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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怒 ...

  •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听蕊嫁给君卿的一年里,他们毫无一点亲密之事,很奇怪的关系。

      虽然他总是叫她阿暖,但她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

      听蕊一年来的所作所为,说客气也不是,说疏离也不妥。

      可能更像一种反抗和发泄。

      她这一年来在韶华浮雾,几乎每隔几日就要把这里搅得个天翻地覆。

      按那些个掌事的话们来说,他们的听蕊夫人没把这里给拆了已是万幸。

      这一年听蕊除了养胖苍鼠,差点用灵球踢跨夕茵云殿,她干了些什么呢?

      这么说吧,听蕊简直像个乐于搞破坏,和善于制造恐怖事件的小臭孩。

      她在韶华浮雾放烟花,结果烟花窜在房梁上,那天起的火差点没把整个韶华浮雾给烧起来。

      她还把泽海荒全部的鸟引来过韶华浮雾,鸟走后留下满地狼藉的羽毛,她说她只是在练习召唤术。

      有一天韶华浮雾还差点被水给淹了,因为她召云唤雨又在练法术,结果,害,她把自己给淋生病了,那段时间都是君卿给她煨汤药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但每次都是君卿帮她解决掉的。

      君卿不会责备她,也不会跟她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或许听蕊将天捅个窟窿,君卿也会沉默着将它补好。

      反正韶华浮雾的待娥和掌事们都是这么理解的,听蕊夫人做天做地都不用怕,君仙帮他扛着。

      一年到头了,还得去双方的君父君母那里过节的。

      年尾那些天都在君卿的君父君母家里,听蕊似乎有不快,但也装得端庄大方的样子,起码在他的君父君母面前,不会一直冷着一张脸。

      所以少不了烟琴总是夸她,“听蕊呀是个好君媳,多乖巧的孩子呀。”

      每每这个时候,听蕊都会露出一些不自然的笑,像是嘴角被提线拉扯着,机械而又没感情,只是迎合着给外人看看而已。

      离开的前一晚上,烟琴和沥尘单独叫了君卿讲话。

      “君卿,你与听蕊也成婚一年了,虽说听蕊是我们家的君媳,但毕竟是没有过多接触着,有些事也不好问她,就只能来与你说说了。”

      “君母有什么想问的?”君卿看着烟琴。

      烟琴笑了笑,看向沥尘,似乎不好开口似的,然后才看向君卿,“你已离家自立门户,韶华浮雾离我们也稍远,很少去看你们……”

      烟琴讲了许多别的,君卿也听出话里有话,所以开口,“君母有什么话,直接问便罢。”

      烟琴又笑了笑,沥尘一直不说话。

      支吾着酝酿了一下,烟琴才说,“你与听蕊,成婚这一年相处的可还好?”

      自家儿子喜欢听蕊,他们还是知道,毕竟当年可是他们死拖着自家儿子去见听蕊的。

      君卿看向地面,想起听蕊在韶华浮雾做过的一桩桩。

      不管哪一桩好像都是无理取闹的不行。

      若说相处,平日里好像也没怎么相处过,听蕊大多时候都是在她的夕茵殿。

      可是想想……

      他突然想到那天晚上他吻过听蕊。

      所以他低头矢笑,随后说,“我与听蕊相处的甚好,君父君母不必过虑。”

      一直沉默不做声的沥尘听到这话,倒抬头看了眼烟琴,烟琴也看了沥尘一眼,两人交视一下,像是在做无声的交流。

      对白应该是:

      “这下可以放心了?”

