蜘蛛一样快。

　　鹿奈背好书包，紧紧追着人手，向林子更幽深地地方跑过去。

　　她跟着在地上快速爬行的人手跑了一段时间，并没有被带回到原来的地方。

　　以及手的速度原本很快，却在十分钟后明显减慢。

　　鹿奈渐渐放缓了速度，发觉自己站在一片从没来过的土地。树林幽深影影绰绰，太阳至此已经完全不见了，阴沉沉的天像是要下雨，闷得要命，好像全世界都抽干了空气要压在人肩膀上。她终于迷失了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地环顾四周。

　　忽然，右脚踝一凉。

　　她垂头，看到那只女人的手现在就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脚踝。

　　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