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佬每天都想杀我》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25、第 25 章

　　姜小山和医馆商议，让王龙再停一停，顶多两个时辰，她就回来把药钱结清。她其实在医馆里已经想了很久，想来想去也只能去找阿斐帮忙，看看能不能筹到一些银子还账。他总是有办法的。

　　“我现在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求您通融一下。”姜小山给大夫鞠躬，嘴里再说不出别的话，哽咽道，“拜托了，拜托了。”

　　“不用。”大夫摆摆手，将写好新的药单，顺手递给药徒去抓药，扭头低声吩咐着，“捡好后研磨，送给丁号床，入水吞服。”

　　药徒连声应好，抓着单子，跑得飞快，穿过各路伤得奇形怪状的病号。

　　“这钱一定得给您的!”姜小山急了，声音不禁大了些。

　　“草，还有这种傻缺。”离她最近的竹床上躺着个独眼龙，尚未失明的眼也被打得青青紫紫，激动得脸扭曲起来，“别人不收钱，你就快跑吧，妹妹！省得人反悔！”

　　“你尽教坏事！”大夫从桌案上颤颤地撑起他臃肿的身子，疲惫无神的肿泡眼睃了他一眼，接着才看向姜小山，“姑娘，不是我不收钱，是早有人替你结清了。”

　　“谁？”姜小山有些警觉。

　　大夫下巴朝阿飞睡过的竹床上点了点，旋即又走了几步，检查独眼龙一直喊疼的关节。

　　姜小山下意识地看向阿飞的竹床，才发觉此人早已不翼而飞。

　　阿飞永远是这个样子，想对人好又生怕人知道，倔强矛盾，嘴硬心软。

　　坐在阿飞刚刚躺过的竹床上，姜小山摸了摸褥子，发现还是温热的，但这点温热快把肺烤熟了。她叹了叹气，又出来透气。

　　在出来前，姜小山到里间，深深地看了眼王龙。

　　王龙的嘴微张，发白干裂，有几道竖直的血痕。不知是不是风动，姜小山总觉得他还在嘈嘈切切地说话。于是，她忍不住轻声唤了唤他的名字，王龙，王龙，王龙。似乎怀着最后一丝期待，希望他奇迹般地醒来。只是他纹丝未动，拉到下巴上的竹席几乎同他的皮囊共色，整个人仿佛被嵌住，以前充满干劲的肌肉全部泄气，好像很笨又很重。

　　“再见。”

　　姜小山缓步走出药馆，一出来，就见到阿飞，不由地脚步一僵。

　　阿飞披着衣裳，落拓不羁地靠在门边，听到熟悉的脚步，懒散地抬头，嘴角勾起笑意，似乎有话想说，但不讲，只冲她举了举手，翻手心手背给她看。

　　姜小山的心紧张得漏跳一拍，瞪大了眼，完全不知他何意。

　　这时，一位阿飞麾下的小弟气喘吁吁地在他斜四寸的位置停下，撕心裂肺地嚷，“老大！老大！”

　　“没聋，听着。”阿飞伸出小指抚慰他受伤的耳膜。

　　小弟神色紧张，左右四顾，刻意用手遮挡，对着阿飞汇报着什么机密。

　　阿飞侧头，攒眉听着，低声下好指令，随后手一挥，立马带着一帮人马走了。

　　姜小山看着阿飞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一直看着他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过身来，发觉身边来来往往的生人均以异样的眼神将她打量来打量去，不明所以地低头一看，手上竟全是在王龙裹尸草席上沾染的褐红色血迹，简直像一副红色手套！阿飞是想提醒她这个。

　　于是她绕到医馆后面，向摆夜宵的老板要了点水，蹲在水槽边，一面洗，一面听到桌面上三四人成群结队，笑哈哈地谈论着本地趣闻，一时有些恍惚，好像觉得阿飞和自己也应该坐在那里，姐姐和王龙也应该在那里。

　　洗了四五遍才净，腿已发麻，姜小山稳了稳身子，决定回医馆等阿斐，却被人横然挡住。

　　挡住她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红唇张扬，脸上倒没什么脂粉，天然白，两眼斜长，眉深黑，整张脸像古典老画，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如雨打芭蕉，鬓边一朵硕大的银丝山茶，垂下六七条珍珠璎珞。

