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年华余晖

13、大逆转裁判编年史

　　*我玩完第二章就把游戏卸了（即使之后写文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亚双义没死，我也当他死了——已经出了尸检报告说「脖子断了」「当场死亡」，是要怎么样的怪力乱神才能让他躺尸了几小时后复活啊）
　　*情况特殊，这次主角的身份不是我虚拟的角色，而是成步堂之介，相应的，我不会用第一人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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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已经夜深了，黑发棕眼的男人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次的案件有些复杂，他光是走访就花去了不少时间，在庭审开始前，不得不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来整理记录。

　　其实只要他说一声，寿沙都也会来帮忙整理，但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女孩子陪着自己一起熬夜，就撒谎说已经用「出乎意料的速度」整理完了。

　　成为律师的这几年他的脸皮见长，也没有第一次上法庭时那种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的心虚演技了，瞒过寿沙都还是很简单的。

　　“希望寿沙都不会发现我的黑眼圈……”他摸了摸眼下，没有去照镜子确认自己的情况——也没有余力去确认了，困意像是一个泥潭，温柔地把没有挣扎欲望的猎物拥入怀中，沉入梦里。

　　2

　　“成步堂大人，成步堂大人！”

　　寿沙都生气到叫他的姓了？他睡了多久——

　　成步堂睁开眼，他有些恍惚地感受着略有晃动的地面，想要伸出右手揉一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银色的手铐困住了。

　　他的表情僵住，视线扫过表情难看的穿着粉色和服的黑发少女、身材魁梧表情凶恶的水手、金发碧眼拿着烟斗的侦探。

　　黑发棕眼的嫌疑人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你们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选这种场景来开玩笑。

　　“寿沙都，帮我解开手铐。”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好脾气已经乐观向上的样子，即使心里有些芥蒂，这个已经成熟了的律师还是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将铐住的手腕递到友人面前，“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成步堂大人，我不可能帮你打开手铐。”和服少女退后了一步，她的表情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冷漠和怒意，“请你说明一下情况——夺走亚双义大人的性命的人，是你吗？”

　　3

　　仔细想来，是成步堂的脑袋不清醒了，毕竟搭档这么多年，寿沙都即使变化再小，也还是有变化的，眼前的少女明显更加稚气，与他认知里不把情绪摆在脸上的可靠的助手差了不少。

　　他……也还穿着那套制服，而不是拘束的西装。

　　“你怎么沉默不语，难道是认罪了？”福尔摩斯在旁边大笑，他总是时正经时不正经的，嘴上说着辛辣、惹人生气的话，却也不会在「轻易定罪」后真正地给嫌疑人「判刑」，“诶呀呀，异国的偷渡客，加上杀人的罪名——真可怕啊。”

　　像是被拒绝打击到的少年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垂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抬起头来，露出了与刚才如出一辙的、温和的微笑：“我不是凶手，把这层车厢交给我的话，一小时内，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答案。”

　　即使他面上笑着，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心情的不愉，像是被堵住了的水龙头，只要稍一放松，强力的水流就会像子弹一样把堵路的人刺穿。

　　“有趣。”福尔摩斯扬了扬眉，“我怎么相信你呢？”

　　“你找到我的时候，衣柜的门是被纸条封好的吧，而且你还扫描出了被害人的指纹和掌印，贴得相当紧，不是我能在衣柜里动手脚能做到的。”成步堂顿了顿，他的视线停留在简陋的框起来的尸体的位置，嘴角的弧度又下垂了一些，“也就是说，在我进柜子前，被害人还活着，甚至主动掩护我。”

　　“这种情况下，要么被害人自愿被杀，我给他致命一击后他还有闲心给我造假，要么是我在食物里下了毒。”他终于移开了视线，脸上重新挂上了笑脸面具，“第一个可能听着就很荒诞，第二个……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昨天晚上那顿饭是我一个人吃的——毕竟亚双义不喜欢鸡肉嘛。”

