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自成蹊》坐隐公子

13、第十三章

　　成蹊有些想不通这顿饭让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她是被邀请来的，能不说话就不说吧，说多错多。
　　唐水生刚坐上席就给成蹊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杯子对着成蹊敬起酒来。“小成啊，来，我敬你。”
　　成蹊一惊，赶忙端起了杯子站起身回敬唐水生。“您客气了，这酒要敬也是我敬您。”
　　一杯酒下肚，唐水生这才开口说道：“我是知道你的，前段时间唐主任才和我通过话，说是咱们新来的支教老师不仅是志愿申请过来的，还不要工资。我这一听啊，心里感动的很。这不就特意邀请你一起来吃顿饭。”
　　周策和唐炜强都看向了成蹊。
　　成蹊小抿了一口杯里的老酒，“您过奖了。我的确是志愿申请过来的，我也是想实现当初的理想罢了。”
　　唐炜强闻言，倒了一小杯酒，敬了敬成蹊问道：“成老师为什么不要工资呢？”
　　席间的蒋国盛刚好端来一盘菜走了过来。成蹊接过老蒋手里的菜，淡淡回应道：“因为怕你们管我要成绩。”
　　成蹊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愕然。唯周策看了眼成蹊，没有说话。
　　来安塘村支教的老师不少，大多数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像蒋国盛这样一待就是十年的人更是稀有，而要说独特，成蹊必然是最独特的一个。
　　周策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一口，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成老师是个好老师，上课的方式也很特别。”
　　“连周策你这小子都回去上课了，那想必成蹊老师的课是很不错的了。”唐水生点头称赞了成蹊，又继续说道：“其实这次叫你们来，也是想宣布一件事。我啊，年纪也大了，学校的事情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这次我儿子回来，我就想着退休让位了，让他也锻炼锻炼。”唐水生看了看唐炜强，又看了看众人。
　　周策闻言皱了皱眉。虽然这个学校的校长是唐水生，可毕竟投资人是他爸，前几年因为他还没有成年，学校的代管人就是唐水生，可现在的接管人却理应是他了。唐水生这番话是完全没把他周策放在眼里啊，呵，还真是有意思。
　　唐炜强笑了笑，“我才刚刚回来，学校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助...”
　　没等唐炜强说完，周策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话了吗？你们就这样擅自做主了。”周策慢条斯理的倒了杯酒，又夹了块肉放在碗里。
　　被打断话的唐炜强笑容停滞在了脸上，只见他眼神扫过周策，喝了口酒说道：“说来我们还没有正式的打过招呼，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坐在上席的唐水生脸色有些变了，他没想到周策这小子敢当众让他难堪。
　　成蹊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这一桌子好菜她还挺喜欢。
　　“你有话就直说。”周策有些玩味的看了眼唐炜强，笑出了声来。
　　唐炜强闻言眼里已经有几分冷然。“你瞧你这话说的。我想你和我父亲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咱们把话当场说清楚不就好了吗，何必闹得都不开心呢。”
　　蒋国盛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向了周策和唐炜强。
　　一桌人除了成蹊吃得津津有味，也都放下了筷子。

　　周策也不急，拿着手里的筷子转了转，声音散漫：“老唐，周衍生还没死呢。”
　　成蹊吐了根鱼刺，听到周衍生这个名字有些好奇，谁啊？
　　唐水生被周策的态度有些刺激到了，听到周衍生这个名字更是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您应该知道的，有些话我不挑明了说是顾忌情面。”周策瞥了眼唐炜强和唐水生父子，眼神冷冽，他继续说道：“周衍生走了，我可没走，我还在这的一天学校就是我说了算。”
　　成蹊感觉到了越来越压抑的气氛，感觉这个时候再吃好像有些不太合适，她最后夹了块鸡肉塞进嘴里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唐水生父子被周策的一番话给堵住了，唐水生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猛的站起了身子，语气有些重，“你今天说的话我就当是你一时冲动所说，我毕竟还是你唐爷爷，你再怎么嚣张在我面前你也得收敛一些。”
　　唐炜强也跟着起了身，看了眼周策和成蹊二人便跟着唐水生离开了。