　　“来玩的？”女子笑盈盈地。

　　姜小山见她没有恶意，囫囵点头。

　　“我带你玩啊。”她笑嘻嘻的，伸手挽住姜小山。

　　姜小山吓得一激灵，连忙一避，“不了，姐姐……”想这是哪来的自来熟，可别是拐骗无知少女的老鸨吧。

　　“你还会游泳吗？”女子却有些穷追不舍，背着手，一路轻盈地跟着姜小山，见她不停，直接快了半步，伸臂拦住，“小时候，我教过你的。我们比场赛？那边很热闹。”她玉手一扬，镯子叮铃一响，指向河岸。

　　岸上聚集了许多男男女女，河面支起几条扎了绸子的泳道，顶上暗红色的灯笼悠悠荡荡。十几个大男人列好队，光着膀子“噗通噗通”往里跳。河里卷起水花，岸边的人在轰然鼓掌叫好。

　　姜小山可吓得不轻，众目睽睽，我还能跟你脱了衣服跳水不成？你不是老鸨，谁是？

　　“我只是闲逛的游客。好姐姐，你别为难我了。”姜小山低眉顺眼地服软。

　　“闲逛？”女子嗤之以鼻，抱着胳膊，绕着姜小山转了一小圈，“你以为是菜场？姐姐只是想问你个事——你认不认识阿飞？”

　　姜小山不敢抬眼，含糊道，“……不认识。”

　　“哦，不认识好，不认识就没有连带之罪。他刚刚才把我的客栈和赌坊都炸塌了，我正要找他算账。”女子冷笑一声，接着问，“那你认不认识徐斐？”

　　撒谎是一回生二回熟。姜小山飞快答道，“不认识。”

　　“不认识可就遭了。”女子笑，丢了个嘲讽的眼神给她，“我要找他帮忙，还以为你能晓得他去了哪里。”女子用怀疑和鄙夷的目光上下涮了涮姜小山，语气重起来，“我再问你一遍，知不知道徐斐去了哪里？”

　　姜小山人怂但嘴紧，咬牙摇了摇头，坚持不向来路不明的人士出卖同伴的行踪。

　　女子变了脸，抬脚踢向姜小山的膝盖窝，后者连“哎”一声都没来得及，就栽倒在夜宵摊的菜筐里。

　　“你要是踢偏了，我的脸就掉到油锅里了。”姜小山坐倒在地，将掉在身上的菜叶捡回筐内。她语气委屈，却不敢生气。

　　“啊？”女子故作惊讶状，“我其实看你还挺不要脸的。现在撒谎骗人，嘴硬气的很！”

　　姜小山面红耳赤，艰难地爬起来。

　　“弱柳禁风。”女子嗤道，“我刚才都是逗你的。小时候我总逗你玩啊，还老爱掐你小腿呢，你不记得了吗？我一掐你，你就要哭，像只破壳小鸡。现在大了，不哭了，也不好玩了。”她挑了挑眉。

　　姜小山茫然摇头。

　　“你的样子变了，跟我也不亲近了，但重见你，我还是高兴的。我是于嘉雪，我的名字，你还有没有印象？”

　　于嘉雪？

　　那不就是徐斐口中的师姐？同名还是本尊？可本尊不是过世了么。何况于嘉雪说认识她，还从小认识，这怎么可能呢？

　　姜小山空洞地看着她，觉得眼前迷雾重重，“不好意思，我记性一直不好……”

　　她有数不尽的谜团要解，但上唇下唇，张张闭闭好几回，忍不住开口，却只道——“你知道哪里可以烧纸钱吗？我想烧一点。”

　　“你跟我来。”

　　于嘉雪拎着好几把黄灿灿的金元宝，单手抱着垒成山高的白纸钱，而姜小山则在后头规规矩矩地捧着厚重的铜盆，一步一低头。

　　“你买太多，破费了。”姜小山有些不好意思。

　　“纸钱就得大把烧，就像肉得大口吃。”

　　这话由身材纤细的于嘉雪口说，还是挺有趣的。

　　但姜小山无心在此，点点头道，“谢谢。”眼泪坠地，她弯腰点了好几次火，才最终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