　　“亚双义大人确实不喜欢鸡肉……”御琴羽寿沙都眨了眨眼，成步堂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动摇，她向来更偏向理性的思考，即使会被情感裹挟一阵，也会比大多数人更快地冷静下来。

　　福尔摩斯弯了弯眼：“所以，你是现场嫌疑最小的人？”

　　他凑近了成步堂，没有直接否认这种可能，但话语确实容易激起别人的怒气：“但是这里是一间密室哦？只有你和受害者——第一种可能很荒诞，但是也说不好……”

　　“紧急按钮你按过吗，走廊的那个。”成步堂摆弄着自己的手铐，“亚双义房间里的书倒了，明明没有多少战斗痕迹，房间却乱成这样……”

　　侦探紧盯着律师几秒，最终拉开了距离：“你莫非是个天才？”

　　黑发少年脸上泛出苦笑，他抬着手腕：“能请您解开吗？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我们能暂时合作一下。“

　　这个案子在他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都会因为亚双义而回忆起来，至今他仍然记得加了安眠药的鸡肉里苦涩的味道，案件的始末、细节他全都记得。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不能让他「重生」得再早一点。

　　象征着嫌犯的手铐被侦探风一般收回，未来的精英律师理了理袖口，与绷着脸瞪视自己的水手擦身而过。

　　4

　　“犯人就是你，妮可米娜·博路西比奇。”

　　这个名字成步堂早已熟记于心，甚至过了这么久，他也还记得俄罗斯水手绕口的名字：“以及从犯——这艘船上的所有水手，尤其是米特罗夫·斯特罗加诺夫。“

　　那个美丽的少女在魁梧的水手身后瑟瑟发抖，成步堂不为所动，他只是看着两人，眼神带着凉意。

　　他当时处理这个案件的时候，年纪并不大，加上被当成嫌犯的慌张与无措，好不容易抓到凶手，摆脱嫌疑，松了一口气的他也被一连串的事搅乱了心，除了无力和庆幸，居然没有怪罪凶手的意思。

　　他自认算是一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人，唯独这件事耿耿于怀——哪怕这些人多一点愧疚也好，大大方方把罪责像是刚才那样由水手独揽也好。

　　但是他们杀了人后，用拙劣的手法掩盖现场，把嫌疑嫁祸在他身上。在询问时若非强硬态度否则拒不配合，说话也满是谎言，一边说着愧疚，却始终把自己「逃亡」的事凌驾与亚双义的生命之上。

　　但是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成步堂回到了亚双义的房间，握住了对方无论如何也要带到异国的刀，就像握住了友人的手一般，颓然地缓缓跪下。

　　“抱歉，成步堂大人，我应该知道以你和亚双义大人的关系并不会做出那种事，但还是怀疑了你……”

　　少女没有得到回应，她直身守在门口，目光担忧，也拦住了想要与成步堂攀谈的人们。

　　“让成步堂大人冷静一会儿吧。”

　　5

　　成步堂想不通为什么会回到这个时间。

　　即使未来也有很多遗憾的事——但唯独这件最遗憾的事不让他改变吗？

　　“嘛，不过能改变其他事也挺不错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恢复了自己平时的样子，“哪天理一个清单吧！”

　　他与之前一般继承了亚双义的志愿，踏上了异国他乡，跟之前一次的经历一样逐渐声名鹊起，而且名声比之前更甚。

　　“成步堂大人收到打击后，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御琴羽寿沙都这么评价他，她对此表示理解，并且惊叹于成步堂短时间内的成长。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处理事情愈发完美的成步堂身上，隐隐有了亚双义大人的影子。

　　这件事不知道是好是坏，她只能小跑着跟在成步堂身后，为其提供适宜的助力。

　　“——龙之介大人！”

　　过于优秀或是无能的律师是会被人怨恨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穿着和服的女子伸出了手，却没能挽回友人的性命。

