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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   和顾曜一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因为鹿奈情绪起伏得太剧烈,她平稳的梦境忽然坍塌了。

      她感觉自己向后掉落下去,无尽地在空中坠落,身体却还和现实中一样保持着被紧紧束着四肢的姿势,非常不舒服。

      以及十分糟糕的是,她的梦中意识也和现实中一样,是穿着睡裙的。这样掉下去,手又被绑着无法作为,就让人非常的……尴尬。

      死可以。但死前不可以走光啊……
      尤其不可以在这个人面前啊……

      好在很快,就在鹿奈最担心的事情还没来及发生的时候,忽然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掌在自己背后一托。

      她停止了坠落,并借这一把力在半空中停固了下来,四肢也恢复了自由。

      鹿奈吃力地在雾气朦胧的半空中站正了,没想明白怎么在自己梦里他还能做了主??

      她望向重新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梦中空间愈发浓重的雾气把他好看的脸遮得若隐若现。但就算看不真切,也能感觉到对方凌然清冽的气质。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又一阵胡乱跳,不太理解地看着他:“你能救我?”

      顾曜一闻言,垂眸回看。他是标准的丹凤眼,眼皮很薄,虹膜通透,像一潭澄澈但又看不到底的池水。那一眼望来情绪极深,看得她瞬间血液升温。

      但半响后,他开口,音色如曜石:“是你能救我。”

      鹿奈听得一懵。

      他在愈发浓重的雾气里渐渐要看不见了,最后只有声音贴着耳畔传过来。

      “鹿奈,你愿意?”

      ……

      她再睁开眼时,只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落入手心。

      “睡着了?”

      璘正整个人坐在窗口吹着清晨的微风,看到鹿奈那边忽然有动静,就从窗口跳了下来,关心地说:“这里太不舒服了,我抱你到床上睡吧。反正你从此以后也都睡到这里了。”

      但他看到鹿奈并没理他,垂头好像低声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璘走过去,在鹿奈面前蹲下来。

      “我说……”女孩的声音因为力量一直被抽取而有气无力的,唇色也发白:“……愿意。”

      还没等璘露出一个没听懂的表情,她忽然动了!

      束住手腕的鬼绳竟已断了,鹿奈的双手恢复自由,左手一掌迅疾将面前的璘击倒在地,右手高高举起时,她看到璘的瞳孔猛地瞪大了。

      鹿奈此刻右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锋锐无比,散发着震鬼慑邪浩然之气的黑金短剑!

      短剑闪着寒光,锋利得仿佛能将人视线冻伤。其刃长三寸有余,刃柄以华纹镶嵌装饰,正是一层客厅之中,照片中的顾曜一手中所握的那把。

      能屠灭鬼邪。

      璘的双瞳怕疯了似的狂瞪着,被这短刃的剑气镇得完全动弹不得。他知道这一剑刺下来,注定就是身死魂消了。

      鹿奈的右手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向下猛地一挥。但同时左手扬起,在璘胸口处一抓。

      女孩白嫩的手指竟生生抓出一把黑雾似的东西,像蛇似的活物,仿佛有自身的意识。它一头在鹿奈手中扭动,另一头则与璘的胸膛紧密相连。

      鹿奈将这黑雾高高拽起,右手手起剑落,飞快将之从璘胸口处完全割断!

      黑雾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像被灼烧一般在鹿奈手中化作了燃着火光的飞灰,洒了璘一脸和卧室一地。

      这声剧烈可怕的非人非鬼的惨叫瞬间引起了别墅内其他鬼王的注意,沐之等人立刻赶来此间。卧室门被撞开的声音传来。

      那匕首威力极大,但使用的代价也极大。更何况鹿奈的力量一直在被鬼术吸取。她如此挥了一击,但瞬间整个人完全彻底虚脱了,只听到了门开,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整个人向后倒下去。

      ======

      再睁眼时,她躺在自己卧室里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周围眼熟地围了一圈“人”。

      其他都是站着,唯独一位是坐在了人群外围的地上的。金发少年面无血色,在墙角前靠墙坐着,垂着头。

      璘看到鹿奈此刻终于醒了,一直没有聚焦的目光才终于仿佛活过来。他的脸色其实还苍白许多,那不仅仅是因为后怕,还有被剑气划伤的程度。少年的脸细看甚至还有不均匀程度的透明,眸色也是一深一浅。他张开口,生平大概是第一次音量比宴清还小:“……对不起。”