      “我也放心了。”

      烟琴回过头看着君卿又笑问,“那……君父君母,可都还等着小孙儿呢。”

      其实烟琴本想问他,房中之事可否还顺利?可烟琴觉得这样直咧咧问出来不好,便换个委婉说辞,只跟他说想要抱孙儿。

      君卿听了,好一阵找不到言语回话,最后只能含糊不清做了一声答,“嗯……”

      虽然只是一个嗯,但也足够让烟琴和沥尘再次相视而笑,因为这就好像君卿在向他们担保,小孙儿,很快会有的。

      离了烟琴和沥尘那儿,君卿回房一路都在想他们的话。

      房里灯火明亮,他在房外站了一会儿。

      推开门,看见听蕊正坐在桌前剪灯芯,好像听蕊听见声响,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看见是他,便马上放下剪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脸撇向了一旁。

      她如此,他没说话。

      晚上睡觉时,他在床上,听蕊嘛,在地上。

      在韶华浮雾,好歹还有各自的殿,亦没有双方君父君母,各自想怎样便怎样,也不用在意那么多说教和眼光。

      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好歹装样子还得装给烟琴和沥尘看的。

      所以他们只能住在一间房,而且来了几天,便住过几天了。

      只不过听蕊坚持不睡床,听蕊还是倔的跟头小毛驴一样,她说,“你的床,我睡了不舒服,我不睡,我自己打地铺睡地上。”

      这确实是他以前的房间,以前的床。

      但这床听蕊以前也没睡过吧,她怎么就知道睡着不舒服了?

      可听蕊要坚持,他也拿她没办法。

      灯熄好久了,君卿在夜里问了一句,“阿暖,你睡了么。”

      无人回答。

      房里安静如死水。

      他心里刚有些失落的以为她睡着了,却又听到她说,“还醒着。”

      他听了弯弯唇,在夜里侧了一个身,面向她,“阿暖……今日君父君母同我说……他们想抱小孙儿……”

      可能听蕊挺后悔应了一声自己还醒着,因为君卿问完这个,房里又是安静如死水一般。

      他听出她装睡也装不了,最后不得不敷衍的语气。

      “哦……”

      仅仅一个哦,将一切幻想都打破。

      企图缓和局面,掩盖失落,“阿暖……冬日寒冷,别着凉……”

      他看着她的背影说。

      但这话苍白多余得,像一个男子跟一个女子说多喝热水一样无用。

      听蕊还是回了他的话,回的是,“你不用管我。”

      他彻底缄言。

      这夜他很晚才睡着,手枕在头下,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她的背影很冷漠,很疏离。

      但这是他的君妻。

      他的君妻睡得很安稳,并没有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搅的心神不宁,彻夜难安。

      他两指并立在夜里划动两下,听蕊身边出现一团白气,最后身上多盖了一层被子。

      冬日寒冷,她不想睡他的床,希望她莫要着凉。

      新年过后第一天,自然要去听蕊君父君母家里拜访的。

      告别时,烟琴一直很慈爱的笑着看君卿和听蕊,最后一眼看的是君卿,虽然未开口,但眼神已经在说了,记得啊,小孙儿。

      君卿却低头躲开了烟琴看他的视线。

      一下马车,听蕊的君父君母就早早等候在外,他们迎过去时,听蕊却开始甩脸色,不像在烟琴沥尘那儿,连装都不装了。

      黛浓刚一拉住她的手,想同她说句话,她就甩了手,直直的走进门。

      “哎,这孩子,你看看。”黛浓责怒似的说了两句,当然是说给君卿听的,怕君卿见了这一幕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以为他们的女儿如此对君父君母不晓礼数。

      君卿只道,“无防,或许赶来累了。”

      崇川和黛浓顺着这台阶,应和一样的笑笑,“是是是,或许是累了。”

      晚间吃饭,四人同坐一桌。

      气氛不似在君卿的君父君母那里那般融洽,总也透露出一股无言的尴尬。

      黛浓只好开口说话,“君卿,来,你吃,知道你多吃清淡的,这一道不错。”

      黛浓把一道菜往君卿面前推了推。

      君卿微微一点头做礼数,“多谢君母。”

      黛浓呵呵笑了笑,“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是啊,”崇川接话,“虽说是君婿,但还会当自家孩子看的,在这里呀,随心就好。”