　　6

　　好疼。

　　但是主要是头疼？

　　成步堂睁开眼，讶异又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又是亚双义死亡的船舱里。

　　他是陷入什么梦魇了吗？

　　好累好累。

　　黑发少年对耳边的质问充耳不闻，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手铐，只是闭上眼，再度睡过去。

　　7

　　醒过来的时候情况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成步堂跟上次一样解决了案件，然后独自去看了海。

　　大海一望无际，也看不清下面的游鱼，看久了也就腻了。

　　“这次细长警官也没有被揍呢。”他自己对自己讲着笑话，“他第一次被揍的脸我还记得，真的好惨，当时都想帮他把伤口移到我身上……”

　　他的声音低下去，盯着海面发愣。

　　如果让妮可米娜·博路西比奇再搭上一条人命，她会不会刑期更长一点？

　　他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同样的人生了，不如利用这个梦魇做些有趣的尝试——嘛，旅游什么的往后放一下，他现在也没有闲到那种程度。

　　他的手撑着栏杆，身体已经探出了大半。

　　“是福尔摩斯啊。”律师看到了窗口那个模糊但是鲜明的身影，笑着招了招手，身体毫不迟疑地往前滑去，“拜拜。“

　　他落入了水中。

　　8

　　溺水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醒来的时候依旧只会感受到安眠药带来的头疼。

　　他找机会独自去了隔壁的房间，意料之中地看到手里拿着剪刀、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妮可米娜。

　　只要稍加言语刺激，加上会阻碍她逃亡的态度……

　　剪刀捅到肚子里很痛。

　　成步堂是个很皮实的人，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眼瞳涣散了一瞬。

　　这种方法不太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他冷静地评价了自己的行为，然后又怅然——如果是以前的他，大概会咋咋呼呼地冲到凶手面前指责一番，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怪异的决定的。

　　他都变得不像自己了，看来律师生活还是对他有些影响。

　　妮可米娜的这一下并不会让他即死，他仍然有余力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呃，好像不太行，她乔装打扮用的胡子遮住了她的脸，除了颤抖的身体外，成步堂什么也看不出来。

　　杀了两个人的杀人犯啊……应该能让接受她的国家少一点吧，起码刑期长一点。

　　血流得太多了，成步堂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他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9

　　不知道多少次摆脱了嫌疑后，成步堂盯着海面。

　　他已经学过了不少技能了，如果有人愿意考他，那会发现他的知识储备极为恐怖，学的东西又多又杂。

　　往往在学成之后，要么是成步堂因为意外死亡，要么是他觉得无聊自杀，没有一次是寿终正寝的。

　　他的性格也越来越没有当初那个冲动幼稚、但是诚恳热切的影子了。

　　多次的解释让他厌烦，最终话也不多了。

　　这个梦什么时候结束呢。

　　他撑着脸想着。

　　要不是理智拉着他，他多半已经开始一醒过来就捅自己一刀，测试这个轮回到底有没有上限了。

　　——当然，不会用亚双义的刀的，这不仅是友人的玷污，也是对他初心的问责。

　　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转身离开了。

　　10

　　“成步堂……你怎么站着都会困……”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并没有让黑发少年清醒，他迷茫地盯着眼前的人，头一点一点的，感觉会马上栽下去。

　　“去里面睡。”戴着红色头巾的少年温和地提醒道，一边把他往衣柜里推，“再熬几天就到了，辛苦你了。”

　　“……亚双义？”

　　武士少年失笑：“是我，怎么还睡迷糊了。“

　　困意实在来得太强，成步堂只觉得眼前发黑，连思考都困难，他只能勉强揪住好友的衣袖，再三嘱咐：“今晚不要开门……绝对……不开门……谁都不要开……”

　　猫也不要管，妮可米娜敲门也不要管，等到第二天。

　　他昏睡过去。

　　亚双义有些不解，但还是熟练地把成步堂打包放进衣柜，写好了「不要动」的纸条贴在衣柜上封好后，坐回桌前写日记。

　　今天晚上似乎格外安静。

　　他想着把成步堂带去英国，如果再比绕口令，对方应该会急得团团转，最后可能会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认输，心情不免愉快起来。

