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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吵 ...

  •   “君卿!”

      听蕊跑过一整条长廊,然后在园子里发现君卿,看着他的背影,她口无遮拦就朝他喊。

      “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我不会跟你发生任何关系!不会为你生下任何一个孩子!我一生最不如意的事!就是嫁给你!”她满眼通红,心中有无数的委屈,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告诉他这些。

      凭什么泽海荒每个女子都能选称心夫婿?偏偏她就不能?

      凭什么她就得接受这种荒唐的一生!

      “是么,”听蕊却看见那个人慢慢转过身来,语调平缓,神情淡定得好像这些话对他无害。

      他在夜里用那么冷清炎凉的眼看着听蕊,仿佛雪里埋了心一样,挖都挖不出,看得听蕊在胸中更愤更怒!

      接着,听蕊听到他说,“恰好我也见你生厌,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吧!”

      听蕊睁了睁眼有些震惊,万般也没想到他会沉着镇定的说这些话,夜风吹着她有些发烫的眼,但吹不冷似的。随即听蕊又低低失笑,“好!”

      人世间最好处理的关系,莫过于,你无意,我无意,一拍而两散。

      他还真是说到做到。

      今日听蕊躺在床上,还是久久未能平息心中愤怒,夜半子时,也未见君卿前来敲门。

      原本,在君卿父母家里,他们俩是该睡在君卿的房,到了听蕊父母家这边,该是睡在听蕊的房。

      但是今夜,君卿没来。

      “算了,”听蕊烦躁翻了个身,“家中还有许多客房,随他睡去!”

      第二日一早听蕊晚起,侍娥们端着脸盆手帕站成一排,诺声呼唤,“小姐?小姐?”

      青色密不透光的床帘是放下的,侍娥的叫唤透过床帘传进来,听蕊在床内极度不悦地翻身,堵耳,偏那唤声跟小虫叮着她脑仁一样叫她难受。

      “小姐,起了吗?”

      “瞎叫唤什么!”她终是受不住一把掀开帘,火气天大,一大早上的就瞎叫唤!还让不让人睡了!

      “小姐……”先前叫她的人连赶着跪下,头快低到盆里头去了,“小姐息怒,奴娥只是来叫你起床……”

      她扬手一把将床帘甩开,青色厚帘打了个旋一样甩出弧度,上头的碎珠跟着一转,阳光瞬间刺入她眼里。不加粉饰,向阳而素白,让人不敢呼吸,惊艳也是她一张脸。

      听蕊高声吩咐道,“更衣!梳洗!上妆!”

      “是……”

      侍娥们开始捣弄她,从衣裳柜子里选了一套又一套衣裳在她身上比划,玲珑精巧的发饰在她头上插了又拔,拔了又插,叮铃做响。

      “太丑,换一个!”她望着镜,皱眉不悦发令。

      小侍娥只得又将发饰从她乌秀云鬓上拿下,“是……”

      “你这妆怎么回事!眉毛颜色画得如此浓重!口脂也不画均一点!”她又大声指责,“笔交给我!我自己来!”

      小侍娥低头将笔战战兢兢递过去,怎的一早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家小姐不好伺候了,以前未嫁人在家时也不这样啊。

      她一把夺过笔,然后对着铜镜重新描摹双眉。

      柳叶细眉斜飞入鬓,多的是爽朗英气,却又不失女子娇艳风采。

      口脂摆在她面前,她中指点了一点鲜红,摆在阳光里,白嫩纤长的手指上好像凝着一滴血珠。她将那口脂自唇角缓缓擦过,饱满的唇瓣被手指压着轻陷下去,最后只留一抹狂澜殊色,引人采摘。

      铜镜前坐着的那个人,要多美丽有多美丽,骄阳倾洒下,明艳动人不足为过,精致海棠花纹从她垂落的轻软长裙上争相绽放,锦服华裙裹身,只是更衬得她身姿纤细有形,如被人拿笔墨细细勾画过。

      也曾有不少男子见了她会失掉魂魄。泽海荒小家碧玉的女子最多,温婉贤良的女子也常见,可像她这般开的跟朵罂粟花似的女子却少,五族之中,更独她一个。

      名门大家,谁会准自己的女儿这样,听蕊却是从小不听说教的那一个。

      款步姗姗,银饰摇动,身后跟着一干侍娥,听蕊是最后一个出现在早膳餐桌之上的。

      还未进门,只是站在门边,先看了一眼君父,然后再看了一眼君卿。

      君父似乎已无大怒,还很关心的开口跟她说,“来了就快去吃吧!”