      “他这就在你们眼里是你们的孩子了?我么,大概是个捡的吧。”听蕊冷不妨开口,语气里是那般不屑和置咄,握着筷子抵在下巴上,眼里盯着盘菜。

      “听蕊!”崇川立马喝了一声。

      听蕊眼珠瞟向别处,明目张胆的无所谓,随后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走了。”

      三人看着她离开的。

      黛浓又是最先说话,“哎,君卿,我家女儿便是这脾气,让你见笑了。”

      君卿还是道,“无防的。”

      崇川见君卿这态度,心里更是暗暗地感到很愧疚,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有多包容,除了大度,还因为有尊敬。

      可是,却也不能让他老这样包容下去,尊敬应该是相互的,这听蕊也是,难道住一年了还没住出感情来?难道……

      是不是君婿夜里对她不够卖力?

      崇川开始机械转头看向君卿。

      君卿天真的目光疑惑回望。

      “咳。”崇川面不改色收回目光夹菜,另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饭毕,崇川率先起身,“我去看看听蕊。”

      君卿离开后,本在园子里逛了逛,突然又想起崇川去找了听蕊,担心他们有口角,便想过去看看。替她挡着点话,总不至于太数落听蕊,便寻过去了。

      “君卿?你说君卿?”

      远远听到这句话,是听蕊的声音,却满是怒火和质问的语气,不知屋里她和谁在说。

      君卿刚想推门而进,却听到听蕊又说,“他是个君仙又怎样?我瞧不上!我便是死也瞧不上!”

      他的手顿在门上,忽然失了所有力气,没法再推下去。

      “大逆不道!你已嫁给君卿!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崇川的声音,明显是两人在怒火燃烧的争吵。

      “哈!”听蕊笑了笑,更大声音,“难道我不该说吗?我不可以说吗?你们剥夺了我的人生,还不许我说吗!”

      他在外面又听见听蕊一长串的语话,字字的毫无留情面的珠心,满腔的愤怒和不甘,还有满腔的不屑和鄙夷,甚至,无比嫌弃憎恶。

      她憎恶他,还憎恶他们的关系。

      “你们!你们每个人都是在利用我!我就是你们的工具!我就是五族之中推出去的那个葬品!”

      他听到这里时只是皱眉。

      听蕊还在继续说话,语气越来越激烈,仿佛屋里的她是红着眼眶在说这些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五族是怎么想的吗?我就是你们送给君卿随意把玩的玩物!”

      他听到这里在心中反驳,不是,阿暖,不是。

      “我好像没有情感一般,就是一个单纯的器皿!孕育下一任君仙的器皿!你们想让我去和他做污秽的事!再让我生一个污秽的孩子!生的那个孩子会和君卿一样是个怪物!”

      他开始将放在门上的手放下,垂眼。

      然而听蕊的最后一句话才是致命一击。

      “难道您不知道吗?君卿就是个怪物!他们一家子都是怪物!”

      门外的人转身离开。

      屋子里还是继续吵闹,崇川大声指责,“听蕊!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听蕊红着眼看他,看着她的君父,摇头,“我偏要说!我还要告诉你!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他们那样在泽海荒可笑又可怜的存在!”

      “将来我还要告诉整个泽海荒,我听蕊,誓与君仙不两立!不会屈服五族!不听延承千年的命数安排!我不会给他生孩子的!不会成为一个器皿!”

      听蕊说完便夺门而出。

      崇川在身后气急败坏喊道,“听蕊!”

      听蕊哪管崇川的叫唤,她跑出去是为了找君卿。

      君卿真是她一生见过最可怜的人!他们一家人,也是她一生见过最可怜的一家人!

      不,泽海荒的每一位君仙都是可怜至极!

      所以她才不要活成那样!

      凭什么有的女子,就得被安排!一生就得做那样的事!

      凭什么她不能嫁给自己中意的人?

      凭什么!她将来的孩子!也要接受一种被安排的命运!凭什么她的孩子不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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