　　虽然这一趟两人分着吃一人份的食物，但好歹是可以活着顺利到大英帝国，到时候再请成步堂吃一顿大餐也不迟。

　　一只小猫从通风管道探出头来，轻轻叫着，灵巧地从高处跳到地上。

　　是隔壁的猫？

　　亚双义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口哨声，以及通风口那里晃来晃去的有斑点的带子——大概是隔壁的人想要把猫引回去。

　　这艘船上不能带危险物品和动物，但他自己都带了那么一大个不知道该算是危险品还是动物的成步堂，也不能责备别人把猫带上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几分钟后，门被敲响了。

　　亚双义盯着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小猫，起身去开了门。

　　“是隔壁的猫主人——啊，妮可米娜·波尔希比奇？”

　　他有些惊喜，保持着绅士风度，彬彬有礼地让开了一些，给对方留下安全的地带。

　　“猫的话，在那里。”他示意道，然后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您现在不是该在演出吗？”

　　“妮可……妮可逃出来了……”舞女瑟缩着回答道，她小心翼翼地把猫抱起，“请您不要说出去——无论是携带「朋友」的事，还是「逃亡」的事。”

　　对方的神情实在过于可怜，即使不了解前因后果，亚双义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看了一眼衣柜：“我要和朋友商量一下。”

　　嗯……以刚才成步堂的那种困意，大概是能叫醒的吧？

　　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喵——！”

　　小猫挣脱了妮可米娜的怀抱，跳到了亚双义脚下。

　　“嗯？”

　　少年被舞女推了一下，好在他正盯着衣柜发呆，正面倒下，能及时用手撑在床沿，没让自己的脑袋磕上去，他先是确认了一下没有踩到小猫，这才站好转头看向刚才突然推自己的妮可米娜。

　　“妮可……妮可不想事情被别人知道……”少女惶惶不安地低下头，“对不起。”

　　“我的朋友人很好的，而且人有点笨，不会多说什么。”亚双义没有把刚才的一推放在心上——毕竟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差点摔倒，“他现在在衣柜里，我在想要不要把他叫起，我们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不用了。”妮可米娜摇了摇头，再次道歉和道谢，抱着小猫离开了。

　　说起来，成步堂叫自己不要开门来着。

　　亚双义锁上门，摇了摇头，没有在意好友困意上头时说的胡话。

　　11

　　“亚双义——！”成步堂抱着活着的好友感动得眼泪汪汪。

　　“做噩梦了？”亚双义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小声一点，再忍耐几天，我们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在衣柜里睡觉确实容易做噩梦，也是委屈成步堂了。

　　“我们绝对、绝对要一起成为律师！”

　　“喔，突然有了干劲嘛！”亚双义很高兴好友不再是被自己带着一起向前，他拍了拍成步堂的背，“不过你还要好好学一下法律条文，真正的法庭上是不会给你演讲的机会的。”

　　刚才还在哭的成步堂突然骄傲地哼笑起来：“我现在可厉害了！你随便考！”

　　“有气势，”亚双义以为是成步堂偷偷学习了，“那法典第二十八条是什么？”

　　“嗯……”轮回了不知道多久，律师相关的知识已经是许多年前的记忆了的成步堂卡了壳，他苦思冥想，最终在亚双义的提示下才磕磕绊绊地回答了出来。

　　“不错嘛。”亚双义向来是鼓励式教育，“再接再厉。”

　　他的手被成步堂握住，后者摸着他手上练刀生出的老茧，像只粘人的小狗一样不断贴贴，亚双义也随他去了。

　　“我每次……都会提前啊……”

　　成步堂猜测着，在门外有人声出现后，再次被推进衣柜，看着柜门合上。

　　真累人啊。

　　他打了个哈欠，明明才醒了不久，他就又困了。

　　这次，他做了个好梦。