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世者(原情·爱)》莫惊鸳鹭

7、第六章

　　韩颢均在外面并没有别的女人，他不回家不应酬的时间几乎都在工作，拼命的工作，带着几个年轻人夜以继日的待在办公室里，公司的中层几乎都是凌爸爸的人，相信他的日子过的也并不自在。
　　我并不懂他每天都在策划着什么，见的都是些什么人，讨论的那些数据又是什么，但从他越来越志得意满的表情来看，他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到7月的时候，他所有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他一手促成的一个项目终于顺利上马，那般老臣见此情形终于收敛了，也不在他面前倚老卖老、耀武扬威了，韩颢均有史以来第一次心情大好。

　　我这个位置还不错的家又一次沦落为了仓库，用以存在凌絮的战利品，好脾气的莫还帮她整理。由于韩颢均心情好，所以答应凌絮在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的时候到西藏去旅游，地方是凌絮选的，因为她知道那里是韩颢均一直向往的地方，她的生命中除了韩颢均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偶开始怒其不争了。
　　她热情高涨的开始了准备，我都怀疑他们不是去旅行而是要搬家了，凌絮甚至异想天开的要自驾游，后来当然是因为韩颢均没那么多时间而被否决了，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是决定跟旅行社去。
　　他们定的是西藏、纳木措、日喀则和林芝的七日游，经典的旅行线路，8月，进藏最好的时节，他们坐着飞机飞向了那片神奇美丽的地方。
　　最令人高兴的是他们的高原反应都不厉害，看那些因为高原反应连门都出不了的他们真是庆幸。
　　第一天，他们游览了布达拉宫、大昭寺，凌絮没胆量象那些虔诚的朝拜者一样围着布达拉宫磕等身长头，但还是虔诚的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按照她自己的方式磕了四个等身长头，韩颢均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看着她，我想此时的他大概也和我一样在猜测凌絮在企求什么。
　　下午，他们又逛了八角街，韩颢均买了一把满意的藏刀，凌絮则挑选了两件喜爱的饰物。
　　以后的每一天都按照安排好的在进行，我也是偶尔眼前会冒出他们的身影，就随意的看两眼，而每每看到的都是凌絮由衷的笑脸，那几天的凌絮可以说是她结婚以来最高兴的日子了。

　　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感到悲哀，如果不是恰好亲眼看到，我想恐怕我永远没法知道凌絮是怎么死的了，那是他们行程的最后一天，从日喀则回拉萨的路上。
　　那天的天很蓝、云很白、草很绿，连风都吹的不急不躁、不快不慢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旅游车停下来让游客休息一会时，所有人都觉得满足、欢喜，看不出丝毫不祥的征兆。
　　凌絮心里欢快就多往前走了那么几步，和她做出相同选择的还有另一个女子，可对方显然比她幸运的多，快到那条沟边的时候被她丈夫拉了一拉“别离的那么近，危险，这么大了还总是毛毛躁躁的”，女子佯怒着在丈夫身上打了一下，还是听从丈夫的建议没有再靠近，而此时的韩颢均正眺望着远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妻子。
　　凌絮站到了沟边的一块青色岩石上，自下而上的风从她身上掠过，清爽的如同注视着一棵翠绿肥厚的青菜，她甚至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贪婪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想她大概是不想结束这次的旅程的。
　　风化松动的岩石坠下去的如此突然，第一声惊呼竟也不是凌絮发出的，而是那个站的很近的同样想靠近的女子，韩颢均也是听到了声音才转过了身，而面前处于危险境地正在下落的正是他的妻子。
　　“颢均”凄厉的呼唤声中伴着崩落的岩石滚下的声音，韩颢均似乎被吓到一样的愣了一愣，而当他向前猛冲了一步并伸出手时，碰到的也只是凌絮那原本精心保养过的，如今却因为做家务而剪短的指甲边缘，或者他什么也没碰到，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眼前的景象迷蒙蒙的越来越看不清楚，只余一片惊呼声和由远及近的纷乱的奔跑声。

　　凌絮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据说当时还是有气息的，她的衣服和露出来的脸和手都有大面积的擦伤，看上面血肉模糊，甚是可怖，还有手臂和肋骨、脚腕的骨折，但这些都不是致命的，最可怕的是因内脏破裂造成的出血和颅内出血，虽然在荒郊野外昏迷中的她坚持了一天一夜，但没发现后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却就已经不行了。
　　凌家父母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双双扑打着靠着墙蹲着的韩颢均“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一定是你，自从认识了你就没好事”。
　　医生和护士想去拉开激动的两位老人，还没等过去，两人已经双双晕倒，凌爸爸更是因为心脏病发直接送去抢救了，韩颢均依然蹲在原地，挂满血丝的双眼赤红，愣愣的忘着对面的墙壁，因为一天一夜的寻找他的身上肮脏不堪，还有很多地方被划破了，眼窝深陷，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旅行团里的人都因为这次的意外耽误了行程，警方也介入调查，调查的结果毫无悬念，很多人都可以证明这是一次意外，凌絮走到沟边是意外，站在那块石头上是意外，风化的石头会脱落更是意外，活人所能做的只有节哀顺便。

　　我的手脚更加冰冷，连动一动都困难无比，直到莫走过来把我抱到床上，用被子裹起来，然后使劲抱住，我才慢慢重新感知到了我的身体、我的手、我的脚和我冰凉的心。
　　这确实是一场意外，但也并不是完全无法补救的意外，虽然后来韩颢均伸出了手，但凌絮年轻的生命还是葬在他一瞬间的犹豫上了，再也没有人让他想起他卑微的过去了，但是，他的下半生都要在负罪和阴暗中度过了，一直到死。

　　远远的一个软软糯糯地声音似乎仍在说着“长冈，你的眼睛好美”“你笑起来更美”“你是我的朋友”，还有白色的柳絮飘飘扬扬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无情无爱有欲有求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