      口气跟叫狗圈里的狗吃“食”一样,三声。

      算了,既无大怒,不管。

      君卿,从头至尾没抬眼对她看过,一贯还是那般叫人不爽。听蕊在心中说道,你装什么装!

      早膳下来自然也是尴尬无比。

      昨日还会端着扯两句东和西,但今日嘛,嗯,君父定小小气着昨天的事不想开口,至于这个君卿,他也无一句话。

      可是听蕊懒得管他呢,君卿说不说话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黛浓似乎察觉出气氛异常,餐桌上也不开口了,只默默喝汤,喝完还赞了一句,“这汤好喝,你们尝尝?”

      无一人应答她。

      黛浓只好默默又盛一碗再喝。

      在听蕊君父君母家留了两天,最后一晚,君卿自然又未去听蕊房中。

      纵然她不想知道,但黛浓还是扯着劝着告诉她,“昨日君卿就说他恐染风寒,不宜住在你这儿,我给他安排了间暖和的客房,你们俩就暂且分房睡吧。”

      听蕊笑,“我本来也未与他睡过一起。”

      “你!”黛浓咽住,没想到听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一年了,都没有同过房?”黛浓惊异着大问。

      “同房,好给他生孩子吗?”听蕊看着黛浓的眼睛,说话那般直白,不闪不躲,这一句话反问回去,也问得刺骨。

      黛浓敛眉摇头,“多大的人了还意气用事……”

      听蕊不想再听,听来听去不过是那几句废话,“君母,你回去吧,该歇息了。”

      黛浓临离开前,走到门边又折返回来,语重心长道,“我知晓,你对这等婚事有多不甘,又有多抗拒,难道为父为母就忍心看你这样?纵然为父为母也有颇多无奈,可是……”

      房里的烛火通亮,能把每个人的神情照的清楚,黛浓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是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啊……”

      “那这种规矩,未免太不通情理……”

      “可是女儿,君仙和五族,担的是整个泽海荒的的责任。人在高位,必受其罪……”

      听蕊在心里默念,好一个人在高位,必受,其罪。

      隔日早晨,崇川和黛浓在门口已备好马车,要送君卿和听蕊回韶华浮雾。

      其实此前,黛浓早叫过君卿在一旁,跟他叮嘱了很多,但与其说叮嘱,不如说出卖女儿。

      “君卿,听蕊的味口你可晓得?”不等君卿答话,黛浓又立马道,“听蕊啊,最喜欢吃咯牙的东西,又糍又糯的东西,她一向不吃。”

      “还有啊,听蕊不怎的喜欢穿温婉样子的衣裙,她喜欢张扬的。”

      “你可别给她买什么样子太老一类的饰件,她总嫌太俗气。”

      ……

      后来黛浓才发现,自己絮絮叨叨说了半盏茶,君卿全程无答一字,只在最后她说完,君卿才给了一句,“君卿记下了,谢君母告知。”

      只是黛浓觉得,君卿这话像是对长辈的客套敷衍,毕竟黛浓看到他不像很认真记下的神情。

      黛浓最后只好流露一点真实的意图,“听蕊任性不懂事,你却沉稳,我今日说的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一些听蕊。听蕊……还是希望君婿你可以好好照顾……”

      一直要到送君卿和听蕊离开,黛浓还是在想,君卿真的有好好记住自己的话吗?回去了韶华浮雾,可不比在这儿,自己和崇川还能稍稍管教一下听蕊。韶华浮雾可只有他们俩,怎么相处着,也只能看他们俩自己的意图。

      临了要上马车时,听蕊还是不悦的悄悄抬头看君卿一眼,怎么都不想跟他同乘一车,而他神情寡淡得好像无知无觉。听蕊突然捂住头,大叫,“痛。”

      黛浓和崇川纷纷迎迎上去,问,“怎么了?女儿你怎么了?”