      说了这三字,璘的情绪就已然有些崩溃了。他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几乎听不见了,唇色惨白:“我不知道我原来这么分裂。”

      “竟然险些伤到你……”

      “……对不起。”

      “分裂?不是不是。”鹿奈摇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是人格分裂那种,那就太戏剧了……你那个是鬼气暴动。那些都是你死前,恨之入骨的怨气。”

      她边说边下了床,虽然沐之他们显然想让她在床上坐着休息,但她还是拒绝了,下地后直接走来璘面前坐下,好和他保持一个平行的目光对视:“你当年应该是因为被什么人【抛弃】而死的。死法极惨,死时怨气冲天,无以瞑目。何况如果不是承受过惊人的痛苦,也没有被炼制成人造鬼王的资本……昨晚之后,你有想起来更多生前事么?”

      璘一手捂着眼睛,金色的刘海也乱了。少年单薄的肩膀好像颤了一下,承受着什么不堪承受的重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各位应该都有各自死不瞑目的原因。”鹿奈说,“只是因为十四年前那个失败的仪式而导致全忘记了。那种在死时无可原谅人世的怨气其实始终存在在你们体内。这些年过去只是没想起来,但并不代表是消失了。”

      “而我昨晚恰巧刺激了璘。怨气爆发就将你控制。那种死时恨极,不断滋长的怨气长年累月不可小觑,会融入你日常的言行举止。但发生这种事其实也好,找到根源以后才好避免。”鹿奈看向璘的胸膛,那里还残留着火灰,“这种怨气刚刚只是净化了一部分,但根源还在你体内。以后很大概率还会再累积,还会变多。只要你没有解脱去轮回,这就是个往复的过程。”

      璘仰头捂着眼睛沉默了很久,他张口又闭上,但最后还是轻声说出来:“我没伤害你吧?”

      “没有没有。”鹿奈连连摇头:“倒是我,不知道这短剑有这么厉害,”她看着璘的右半边脸没被挡住的部分还有点透明的感觉,一下子心里不是滋味:“对不起……没事吧?”

      “没事。”璘转开头不给她看了,“剑气划到了一点。过段时间就能恢复。”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旁边,沐之听到了现在还没推测清楚细节:“我知道璘这样子失控算是鬼气暴动了。但是你们是如何触发的?还有这短剑……怎么会到鹿奈手里的?”

      鹿奈抬头,看着沐之。

      沐之先生的神色一如既往,非常温和,也非常关切。他身后的那位社恐男青年宴清,现在因为太多人挤在同一个房间里,看上去仿佛要窒息了,但宴清仍然强撑着,也十分关切看着鹿奈。只是一看到她眼神真的望过来,就慌乱的假装在看别处。

      鹿奈闭了下眼睛:“我累了。现在想再歇歇。”

      “那就好好睡一会儿。”沐之见状便不急于一时,微笑道,“等你醒了,我们再来决定你的归属问题。”

      鹿奈抬眉:“归属?”

      “当然。”沐之先生笑得温柔又强势,把这强行占有说得理所当然,“昨夜本来就要决定这件事。但是你发烧生病,又太晚,才说等到今天再和你谈这个。谁想到璘这孩子又忽然鬼气暴动了呢。唉,果然还是太弱了,不懂得控制。”他阴柔华丽的一笑,像是碰巧想起来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危险,显然就已经不具备争夺鹿奈的资格了……对么?璘,你也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可能会失手杀了她……对吧?”

      璘白着脸色没说话。

      要是往常,被沐之以这种戏谑的长辈口吻教育,又被成为“这孩子”,他早就恶语相向了。

      但今天,发现自己可能真会伤害鹿奈这件事好像真的给璘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竟然连回嘴的力量都没有了,苍白着脸色沉默了几秒,忽然猛地站起身,走了。

      沐之看着璘远去的背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毕竟没了璘,剩下来的两位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有谁能争得过他呢?

      鹿奈:“那个,打扰您品味战果的时刻了……我能斗胆问问,什么叫我的‘归属问题’么?”

      沐之温和地看向鹿奈:“你血脉特殊,与你在一起时间越久,就会让我们感觉自己越像是……真正的活人。哪怕还没到获得自由的最后一刻。”

      他无比神往地笑了笑:“活人。意味着更真实……更鲜活的五感。修为和力量也会渐渐提升。我们都想把这种时间延长。哪怕是一天24个小时,都不够。”

      “明白了。”鹿奈闭了闭眼睛,“所以我‘归’谁,就等于以后哪怕是碎片时间也和他绑定在一起了?”