　　饭桌上只剩了蒋国盛和周策成蹊三个人。
　　成蹊轻咳了一声，对着蒋国盛说道：“这菜非常好吃，您的手艺挺好的。”
　　蒋国盛听到成蹊的话，笑了起来：“好吃就好，你们多吃点，这还有这么多菜呢。”
　　“您夫人呢，让她一起来吃啊。”
　　“她说我们吃饭她过来一起不好，一直在厨房里呢。”蒋国盛说着就喊了声“丽丽”。
　　蒋国盛的夫人是个长相很朴实的女人，笑容腼腆为人倒是非常热情大方。
　　成蹊和他夫人点头打过招呼以后就继续吃饭了。一旁的周策倒是一直没说话，一个人喝着酒。
　　“阿策。别一个人喝闷酒啊，来，我陪你喝。”蒋国盛倒了杯酒。
　　周策撇过头，笑了笑：“来，喝。今天不醉不归啊老蒋。”
　　“嗐，你这小子，还是没大没小的。”蒋国盛笑得爽朗，举起杯子就是一饮而尽。
　　周策也坦荡，同样是一杯酒下肚了。

　　“周衍生是我爸。”一杯酒下肚以后，周策突然淡淡的说了句话。
　　成蹊看向周策，知道他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爸当年做了这个学校，那时候学校就我爸一个人管，然后老蒋就来了。”周策看向了别处，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蒋国盛听了周策的话，表情沉重了起来，随即又调侃道：“是啊，你小子是我看着长这么大的。”
　　“我也是看着你变老的。”周策毫不避讳的和蒋国盛开起了玩笑，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一点不像老师和学生。
　　“老蒋。”周策拿起杯子，看向蒋国盛说道：“我没几个亲人，你算一个。”
　　蒋国盛一句话没说，同样是拿起酒杯，敬了敬周策，一饮而尽。

　　“阿策。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今天来找我也是这个事吧。其实我心里的校长啊，一直都只有你爸一个。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一直站在你这边。”蒋国盛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看着周策，一脸真诚。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周策笑了笑，点点头。

　　成蹊默默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大概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觉得吃得有些撑了，想出去走走，“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我出去溜达溜达。”

　　外面的空气挺新鲜，新鲜到她能闻到空气里的牛粪味。成蹊沿着蒋国盛的家走到了河岸上，河岸下的水流并不很湍急，水里的鹅卵石也清晰可见。河边还有几个年龄不大的妇人家拿着棒槌敲洗着篮子里的衣服。
　　成蹊走到岸边，也不顾地上的泥，一屁股坐了下来。她抓起了腿边的小石头，朝着河水用力投掷过去，石头落在河水里激荡起一圈圈涟漪。
　　“咚。”成蹊被不知道谁丢在她河面前的大石头溅出来的水花给打湿了裤子。
　　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你不是不醉不归的吗，跑我这来干什么。”成蹊又捡起了颗石头扔到了河对岸。
　　周策在成蹊旁坐了下来。“老蒋喝醉了，他素来就喝不赢我。”
　　成蹊笑了笑，“你今天把老校长他们气跑了不怕他们记恨你啊。”
　　“他们今天那样做的时候不也没考虑我的感受么。”周策表情淡淡，没有一丝怕得罪老校长的样子。
　　岸边一阵阵拍打过河的水流声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洗衣服的年轻妇人也洗好了衣服提起了篮子上了岸。

　　河岸边只剩下了成蹊和周策两个人。

　　她这是第一次正眼看他。也是第一次没有把他当成她的学生去看他。
　　她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皂角味，能感觉到他身上温热的体温。
　　她知道他成年了。
　　“周策。”成蹊看着河面，突然喊了声他的名字。
　　周策转过头来看向成蹊，等着她要说的话。
　　“你别喜欢我。”成蹊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从远处传过来的一样。
　　周策抬起眼眸，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反问道：“为什么。”
　　他们的距离很近。成蹊知道。她转过头来，双手撑在后面，慢慢的靠近了周策，她感觉到了周策因为她突然的动作开始紧张起来，她清晰的看见了周策因为她不断的贴近而闪动的睫毛。
　　“因为...我怕你爱上我。”成蹊贴近了周策的耳朵，她语调的暧昧和声音的慵懒让周策抑制不住的抖了下身子。
　　成蹊的身子软软的，几乎贴到了周策的身上。
　　周策听见了自己在狂跳的心跳声，他闻到了她身上的体香，她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此刻就在他眼前。
　　这女人，是他妈的妖精。周策暗骂一声，别过腿，按捺住从下身涌上来的冲动，拉开了和成蹊的危险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