      “头痛,”听蕊皱着眉好像痛到难以忍耐的样子,要把心啊肝啊肺啊腰子啊全给痛出来,她将抬上梯子的脚又放下,退回来,转身扑到黛浓怀里,继续皱眉道,“君母,我头突然好痛……”

      “这,莫不是着凉了吧。”黛浓连忙将手探向听蕊的额头,一只手翻来覆去试了好几遍,最后贴在自己头上,“没有啊,似乎也不热呀。”

      听蕊依在黛浓怀里,“君母,可我就是痛……”

      “早不痛!晚不痛!回去的空挡痛!回韶华浮雾再找人治治不就好了!”崇川似乎看出什么,退身一甩袖如此说道。

      听蕊还是依在黛浓怀里,皱眉抬眼望着黛浓,委屈似的唤道,“君母……”

      “这……”黛浓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为母的心切,她真以为听蕊头疼。

      黛浓看向君卿,问道,“不如你们多留一日再走?等听蕊头疼缓过来,回韶华浮雾也不迟。”

      不!我不回去!要回去也让他一个人回去!君母也不要留他多住!我可不想在家看见他!

      听蕊悄悄转了转头,用视线探向君卿。

      只见他慢慢走过来。

      他用刻薄得要死的语气说,“不用多住了,我先回韶华浮雾,听蕊么,可以一直在这儿养病,没事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从他的目光中,听蕊在心里对他的话做了概括补充:你就一直住在这儿吧,你别回来碍我的眼,你在你自己家住到天荒地老都可以,我的韶华浮雾你也不要再进,你最好永远都别回韶华浮雾了,我还要在你的夕茵殿里养小狗!养很多很多的小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我全都养进去!

      也不知道听蕊怎么会把他的话,扩张成这么幼稚的语句,可是听蕊看着他清明有神的眼睛,觉得他心里就是在想这些话。

      顺便,他那“刻薄得要死的语气”,也是听蕊自己理解的。

      最后君卿上马车独自回了韶华浮雾。

      听蕊看着摇着铃铛远去的马儿,车轮扎过地上有些痕迹,她心里一阵窃喜。

      拜拜了您,山高路远,别再见啊!

      听蕊一回房就躺倒在自己的弯椅上,顺手抓了一把果仁往自己嘴里送,嚼着脆脆的果仁她含糊不清楚说,“演戏可真累,但还好留在了家里,不用待在韶华浮雾好不自在。”

      她在家里当然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想怎么着怎么着。

      没过一会儿有侍娥端来盘子,送了汤药。

      “小姐,这是老爷命我送来的治头疼的药。”

      听蕊垂眼,指了指远处桌子,“放哪儿,你走吧。”

      侍娥恭敬的将碗端下,放在听蕊指的桌子上。

      侍娥一走,听蕊继续往嘴里送着她的果仁,直到差不多将整盘吃了个干净,她才走到桌前去端详那碗药。

      乌黑乌黑一碗,却因白日照着,而泛出光。

      听蕊摇了摇头,端起来直接向手边的花盆里泼去。

      乌黑的汤水,积在花盆边缘,随后慢慢下降,最后渗在土里慢慢散去,只在土中留下一团更深的颜色。

      “没病吃什么药,”听蕊小声嘀咕一句,最后朝外面大喊,“来人!药我喝完了,把碗撤下去!”

      外面立马有人闻声进来撤碗。

      好在呢,听蕊泼的那一碗,也不是什么实实在在熬出来的汤药。

      崇川知晓她装头疼,故意跟黛浓说自己来熬药,结果半时辰后只是从缸里舀了半碗水,又添了一勺酱油进去而已。

      看起来,倒也活像汤药的颜色。

      骑马射箭听蕊样样在行。

      在房里装了一天头痛,第二日她就换上轻装骑马射箭去了。

      扬鞭一甩她就往五里屋外的马场赶,马儿驮着她跑得飞速,好不畅快。

      在韶华浮雾住的那一年,可是闷死她了。

      尤其对着君卿那么个人,实在无趣,真不知那君卿怎么在韶华浮雾待得惯。现在他一个人韶华浮雾,大概要郁闷死了他了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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