      “当然这也为了不离身的保护你。”沐之先生无论表达什么,哪怕就是杀个人,杀千百个人,恐怕他都能在理所当然的同时彬彬有礼的笑,“防止今天这种意外再发生。”

      鹿奈:“哦。”

      “怎么?不愿意?”沐之看了坐在地上的鹿奈半响,像在对迷失在外的小孩一样弯下腰来:“就不能试试喜欢我么?”

      但他没得到回答。鹿奈坐在地上垂头玩地毯。

      “你累了。“沐之一摊手,已经是胜利者的大方姿态,宽容理解地说,“那我们就先离开,让你好好休息。稍后的事下午再说。不管是归属谁,还是……那把剑是怎么来的……我们慢慢说清楚。不急。”

      沐之带着其他人走了。留下鹿奈在卧室里回忆他说的每一个字,意味深长又让人头皮发麻。

      她坐在卧室床前的地毯上将腿伸直,松下一直绷着的力量,仰头看着华丽无朋的天花板。下午……现在是几点了?她的时间已不多了。

      起初是有点真没办法了,但女孩又忽然眼神一亮。

      对了!

      璘鬼气暴动的时候是不是说过——

      之所以一定要把她一直那样绑着全吸干力量,都是因为这房子……

      其实,是可以帮助她的?!

      ======

      那间卧室开始起火的时候,是正午十二点刚过。

      无论是稳操胜券正在大厅悠闲看风景的沐之、在后院摆弄花草的宴清、在卧室里持续自闭的璘,还是没人知道每天到底都在做什么的双马尾少女,都在一瞬之间被惊动了。

      他们身影一闪间同时出现在了鹿奈的卧室,看到房间的火势已经不小,是从浴室里起火,已经蔓延到床帐上。

      “鹿奈!”璘先急了,看着赤足站在火光里的少女背影,挥手间溢出力量想扑灭房间的火焰,“你做什么?!别伤害自己!”

      可那火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不是寻常的火种,璘竟然没能一下子扑灭。

      女孩在火光中回头,对他们勾出一丝令人永生难忘,又意味深长的淡笑。

      沐之看着鹿奈,忽然脸色一变:“你……”

      他开口同时挥出一击黑色力量,但并不是向火焰,而是向鹿奈攻击而来,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她的胸口!

      女孩胸口被刺穿,在璘的惊吼声里脸色一白。但随即,她化成了一张半空中的小人折纸……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卧室的地毯上。

      以及周围的火,现在看起来果然很不对劲——虽然火势一直在保持燃烧,但也一直没有损伤任何家具?

      沐之紧紧一皱眉,之前那种从容淡定从他身上飘远,他的身影瞬息不见。

      ………

      再等沐之他们重新赶回一层大厅的时候,他们看到真正的鹿奈本人已经持着把黑金短剑,站在顾曜一那张真人比例的半身像之前。她以该照片所在的墙为直径,用剑尖在大理石地砖上划出了一个火光四溢的半圆。

      照片中的顾曜一此时仍然闭目沉睡,但他雪白的衬衫上却有血迹汇成了一个复杂的阵法。而那混合着血痕和灵光的纹路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了他心脏位置,消失不见了。

      鹿奈仍然穿着那件没来及更换的睡裙,拖鞋也忘了穿,背对着众人,赤足站在半圆中间。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怀中抱着一本不知弄哪里找到的黑皮厚书。左手持短剑,剑刃和右手指尖全是血痕。

      她自己的左胸口,心房处也有血迹。那法阵和顾曜一心口的法阵一模一样。

      “谁也不用争,谁也不用抢了。”

      鹿奈看着脸色震惊的诸位鬼王,右手抬起以大拇指往后方一指,自觉有点不要脸但硬着头皮看上去理直气壮地讲:

      “从今天开始,我是他的了。”

      她说完,尤其看着沐之那一阵阵发白,显然被这突然的逆转噎住了的脸色:“还有,这里是鹿家。”

      “你们是暂住这里的客人。”

      鹿奈礼貌地笑了笑,捻了捻自己指尖的鲜血:“终归轮不到各位来安排我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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