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1999》绯山

32、囚徒·上

　　魏露和陈东雪在逛街，置办几天后婚礼所需的必需品。

　　陈东雪拿起一管口红，开盖后旋转瓶身，看了看颜色，又和魏露的脸色比对一下，“这个颜色很衬你，要不要试一试？”
　　魏露平日里鲜少化妆，不懂这些，觉得四姐给挑的也该错不了，“不用了吧，我信得过姐。”
　　陈东雪笑了，拉着她给她试色，“还是你自己试一下才好。”
　　涂了口红和不涂差异还是蛮明显，魏露决定买下来。

　　回家路上，魏露挽着陈东雪胳膊，打算问些心里话。
　　“姐，我听我们村一位女人说，男人结婚前后态度立马转一百八的弯，有那么夸张吗？”
　　陈东雪被戳到了痛处，心里一阵针扎似的难受，但脸上还是云淡风轻，“还是分人，我弟弟这人靠谱，你就别瞎担心了。”
　　魏露也觉得陈东祺靠得住，她说，“我一直希望能嫁给一个军人，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成真啦，其实姐夫也不错呢，我看姐夫对姐姐你就很好，百依百顺，你俩都没有吵过架！我和东祺我俩偶尔还会怄气呢！”
　　陈东雪听到魏露的话，嗤笑一声，“对我百依百顺？算了吧。”
　　魏露没多想，继续说，“哎呀姐姐你就是当局者迷，我们看的可清楚了呢~”
　　陈东雪听见这话，嘴角耷拉下来，心情非常郁闷，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心想刘磊你真能装。

　　配魏露逛街后，陈东雪顺便在陈家歇歇脚。
　　这一歇息，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陈东雪在家楼下就看见屋里亮着灯，看样子今天是不能平安过去了。
　　钥匙刚插在门锁上，里面人听见响声，快速来到门边，开了门后，一个大力把陈东雪拽进家里，然后又是用力一甩，把她仍在地上。
　　“你现在是野了是吧？这么晚不回家，去哪里浪了！”，刘磊边问边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
　　陈东雪现在已经习惯了，不怒反笑，“你管得着吗？”
　　刘磊上前，一把薅住陈东雪的头发，硬扯着她看向自己，用威胁的语气说，“老子是你老公，当然管得着，说，见了谁？不说的话我就去你们单位里挨个问。”
　　陈东雪没想到刘磊会这么过分，她怒极反而生出反抗的力量，将刘磊推到一旁，“我陪着弟媳去逛街，发了消息给你，你长的眼睛是干什么吃的？”
　　说完后就回到房间，怕刘磊再来找茬，她回手把门锁上。

　　半夜里，陈东雪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想和别人聊一聊。
　　抬头看看时间，凌点一刻，不知道姐姐睡了没有，但陈东雪太需要有人来说会儿话了，随便什么话都好，她已经心里怄了太多郁结了。
　　第一个电话拨出去后，没人接听。陈东雪等了几秒后，想着再打最后一通，实在不接还有明天呢。
　　第二通电话响了十几秒后，终于被人接起来。

　　“喂？”陈东华明显是刚被吵醒。
　　“姐，我睡不着觉，想找你说说话。”
　　远在千里外的陈东华听到这话后，半夜被吵醒的火气噌一下点燃，她没好气的教训妹妹，“你半夜睡不着找刘磊说话，他睡得像死猪嘛你来找我……”
　　“姐你说的特别对，他在我心里就是头死猪。”
　　陈东华明白了，这是两人吵架闹不愉快呢。于情于理，她都得哄哄小妹，劝她不要生气，坐下来讲道理把矛盾说开。
　　然而这通大道理没讲到一半儿就被陈东雪冷冷地打断，“你能不能不要再教育我了？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发脾气把陈东华打的措手不及，她寻思自己也没做错啊。
　　兰朵凑过来掺和一脚，“你妹妹提前更年期啊？”，陈东华和她解释说妹妹没有更年期，只是在闹脾气。
　　陈东雪听到电话里的动静，问她姐，“你旁边是谁啊？我刚刚和你讲的事情你没告诉别人吧……”
　　陈东华又得向这头解释，说是自己的同事。

　　陈东雪就很奇怪，“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吗？怎么还有同事啊？”
　　兰朵也笑了，看了看陈东华，没有继续说话，转过身倒头就睡。
　　陈东华小声地和陈东雪说明天早上再继续聊，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那头响起“嘟嘟嘟”的忙音，陈东雪还想继续说的话都被堵回心中，她握着电话久久没有动作，黑夜里，仔细听，有水滴掉落在手的声音，特别轻。

　　第二天一早，陈东华就打过来，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陪着小妹说会儿贴心话。
　　陈东雪此时心情调整过来，没那么脆弱，也就没继续凌晨的话题，反过来问姐姐最近过得怎样。
　　快挂电话时，陈东华说，“等等。”
　　“怎么了？姐还有啥要说的吗？”
　　陈东华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她后背出了一层汗，秋天的早上萧索清冷，让她想打喷嚏，她说，“我觉得我这辈子是结不成婚了，哈哈，还好妹妹你结婚了，要不然咱爸妈得愁得头发全白掉……”
　　陈东雪也哈哈笑，“姐你说啥呢，怎么可能不结婚啊，难不成一个人过一辈子？前阵子妈还问我单位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介绍给你呢，有爸妈在张罗，你放心吧……”
　　陈东华哈哈不出来了，她笑容消失在脸上，眉毛簇在一起，像个大写的“川”字。

　　清晨，屋子里好寂静，连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全部清晰地被兰朵捕获到，她脸上又是昨晚那样的笑容，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上忙着收拾背包。
　　陈东华头脑发热，一股脑儿把话往外倒，“那爸妈就白忙活了，我肯定不会结婚的。反正你结婚就够了啊。”
　　兰朵回头看着陈东华。
　　陈东雪也被姐姐这样笃定的语气惊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兰朵看了陈东华好一会儿，沉默的让人心里发毛的沉默里，兰朵开口，“我要结婚了，和那个旅居国外的朋友。”

　　这回轮到陈东华说不出话来。
　　兰朵又说，“你说你不想结婚，那就是说，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陈东华看着兰朵，酸涩的感觉堵在喉咙，一口气憋在心口，情绪涨得要爆炸却只能强行压抑，可她压得住心中激荡的情绪，却掩不住渐渐变红的眼圈。

　　安城某小区，陈东雪开门走出来，客厅内随手丢下几件衣服，餐桌上剩饭剩菜没有收拾一片狼藉，酒气冲天。
　　这房间就像她的婚姻一样，外表光鲜，内里腐朽不堪。
　　像座坟墓，而她是困在其中的囚徒。

　　京城某小区，陈东华被兰朵讲的话弄得很糊涂，想说的太多反而前言不搭后语，“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你要我这样……我……”
　　兰朵表情真挚，“我就你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陈东华心情复杂到没有力气地反问她，“我对你而言，就只是朋友，是吗？”
　　兰朵这回脸上带着歉意，她反复掂量用词，“我以为你最能理解我的，本来想继续和你做朋友，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说完兰朵拎起背包准备出门。

　　陈东华在后面叫住她，“好。”
　　兰朵刚开始没听清，“什么？”
　　“我说好。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她真是虚荣又伪善，自私又胆怯。
　　陈东华早就该看清楚的，事实一直在那里，是她自己不想看不想听，反复给自己编织出美好的幻象，可假的注定是假的，泡沫被戳破的那一刻，囚禁在虚假中的灵魂不得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